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绯烟的手指触碰到花茎的那一刻,她的心头不禁狠狠一颤,一种怪异的感觉袭遍全身,但又转瞬即逝。她不着痕迹地望了那血莲一眼,随即指尖用力,将其摘下,先前那种感觉便更加强烈了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绯烟心中疑惑,脸上却不显半分,琢磨了一番依旧没什么头绪。难道这花吸食了那么多鲜血,还能和她产生什么共鸣吗?
沐玖见绯烟手执着那朵分外妖艳的茱萸血莲,心下一喜,给两个手下使了个眼神,三人便呈三角形将绯烟围住。
见状,绯烟知道他们是要夺取自己手中的血莲,若只有一个黑衣人,她或许还能搏上一搏。但是此时除了沐玖,还有她的两个手下,感觉到来自两个黑衣人的压迫感,绯烟只得将手中的茱萸血莲递给身前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女。
接过血莲,沐玖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一个雕花的木盒中,轻叹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任务既然完成了,这个绯烟便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原以为她会耍什么花招或是提什么要求呢,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将茱萸血莲交给她了。说她笨好呢,还是单纯好呢?这般想着,沐玖一双杏眸中不满与嫉妒的颜色越加浓重起来,就这样一个她瞧不上半分的女子,凭什么能得到那个男人的喜爱和照顾?应该被他喜欢的是付出这么多的自己才对!
心中越是疯狂,沐玖越是产生一种,这个女人不能留的想法,然而当她终于从自己的心思中出来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两个手下居然被人放倒了,可是她却没有听到一丝动静,这是怎么回事?
抬眼望去时,先前显得尤为拘谨小心的绯烟,如今却是一脸淡然甚至带了些许嘲讽意味地望着她,那种像是在看可怜虫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受南疆那些人的同情也就算了,她绯烟,不过一个相府没什么能力的小姐,凭什么这般看她?
熊熊怒火在胸口中燃烧,沐玖此时只想将眼前这个女人碎尸万段,却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这番火气来得实在是诡异,按照之前她所打算的,本应该拿到了血莲后,将绯烟的筋脉挑断,直接回南疆免生祸端的。可是当她想挥舞长剑将绯烟就地解决时,却发现原本那把专门为她打造的长剑,此时却沉重无比,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将其提起一分。
沐玖心中警铃大作,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难道自己无形中中毒了?想到这,沐玖不禁面露惊色,望向不远处的那个女子。
绯烟见沐玖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心下不免有些庆幸。在下了洞穴的第一时间里,绯烟便将身上的毒药,尽数放进了衣袖中,在将血莲交给沐玖之前,她便在指尖抹了些许毒,又趁着三人的目光被茱萸血莲吸引住时,出手将黑衣二人皆是毒昏。
南疆多善毒,原以为沐玖会迅速反应过来,却不想直到自己将她的手下都收拾了,少女才从勾魂散带来的幻想中挣脱出来。
“你居然敢对我用毒?”沐玖望见绯烟的神色,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不禁扬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女子的声音本就尖脆,这番叫喊,顿时让绯烟好看的眉狠狠一皱,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长剑,剑尖直指近乎疯狂的沐玖,眼中的冷漠让叫嚷中的少女娇躯一震,继而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我不管你是谁,而现在,血莲换你一条生路。”绯烟冷冷地望着她,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其实绯烟的身体状况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无恙,体内一波一波的虚弱感涌上心头,指尖也传来阵阵灼热感,之前没有想太多,她直接用手接触了那勾魂散,毒向来不分敌我,沐玖中招的同时,绯烟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如今这般强势地威胁眼前的女子,不过是她在强做镇定罢了。
沐玖闻言一震,她显然还没从眼下的这种状况中回过神来,只愣愣地看着绯烟,良久才颤动着嘴唇道,“这……这花,是……是六皇子,让带……带回去的……”
少女的答非所问让绯烟的纤眉微掠,“换还是不换?”
