但违约这件事是不能公开的,一来要在圈子内有个好名声,二来要给粉丝一个好印象,三来要借机卖卖惨争取让人气更上一层。
明星团队早就和剧组达成了共识,会将金凤启退出剧组的原因,向接替这个角色的人身上引导,这也是这个男三号的角色没有多少人竞争的理由。
本来一切都规划得好好的,却没想到金凤启的粉丝消息灵通,买了剧组的通告单,看到男三号入组,直接以为是金凤启入组拍戏了。
一群粉丝拿了大批的应援物堵在剧组门口,不得而入,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粉丝方得到的消息变成了金凤启早就已经入组了,却被临时空降的明星踢出了剧组,现场的粉丝直接当场心态崩了,粉群也发生了剧烈的动荡,直接闹上了热搜。
事情闹得太大了,剧组又收到了金凤启团队的道歉电话,双方重新商定了利益划分,许葭的名声已经变得极差,这时候,对剧组而言,放弃许葭,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第33章
张助理在发现热搜后,
第一时间向上汇报了白鹿先生,但出乎他的预判,白鹿竟然没有立刻下令撤掉热搜。
张助理跟着白鹿将近十年,对他的脾气多少能揣摩几分,他几乎笃定许葭对白鹿而言是特别的,即使不是喜欢,也是很在意的人。
白鹿的反应让他十分疑惑,谨慎起见,他并没有撤掉对网络舆情的监管,但直到第二天,他也没有等到白鹿的命令。
网络上的争执越来越热,当事人却睡得极香。许葭的睡眠一贯很好,即使当年正当红,作息极不规律,他也可以在任何时间快速入睡。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许葭穿着运动服去楼下晨跑了一圈,吃个了早饭,回家的路上顺手扶起了几辆倒在地上的共享单车。
即使打开了社交软件,看到了属于的自己的负面热搜,许葭的好心情也没有多少改变。他已经做好了自我安慰,最差的结果也就是退出娱乐圈,而这个结果他完全可以接受。
许葭点开了编辑界面,想了想,编辑了一条微博,点击了发送。
许葭:金凤启是谁?我不认识。
他当然知道这样的回应是不恰当的,也完全清楚这样会引发的一系列结果,他只是在这一瞬间,对这个纷纷扰扰的圈子感到了厌倦,干脆破罐子破摔,想借助网友的舆论,彻底斩断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与奢望,斩断自己和娱乐圈的羁绊。
他早就该退圈了,不是么?
许葭松了口气,将手机随意扔到一边,翻出了自己的行测模拟题,设置了一个闹钟,开始专心刷题,彻底将网络上的纷争抛在脑后。
许葭一个月没有上网,期间剧组倒是主动联系了他,将违约的赔偿金利落地打在了他的账户上。
许葭盘算了一圈自己的固定资产和现金流,通过房产中介买下了自己早就看好的那套房子,又查看了自己专门用来收房租的账户数目比他想象得更多。
许葭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他从网络上下单了一堆新鲜食材,准备晚上做一次大餐。
二十分钟后,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许葭放下手中的笔,趿着拖鞋去开门,门外并不是可爱的外卖小哥,而是并不期待的访客张助理西装革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抱歉打扰您。
有什么事么?许葭站在门口处,没有一点想请那人进来的意思。
白先生请您过去。
最近很忙,没什么时间,有空会去的。
可能是我表述得不够明确,张助理的态度有些强硬,白先生请您今天过去,最好是现在。
许葭随意地抓了把头发,回他: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要听他的?需要我直接说么,我不想去,也不想见到他。
张助理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他很惊讶许葭会说出这一番话,但更令他惊讶的,是他根本找不出什么话语来反击。
他调查过许葭的动态,也知道对方正在一门心思准备考试,看样子是真的要退圈了。
许葭如果不混娱乐圈,名下也有些资产,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会拉后腿的亲友,本人也完全没有任何不良的嗜好,纵使白鹿先生权势通天,也很难强逼许葭做什么。
抱歉。张助理的态度瞬间软化下来,我并没有强迫许先生的意思,只是白鹿先生生病了,他很想念你。
他生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么?许葭的态度很强硬,几乎油盐不进,我们只是短暂交往过,他生病了应该去找医生。
张助理很赞同这句话,但他的职业素养迫使他开口:白鹿病得很重,几乎说不出话,或许你闲下来的时候,愿意去看看他。
如果他说不出话,你怎么知道他想见我。如果他用其他方式能和你沟通,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是派你来。许葭的逻辑十分缜密,戳破了张助理的谎言,我好歹读过大学的,骗我也请动一动脑子。
张助理苦笑地摇了摇头,说:白鹿先生的确生病了,他没有吩咐,算是我自作主张。
那就祝他早日康复吧,许葭的语速很快,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你体贴你老板是你的事,我选择拒绝是我的事,希望以后别再找我。
说完这句话,许葭后退一步,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打开了APP的软件,查看骑手的位置骑手距离自己还有两公里,大概还要等个六七分钟。
许葭进了厨房,开始准备食材,刚拍好了一个黄瓜,又听到敲门声响起。他放下菜刀,身上还穿着围裙,拉开房门,门外是骑手,但骑手的身后站着一个在他人口中生病了的男人。
