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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

嘉哥听了这话,感动不已,而且他还发现,叶镜之请度量衡帮忙,给他们安排了特别豪华的海南岛十日游一条龙服务。

叶镜之低声道:“我不大懂这些事情,也没去过那里。度量衡道友身为天工斋大弟子,会比较熟悉这些事务,我请他帮忙。嘉嘉,如果你们在那里碰到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可以随时找我和度道友,我最迟半天,一定会到。”

嘉哥这次真的感动到内牛满面。

有这样的男票,就问你们嫉妒不嫉妒!

给奚嘉安排好所有的行程后,叶镜之便出门与嶒秀真君汇合,去寻找苏城的异常之处。

子婴是鬼魂,不需要买机票也不需要收拾衣服,但奚嘉却要收拾行李。他很快将东西收拾好,抬头一看,只见子婴正站在窗前,低头看他,细长的双目笑得微微弯起,只笑不语。

奚嘉猛地愣住。

子婴声音温和:“那个人,就是叶天师吧?”

奚嘉曾经和子婴说过自己有了一个喜欢的人,但是之后他没再和子婴多说关于叶镜之的事。他没想到子婴会一下子就猜出来,但是他也不会否认,而是自豪地笑了笑:“是。”

子婴看着他的笑容,道:“你很幸福。”

奚嘉笑着反问道:“子婴,我觉得如今的你也很开心,很幸福。”

子婴颔首:“是,这么广阔无垠的世界,这么多新奇有趣的知识,我很高兴,能碰到它们,看到这一切。”

两人一起下了楼,奚嘉问道:“我记得我也给你烧了手机,你没收到吗?”

子婴手掌一翻,一只小巧的手机便出现在他的掌心:“这个东西用来查询资料确实很方便。”

奚嘉顿时想到:“……等等,你不要告诉我,你用手机不去玩游戏,不去看视频小说,你居然用它来查资料?!”

子婴一脸“不用来查资料那应该用来干什么”的表情。

奚嘉:“……”你至少像你始皇爸爸一样,玩一玩游戏啊!哪怕是一局游戏也好,你就玩一局,说不定你就会上瘾,不再整天这么学霸让学渣嘉哥情何以堪了啊!

子婴不知道奚嘉心中百感交集的情绪,他从小不受始皇重视,如果像很多兄弟一样随意放纵,早就会被始皇放逐到边境,根本不可能成为秦三世。

苏城没有机场,奚嘉买好高铁票准备坐车去海城。

走在景独湖旁,奚嘉笑着和子婴介绍苏城最出名的秋裤楼,再给他说一说苏城的各大地标建筑。就在他刚刚说完苏城现在的第一高楼后,子婴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景独湖中心的一座人工小岛。

见他不走了,奚嘉也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

视线死死地凝视在这座小岛上,良久,子婴眯了双眸,目光凝重:“奚嘉,那座岛是什么岛?”

奚嘉还真不知道景独湖中央的那座小岛是做什么用的,但是远远看过去,似乎像一个旅游景点。他给子婴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旅游景点,子婴却摇摇头,声音严肃:“那座岛给我感觉有点奇怪,它带着一丝奇怪的气息,一丝……和长生殿有些相像的气息。”

与此同时,叶镜之捧着手机和度量衡说话,请他帮忙好好安排行程,让奚嘉和子婴可以在海南岛顺利游玩。在他的身旁,嶒秀真君面露困色,越来越疑惑。

“叶小友,难道说真的是贫道想多了?我等已经找了这么久,还召集了许多道友一起寻找。整个苏城都被我们找遍了,并没有找到任何异常。是不是……贫道想多了?”

