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绯月与绯烟分开后,就绕开众人,往淑芳苑的深处走去,直到树林分开,一幢建造得十分华丽的房屋出现在眼前。就是这了!绯月眼前一亮,继而整理整理妆容,朝那屋子走去。还未推门,她便一下被人从后面托起,举在肩上,双脚离地的失重感让她不禁一阵惊呼,而待她看清来人后,却是迅速软了下来,双瞳剪水娇嗔道,“殿下,你吓到人家了。”那声音极软极媚,像是要勾起人最深处的渴望,被唤的那人身躯明显一震,旋即低声一笑,大步流星的向床榻走去。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绯月靠在男子的怀中,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声音软软地向那人说着这些天来在相府里发生了些什么,自己是多么多么的乖巧,却未注意到男子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绯月自顾自说了一阵,见并无回应不禁有些不满,娇嗔道,“太子殿下,你好不容易有时间,怎的不与月儿多说些话?”
“最近朝堂之上不太安稳,我是将所有的话都在朝堂上说了,便让我安静会罢。”魏宪声音淡淡,“倒是你,给本太子安稳一点,别再凭惹祸端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屋外竟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飘来女子的闲谈,竟是皇后娘娘携着陈婕妤往这里来了!绯月娇躯一震,有些惊恐地望向旁人,只见魏宪眸色沉沉,让人看不清眼中的阴晴,她的心中不免咯噔一声。虽然魏宪贵为太子,但在这淑芳别院与女子行欢好之事,被皇后撞破,也是要受责罚的,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庶女,若被皇后娘娘盯上,那她大概是活不长了,心下这般想着,绯月哀求的目光不禁朝男子飘去。
像是没有看到绯月的神情似的,魏宪低头沉吟了一番,怎的会这么巧,皇后就和那陈婕妤会到这别院来?难不成有人跟踪了绯月,将皇后引来,想叫他名声扫地?又难道是绯烟?可是转念又想,他本就让绯月将众人甩掉,只身来赴约,应该不会是绯烟,这么说还有别的什么人躲在暗处向他发难。狭长的眸子微咪,迸发出一丝危险的光芒,魏宪收了心思,走到屋子里间的另一个床铺前,双手一用力,将那床铺掀开,一个幽长的地道出现在两人眼前。
魏宪伸手怜爱地抚了抚绯月的面颊,柔声道,“这次委屈你了。这个地道通向这别院的一个小门,你出去以后一直向北走,那里有马车在等你,车上有干净的衣服,车夫会直接将你送到相府。”
绯月乖巧地点点头,随即拉拢了衣服,向那地道走去。沿着黑黢黢又看不到尽头的地道一直走,绯月虽有些害怕,但是想到自己的头上就是皇后和陈婕妤等人,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走。不知走了多久,当她终于看到前方的一丝亮光时,耳边却传来了交谈声。
“宪儿,你怎的在这处,没和你五弟多叙叙吗?”
“回母后,儿臣约了五弟在此休息一番,却不想睡了过去,醒来五弟就不知去哪逍遥了。”
“哦?是吗?宪儿,母后有一事想问你。”
“母后请讲。”
“你与那绯相家的庶女……母后不想管你的一己私事,只是你贵为太子,心思要放在这江山社稷之上,断不能被儿女情长所绊住。”
“母后教导的是,不过孩儿所在意的不过是她身后的相府罢了。”
“若是如此,母后倒是觉得相府的长女较之更为合适。”
“回母后,儿臣也是这般想的。”
“你若真有这番心思,母后就放心了,不过凡事都有取舍,你得仔细地琢磨着才是。”
…………
听到这,绯月已经不在乎后面他们说了些什么了,脑海中只有魏宪那句,“儿臣也是这般想的”在一遍遍回响。皇家多是无情人,之前床榻之上的温柔承诺,转眼就成了笑话,绯月心中一阵抽痛,转而化成滔天怒火,一切都是拜绯烟那个贱人所赐!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让魏宪一次次失望,又怎么会沦为玩物?绯月的眼里满是不甘与狠毒,绯烟,等着吧!
从淑芳别院的地道中出来后,绯月照着魏宪的话向北方走去,然没走几步,却是被一个蓝色的身影拦住了去路。女子面容姣好,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那双杏眸中却闪烁着与其外貌不相符的阴狠。绯月一愣,心底竟对她的靠近有些许抵触。身形一错想要离开,但此女却快她一步。咯咯笑道,“绯小姐留步呀。”
美目在她身上稍作流转,绯月的脑海中显出一个人名来,此女竟是殷尚书家的二小姐,殷若婷。她轻吐一口气,随即笑道,“这不是殷小姐吗?不知所谓何事呀?”
