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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读心神探 第28节

潘国庆没想到现在的警察会这么无聊,竟然还要关心他家的钱花在哪里。压抑不住的不满涌上来,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将布帘掀开。

“刷!”地一声响,夫妻私密的卧室显露在赵向晚三人面前。

一张架子床,四周罩着粉色帷幕,松软舒适的床上用品是樱花粉色。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白色小方桌,桌上铺着粉色绣花桌布床头柜上有一个小小的牛奶瓶子,瓶子里插头一枝枯萎的玫瑰花。看得出来,翁萍芳生前是一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女人。

潘国庆一把将衣柜打开,大声喊了出来:“你们看,你们看,我辛苦赚来的钱,都花在这些上面!”

衣柜里挂着各式各样的衣裙、包包,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潘国庆将一个包包拿起,狠狠地砸在地上:“这个包要两千!”

再扯下来一条真丝长裙:“这条裙子要两百!”

“这个,一千块!”

“这件大衣,花了我八百!”

一件一件、一套一套,都是潘国庆一杯酒、一杯酒喝出来的血汗钱。

赵向晚与何明玉对视一眼。

何明玉凑近她耳边悄声说:“衣柜里就没潘国庆几件衣服,这个女人拿着丈夫赚的钱全花在自己身上了,也难怪……”

不等何明玉说完,赵向晚开口说话。

“一个不会持家的女人,一个只会打扮自己从不关心你的女人,一个拿着你的钱去养情人的女人,所以……你恨她?”

她的话,尖锐而冷漠,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潘国庆的的心。

潘国庆喘着粗气停下了手,半天才回答:“不是你们问,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吗?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先前在建机厂开货车,结婚后萍芳嫌我赚钱少,我就申请外派当业务员,结婚三年,前前后后交给她也有四、五万吧,可是,存款只有三千块,呵呵,嘿嘿,哈哈……”

笑到最后,眼泪却掉了下来,神情近乎癫狂。

赵向晚继续刺激他:“恨吧?恨不得杀了她。”

杀?潘国庆的理智瞬间回笼。

他颤抖着手,一件一件地将衣服捡起来挂好,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她长得好看,爱打扮也正常。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办法。每年回家把钱交给她,她才会给我一点好脸色,就当是花钱买她一个漂亮的笑脸吧。我不恨她,她对我好的时候,我恨不得把命都给她。再说了,她在外面有男人,我也是警方通知我认尸的时候才知道,怎么可能杀她?”

再次碰触到潘国庆的心理壁垒,赵向晚没有继续追击。他现在感知到了警方的怀疑,只会越藏越深。

“潘国庆,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找到,但对方坚称与翁萍芳只是情人关系,并没有杀人。如果你有什么证据或者线索,请及时通知警方。”

潘国庆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光:“找到了?那太好了!我今年提成估计得有一万二,等单位发年终奖金的时候就能到手,我和萍芳说好了,等拿到这个钱就在城里买个两居室,再生个胖小子,一家三口高高兴兴过日子。萍芳当时挺开心的,说她想辞掉咖啡厅的工作,不想再做侍候人的活。你们说,是不是萍芳打算和那个男人分手,那个男人不愿意,所以两人发生争执,错手把她杀了?”

很好,他连杀人动机都替赵青云想好了。

潘国庆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杀人偿命,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这个男人杀了萍芳,那就让他用命……”

赵向晚打断他的话:“疑罪从无,你知道吗?”

潘国庆愣了一下:“什么?”

“刑事诉讼中,对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确实、充分,不应当追究刑事责任的,不予起诉。”

潘国庆听得一头雾水,但却感觉有些不妙:“什么意思?”

“目前只能认定对方与翁萍芳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杀人证据不确实、不充分,恐怕不会追究刑事责任。”

潘国庆脸色一变:“不追究?难道就这样把他放了?”

【这样都弄不死他?妈的!早知道老子早点过去,连他一起杀了!】

赵向晚心中一凛,果然,杀人凶手就是眼前这个老实男人!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剩下的便是如何引导他回话,寻找到更多的证据。如果不能一棒子将他击倒,恐怕从赵向晚这里学来的“疑罪从无”会让他变得更谨慎一些。

“估计是这样。目前只是嫌疑人,如果没有找到充足的证据,恐怕很难提起诉讼,到时候只能把他放了。”

潘国庆的面孔有些扭曲,那张满是痘印的脸更丑了几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使出力气,“刺啦——”一声,手中真丝长裙被撕成两半。

“不能把他放了!他杀了萍芳,就是他杀了萍芳,怎么能把他放了?”

赵向晚淡淡道:“那没办法,我们警方办案讲事实、摆证据,可不兴什么屈打成招。”

潘国庆一屁股坐在床上,鼻翼翕动着,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无数次心理建设之后,在潘国庆内心竖起的坚硬壁垒轰然倒塌,他的心中所想毫无防备地在赵向晚脑海展开。

【明明安排得那么好,怎么就没办法给赵青云那个狗日的定罪?】

【警方动作真快,原本我还准备等他们找不到人的时候透露一点消息。赵青云想躲过去?休想!】

【掐死那贱人没费什么力气,老子看她满脸春色,真是个□□!和老子过夫妻生活的时候像上刑场,拼了命地和老子干架,把老子的脖子抓了几道血印子。和野男人上床却情愿得很,巴巴地跑几十里路送上门,真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酒店开房?老子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快活!喝醉了酒又怎么样?老子一样开车。等赵青云这狗东西出来,老子从走廊翻进去,杀了人再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谁能知道老子喝了半斤酒还能杀个人?】

……

潘国庆的杀人细节一点一点在眼前铺开,赵向晚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她忽然抬起手,指着潘国庆的颈脖问:“你的脖子怎么了?”