许葭接过食材,道了谢,骑手转身离开。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关门,权当没看见那人,但多年来的教养和心底的那一丝冲动还是让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不请我进去坐坐?那个男人穿着咖啡色的大衣,风度翩翩,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听说你生了重病,说不出话来。许葭冷淡地开口。
我病好了,所以来见你了。白鹿比许葭想象得更厚颜无耻。
见过了,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
没这个必要,也不想请。
买这么多食材,晚上要做大餐?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以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两个世界的人,就别硬往一起凑了。许葭后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了房门的边缘,慢走不送。
你关门吧,我多看你几眼。
哦。
许葭嘭地一声关上门,干净利落地阻隔住了门外人的视线。
第34章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许葭报名的是文工团的冷门基层岗,要求大学本科以上,五年以上文艺表演工作经验,报录比是30比1,许葭断断续续复习了两年,上岸的希望还是有的。
自那日他将白鹿关在门外后,白鹿这个人就像是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他的生活恢复到了过往的安宁与平静,每日跑跑步、学学习,那些细微的伤痕也渐渐抹平了。
许葭放下了手机,手机上的模拟考试排名里,赫然是一个金色的排名第一。
他想休息下,又因为许久没有出门,干脆裹上了羊毛大衣,准备到小区外的咖啡店里买杯咖啡。临出门前,许葭和往常一样,给店铺员工发了条讯息,简单点了自己想要的饮品,收到对方确认的讯息后,收回了手机那份饮品破费功夫,一般需要做大半个小时,许葭习惯了提前点单。
推开咖啡店的门,许葭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原因无他,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了这家咖啡馆主打的中高端路线,价格不菲,空间也大,因而很难碰到这种人挤人的画面。
再一看,满屋子都是穿着白色应援服的女孩子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撞着打包好的咖啡和甜点,许葭顿悟应该是剧组在附近,女孩子们正在咖啡店里打包东西,用来应援。
咖啡店的服务员并不多,突然遇到大单,总有些忙乱。
许葭没有向点单台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店长竟然过来了,略带歉意地说道:许哥,你那份饮品的原材料只够做一份了,有个姑娘想要,能不能让给她,主要那边说他们喜欢的明星就喜欢喝这个。
许葭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说:可以,换杯不太甜的,就行。
店长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提前说好了,我们的工作人员做完送过去,姑娘们偏偏不放心,要亲自来取。
不也是帮你省事么?况且这么大一单,多赚钱。
店长笑了笑,说:许哥是真会说话,这单我免了,不收你钱。
那感情好。许葭翻出手机,正想趁机再刷几道题。
却听见另一人的脚步由远及近,女孩爽朗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店长,能不能再送几层保温袋,外面天冷,饮品太容易凉了。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许葭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圆脸的女孩他认出她了,几年前,他还当红,她是他的本地后援会会长,纵使许葭和粉丝的交集不多,但每一次,都能看到她在粉丝前列的身影。
许葭还记得,他第一次给她签名的时候,她激动得几乎快蹦起来,反复地说着,你太好了你太好了我要粉你一辈子。
许葭还记得,他有一次在自己的微博里回复评论,抽到了她,回了他一句好好读书,后来,她拿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在微博里艾特他,对他说:多亏有你,我才能逼自己拼一把。
许葭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脱粉的,因为什么原因脱粉的,好像突然间,她就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头像变黑,追星的账号留下了一句已脱粉许葭,他不值得,勿念。
许葭还记得她,在犹豫着要不要问她一句你最近过得好么。
但她的目光滑过许葭,表情很冷淡,像是完全没有认出他。
她看起来早就忘了,这个曾经她视为信仰的、十分喜爱的明星。
许葭于是保持了缄默。
圆脸的女孩从店长的手中要到了更多的保温层,熟稔地指挥着其他女孩,在食品和饮品的外包装上套上厚厚的保温袋。
等那杯原本是许葭先点的饮品做出来,她亲自做好包装,双手捧着它,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咖啡厅。
许葭最后看了看她的背影,低下头,喝了一口已经变凉的白开水。
你以为你还是千呼百应的大明星么?