殷若婷笑意盈盈地走到绯月身边,芊芊素手将她冰冷的手轻轻一握,惊讶地道,“呀,绯小姐,你的手怎的如此冰冷啊?我在前方的亭子里备了茶水,随我去坐坐吧?”
来者不知是敌是友,绯月眉头一蹙,刚想拒绝,却听闻一个细弱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寒意,缓缓地道,“绯小姐,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何不坐下仔细谋划一番?”
绯烟在信陵王府歇了一日,精气神恢复了大半,便不愿在此多做逗留,用完午膳后,让火备马车回了相府。期间她再没见过尉迟慕,连午膳都是火端进房间的,知道自己那番话造成了误会,绯烟也无心解释,只轻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清风微拂,空气中夹杂了丝缕幽香,让人不禁沉醉其中。绯烟本就喜医,平日里除了研究医术外,也种了些花草药材,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无论样貌还是功效都是极佳的,她好些时日没有打理,它们竟都郁郁葱葱地生长起来,甚至开出各色的花,引得蜂蝶飞舞。
在小院里的树下闲躺了一会,绯烟忽地坐起身来,清锐的眸子中闪过一道亮光。那日,据木所说,信陵王被皇上召去,回来路上只与德妃闲谈了几句,之后便回了府,而傍晚便毒发了。她思来想去,尉迟慕的情况皇上定是不知的,而德妃知道的概率也微乎其微,况且,这两人与尉迟慕并无过节。除去被人故意用物引起毒发的可能,那就是说,有人想害他们其中一人,碰巧用的东西和他体内的毒产生了反应。皇上长居宫中,所用的衣衫物品,都得经过内侍嬷嬷严格审查,断不可能是皇上身上的物品所致。这么说来……
绯烟望着渺远的天边,看来有人忍不住了,这天怕是要变一变了。不过德妃遇害,这也只是她的一个猜测,是否为真,还得见一见真人,她才能知。可这深宫哪里是想进就能进的,绯烟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这时,香玲快步走了过来,轻声道,“小姐,信陵王府的侍卫说,将小姐需要的东西都送来了,请您去前堂过目一下。”
来得好,她正愁没事做呢。绯烟当即动身,朝前堂走去。她向信陵王讨要的纹银千两,铺子两间,贴身玉佩一枚,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药材,医术等等,虽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此时成了她消遣用的。
从那侍卫的手中接过朝柳巷的两间铺子的地契,绯烟心中一喜,这朝柳巷与皇宫只隔三条街,属于南国较为繁华的一片地带,虽不如天子脚下的朝阳街但也比其他地方好上许多了。她向尉迟慕讨要两间店铺,却没说占地几何,地处何处,不想他竟是将这样好的两间铺子交给了她。
吩咐下人将其他东西搬进院子,绯烟让香玲给她换了一身妆容,看着铜镜中显出的一位翩翩公子的形象,绯烟心中一乐,“哗”地展开手中的折扇,笑道,“香玲儿,随本公子去铺子里瞧瞧去。”
来到闻名南国的朝柳巷,见街上人来人往,好一番热闹的景象,绯烟心头的愁云不免散了些去。无论那深宫中如何尔虞我诈,百姓们的生活依旧是这样简朴实在,这朝柳巷,朝阳街依旧是这番繁华的景象。绯烟本就相貌倾城,换了一副男儿妆容后,那样貌也潇洒俊秀得非常人可比。走在路上不免受到一些女子的频频回头,甚至有大胆的姑娘朝她掷了香囊,绯烟一把接住,向那姑娘点头致谢。南国本就国民性子淳朴,民风开放,绯烟对此早有耳闻,但上一世葬在深宫,无福亲身去体会,如今经历后,倒觉着十分有趣。
主仆二人在这朝柳巷逛了许久,买了些小玩意,又挑了些胭脂水粉,终是乏了,这才按照那地契上记的地址,朝铺子走去。然而没走多久,绯烟却被一个身穿粗布麻衣,手执白色旌旗的算卦先生吸引住了视线。
那人虽穿着平平,一张沟壑交错的脸上,长了颗黄豆大小的痣,酒槽鼻下长者八字胡,但是周身的气质却与他的外表极其不符,倒是个奇人。绯烟抬脚便朝那人走去,待离得近了,才忆起一人来,随即笑道,
“五公子,你这是在体味百姓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