然而沐玖却并不回答绯烟的话,依旧断断续续地道,“好多血……玖儿怕……,别……别杀我……”
怎么回事?绯烟心下疑惑,勾魂散的毒效只有一刻钟,照这样来说,沐玖早就应该从幻境中走出来了,这般模样却仍像是陷在什么幻觉中似的。可是眼下,自己的情况根本拖不得,而她定是要将茱萸血莲带走的。
就在这时,沐玖似是大梦初醒一般,脸上的神情由茫然,到镇定再转向之前的乖戾,抬眼望向绯烟时,已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绯烟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旋即暴退,可是当沐玖只片刻便来到她身前时,绯烟才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女身手竟也可与火或木相比拟,她不禁苦笑一声,这次看来是要栽了,以自己近乎是强弓末弩的身子如何能和沐玖比,于是当沐玖一掌临及胸口时,绯烟并不意外,只觉胸口一滞,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她有些认命地闭上眼,任由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
然而过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出现,绯烟惊讶地睁开眸子,却是望进一双深邃的眸子,愣了几秒后,眸子的主人淡淡地开口道,“本王见那一掌蕴含的力道并不是太大,险些以为你睡过去了,原来没有。”
这么欠扁的话,一听就是出自尉迟慕,绯烟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也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尉迟慕是嫌她伤得不够重,还要给她点气受嘛?刚想开口,却是被男人伸出的一根手指轻按住了唇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够蠢的,剩下的便交给我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当她想这样嘛?但由于实在是到达了身体的极限,绯烟也懒得和他计较,只得乖乖地被男人揽着,抬眼才发现火和木已经像先前沐玖的两个手下一般将她围住,只是此时的情形已然对调过来,被威胁的人是她自己。绯烟不免有些心惊,这么说尉迟慕早就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竟然看了这么久的戏?她的心中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使她不禁银牙轻咬,也不知是生什么气。
而另一边,当自己一掌击中绯烟时,沐玖就察觉到了石块的另一侧有人,却没想到,来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信陵王尉迟慕。然而,那个她追了许久,爱慕了许久的男人,却是在她眼下与另一个女子搂搂抱抱,还做出那等暧昧的动作,这叫她如何受得了?一双粉拳紧握,因用力过大,指尖微微泛白,沐玖全然不管是否有人将自己围住,一双杏眸只死死地盯着眼前一双相拥的男女,眼中带泪,泪中又泛着些许哀怨和愤恨。
当尉迟慕终于将目光落到沐玖的身上时,那双眸子中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温度,只剩下幽冷和疏离,薄唇轻启,说出的话似乎也夹杂着一月的寒风,“留下血莲,此事便就此作罢。”颔首只用一个眼神制止住绯烟想要说些什么的意愿,尉迟慕的目光再度回到沐玖的身上时,却见她神色凄惶。
两颗泪珠直接从脸颊滑落,沐玖哽咽道,“慕哥哥,这血莲本就是玖儿想要带回南疆给你配置解药的,虽然是由绯烟的血催生的,但是在这之前,玖儿也花了相当大的代价,如何能将这个功劳让给姐姐呢?”
带回南疆给尉迟慕配置解药?绯烟被尉迟慕揽着,虽不许她说话但是笑的权利还是有的,当下冷笑一声,若真是如此,之前在信陵王府那般威胁尉迟慕的人又是谁?说沐玖喜欢尉迟慕想要给他配置解药,她是信的,但是夺去了这么多妙龄少女的性命催生茱萸血莲,只为给他配置解药,绯烟怎样都不可能信她的话。
见尉迟慕不言,沐玖丝毫不在意绯烟的冷笑,她巴巴地向前走了两步,继续可怜兮兮地道,“慕哥哥不喜欢玖儿,玖儿心里清楚,只是以绯烟姐姐的医术怕是并不能解得了那嗜血毒,所以……”
“花留下,本王寻人将你安全护送回南疆。”沐玖一番话说得真诚,但是尉迟慕心中并无波澜,只冷冷地道,“同样的话,本王不想说第三遍。”
沐玖娇躯一震,继而狠狠地跺了跺地,脸上戚戚的神色一扫而光,恢复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好,这个仇我记下了”沐玖这般说着,目光却是直直望向尉迟慕怀中的绯烟,接着道,“如今王爷体内的嗜血已然要满八年了,若是近期再不解除,怕是再也无法从嗜血的中挣脱出来了,王爷还是三思为妙。”
尉迟慕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个险险的弧度,“不劳挂心,慢走。”
见男人对她的话不为所动,沐玖无奈,将手中的雕木盒子塞进一旁的木手中,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