潘国庆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颈间伤口:“没,没什么,脖子痒,不小心抓破了皮。”

“什么时候的事?”

“前,前一阵子吧。”

潘国庆突如其来的结巴让朱飞鹏的警觉心顿起,他站起身,一把拉开潘国庆遮掩的手,扯下棉衣领子,仔细打量着他的伤口。

三道血痕自他后颈划过,一直延伸到耳边,深约一毫米,旁边的皮都翻了出来,看来伤得不轻。

朱飞鹏冷笑一声:“你自己抓的?下手真重啊。”

他一只手压住潘国庆的肩,另一只手拧过他的胳膊,强行将他的手掌举至眼前:“你没有留指甲,怎么可能划得这么深?”

潘国庆的心跳陡然加快,惨叫一声:“警官你轻一点,就是因为划得深,所以我剪了指甲。”

何明玉心细,观察片刻皱起眉毛:“刚剪的指甲?我看你这指甲边缘粗糙,恐怕不是剪的,是你有啃咬指甲的习惯吧?”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潘国庆脑子飞快运转,胀红着脸说:“那个,警官你们就饶了我吧。这是我和萍芳过夫妻生活的时候,她一兴奋挠上来的。”

“撒谎!赵青云身上没有伤痕,翁萍芳并没有这样的癖好。”

赵向晚敏锐的观察力、朱飞鹏的强势逼问让潘国庆慌了神,刚才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警察突然变得凶悍起来,潘国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努力想要描补,没想到越说漏洞越多。

“那个……是夫妻情趣,翁萍芳就是对我喜欢这样,你们别再追问了。”潘国庆挣扎了一下,头顶上的棉帽滑脱,露出一个大光头。

大冷的天,剃个光头,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案发现场只发现翁萍芳、赵青云的毛发,何明玉内心的怀疑更深。

不过,这都只是怀疑。

赵向晚目的达到,默默将笔录本合上。只要引得朱飞鹏、何明玉对潘国庆产生怀疑,后面查起案来就会轻松许多。

从潘国庆家中出来,何明玉与朱飞鹏都看着赵向晚。

“赵向晚,你怀疑是潘国庆杀了人?”

“他不是没有作案时间吗?”

“对呀,就算我们怀疑,但他没有作案时间。”

赵向晚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说:“走,找钱振业了解情况。”

朱飞鹏已经默许了赵向晚的主导地位,三人问了钱振业的住处,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他与潘国庆的关系,得到的信息很有意思。

“以前也没见他俩关系有多好,倒是这一回潘国庆出差回来之后两个人走得挺近的。”

“钱振业在厂里开大货,但是他好酒,背过几次处分。要不是因为资格老,只怕被开除了。”

“呶,就是那。钱振业资格老,分的是厂里最早建的平房,最东头那两间房就是他家,地坪里停的那辆货车就是钱振业的。”

赵向晚问:“货车是厂里的吧,怎么停在家属区?”

“按规矩是应该送完货之后将车交回车队,不过说是这么说,钱振业经常会开回家来。我们要是办年货东西多,偶尔也会找他帮帮忙。”

赵向晚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台货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对朱飞鹏说:“我们等下再来见钱振业,先到大门那里问问。”

三人来到大门处,门卫师傅正在打瞌睡。

听警察同志要查看1月11号晚上进出的车辆情况,他搔了搔脑袋:“11号?有点时间了啊,我想想……”

想了半天,他不好意思地说:“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人有点迷糊,反正车灯亮了我就帮忙开门,没留意是谁的车。”

赵向晚皱了皱眉:“喝酒?酒是谁送的?”

“潘国庆送的,这小子有良心,从北方带回来的好酒,香!后劲足。”

赵向晚继续问:“那天晚上,12点左右,有车回来吗?”

门卫师傅忽然一拍大腿,眼睛一亮:“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天晚上天气冷,我喝了酒睡得迷迷噔噔的,半夜里被喇叭声音吵醒。当时我有点不耐烦,推开门卫室的门,寒风灌了一脖子。

结果你猜是谁回来了?是潘国庆那小子!一身的酒气,他还敢开车出去,嘿嘿,胆子真大。那小子还嘱咐说,不让我往外说,免得厂里怪他公车私用。如果不是警察同志过来问,我不得说。”

朱飞鹏倒抽了一口凉气。

有了这条线索,三人找到钱振业询问时便有了更多的思路。

“潘国庆带的酒?谁炒的菜?”

“小潘有良心,还记得我这个师父,想当年他学开货车还是我教的嘞。他体谅我,从厂对面的餐馆炒了几个菜拿到家里来,边吃边聊,舒坦。”

“他几点到你家的?”

“几点?我想想啊,应该是六、七点吧。现在天黑得早,他过来的时候路灯都亮了。”

“你们喝了多少?谁先醉的?”

“一瓶酒,我喝了有半斤吧,平时我酒量不如他,不过那天他醉得比我早。估计在老婆那里受了气,喝闷酒容易醉。看他直喊头晕,我也扛不住啊,把他拖到床上躺下之后,自己也一头栽倒在床上。这酒好啊,一觉睡到了天亮。”

“几点睡下的?”

“差不多十点多吧。小潘喊头晕的时候我看过手表,当时还想着,怎么就十点了?我们喝了这么久吗?”

“所以,你和警察说,11号晚上你一直和潘国庆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他才离开?”

“对啊,我俩一直在一起呢。”

“你能保证中间他没出去过?”

“不能!他都醉得走不动路,还是我连拖带拉地才把他送到床上躺下呢。下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看到他睡得鼾是鼾屁是屁的,哪里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