你以为你还有粉丝么?
你醒醒吧,你已经过气了。
许葭最后一任助理曾歇斯底里地说完了这番话,一把推开了化妆室的门,指着门外空荡荡的粉丝专区。
白送的门票都没人来,不雇人装你粉丝,你想再被媒体嘲笑一轮么?
那时的许葭,还有他的骄傲,他双手抱着胳膊,说:就这样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
那的确是最后一次,他认真筹备的,面向粉丝的生日会。
许葭收拢了思绪,面前已经放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他喝了一大口,胃暖了,心也暖了,轻笑着摇了摇头,将心头萦绕的负面情绪挥散干净。
人无千日好,花无白日红。
他好歹红过,也真情实感地感谢那些曾经陪伴过一程的粉丝。
第35章
许葭买了一个新咖啡机,店家赠送了一些好用的小工具,他练习了几次,学会了制作他最喜欢的那个饮品这让出门变得更没必要,有限的时间,几乎全都扑在了复习上。
仿佛一眨眼,就到了考试的日子,许葭特地提前一天搬到离考场比较近的房子里,
第二天睡得饱饱的,精神奕奕去考试。
考试的科目只有两门,出考场的时候,许葭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整个人都变得惬意而轻松。
或许是他脸上的笑容太过明显,也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出挑,刚出考场,就被电视台的记者有礼貌地拦住了。
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士,落落大方地举着话筒,问他: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感觉刚刚结束的考试题目难么?
许葭用手指托举着话筒,眉眼温和:心情很好,感觉难度适中,今年的考题答得很顺。
记者又和他聊了几句,这才结束采访,去寻找下一个考生。
许葭收敛了笑容,双手插进大衣的衣兜里,刚走了几步,又看见了并不陌生的黑色车辆。
张助理穿着厚实的外套,站在车门处,表情称不上好,一副经常被社会蹂躏的模样。
许葭收回了视线,自欺欺人地试图换个方向走,但他们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有个陌生人拦住了他,态度恭敬而强硬。
白少爷请您上车。
我不认识什么白少爷。许葭态度冷淡。
白少爷请您上车。对方像个工具人,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想去。许葭低垂下眼,指尖微微卷起。
两人僵持了起来,许葭的目光落在向外走的考生身上他们脸上大多带着笑容,而他自己,本该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的。
又过了几分钟,那辆熟悉的车辆缓慢行驶,从不远处移动到了许葭的面前,张助理先下了车,又拉开了后车门。
许葭抬起头白鹿坐在靠里的位置上,耳朵上依旧挂着白色的蓝牙耳机,他的指腹按压着一个平板,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字。
许葭结束了观察,白鹿却侧过头,浅褐色的眼睛盯着许葭看,过了一会儿,他说:恭喜你考试结束。
谢谢。许葭不冷不热地回答。
上车吧。白鹿抬了抬手,露出右手腕上漂亮的手表。
有事么,有事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