叶镜之放下手机,道:“嶒秀前辈,我们可以再找一遍。您的想法并没有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苏城真有问题,到时候出了事,我们后悔也来不及。”

嶒秀真君心里舒坦了许多,继续找了起来。

还是叶小友稳重善心,知道尊老爱幼。这要换成岐山、不醒那几个老家伙,恐怕早就笑他这次马失前蹄,想太多,更不可能陪他一起找异常。

苏城是江南水乡,整个城市最多的就是水渠小河。苏城的每条街旁都有河,可以说苏城的城市街道规划几乎就是沿河而行,河流是怎么走的,道路就怎么规划。

叶镜之和嶒秀真君走到了苏城的老城区,在这九曲回肠的小巷弄里找了起来。不时有路人好奇地看向这两人,对他们投来惊讶的目光,毕竟这一老一少,一个俊美清冷,一个白胡子长到腰部,但两人都毫不在意,继续寻找。

等走到苏城著名的沧浪亭附近时,叶镜之正观察四周的阴气,突然听到一道凄厉的哭喊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岁模样的妇女头发凌乱,满身脏污地在地上打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拿着绳子,用力地将她捆起来。

叶镜之皱起眉,嶒秀真君也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一旁,有邻居聚起来感慨道:“刘奶奶,你家姑娘又发疯了?怎么样,今天没砸坏什么东西吧?”

那老太太转过头看向出声的人,这时候叶镜之才发现,这老太太竟然也是泪流满面。“没,没砸坏什么东西,今天还好,就是早上被狗吓了一跳跑出来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邻居一直用吴语方言说话,叶镜之只能听懂一半。他看着这老太太用绳子捆住了妇女的双手,费尽全力地将她往屋子里拖。那妇女拼命地挣扎,还用脚踢老太太,老太太也只能含着眼泪一声声地喊着“小芬”,然后把自己的女儿拖进大铁门。

然而,当这个疯子似的中年妇女快要被拖进门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叶镜之和嶒秀真君。这妇女倏地瞪大眼,像见了鬼似的,疯狂地挣脱开了老太太。

老太太急得赶紧去拉她,妇女竟然一口咬在老太太的耳朵上,咬得鲜血直流。周围的邻居赶忙上来帮忙,妇女对他们拳打脚踢,将他们全部推到一边,快速地冲向叶镜之和嶒秀真君。

叶镜之早已取出一张符箓,准备稳住这个疯子妇女。但那妇女走到一半,操起路边肉摊上的大菜刀,双目血红,冲嶒秀真君砍了过来。

“杀了你,杀了你!你是鬼,你是鬼!!!”

第六十三章

疯女人举起菜刀,砍向嶒秀真君。这若是换成另一个百岁老人, 恐怕真躲不过这一刀, 但嶒秀真君快速地往旁边一让,叶镜之趁势将一张黄色符纸贴在了这女人的眉间。他动作极快, 符纸刚刚贴上便消失在中年妇女的眉心。这疯妇女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接着缓缓地瘫倒在地, 再没了力气。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刚才疯女人砍向嶒秀真君的时候, 已经有人吓得尖叫起来了。看到嶒秀真君居然没有出事,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震惊过后,几个邻居和妇女的母亲立刻上前, 将这中年妇女捆起来。

老太太赶忙走上前,老泪纵横:“没事吧,没受伤吧?我家姑娘疯了快三十年了,以前也没见她砍人,就是摔摔东西。真对不住,你们这没受伤吧?”

叶镜之摇摇头,嶒秀真君却是莫名其妙。

嶒秀真君的脾气没有叶镜之这么好,算不上道德标兵, 但人家嶒秀真君身为玄学界如今的领袖,活了一百零三岁, 杀过五百年道行的厉鬼,和国外巫师斗过法,负责靠谱, 也是劳苦功高,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普通妇女拿把菜刀往头上砍。

这老太太一直给嶒秀真君道歉,不断擦眼泪,就差给嶒秀真君跪下了。

嶒秀真君对这种事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就是觉得十分奇怪,他建议道:“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老太太:“我们没钱啊!”

嶒秀真君喉间一滞。

玄学界的天师各个不差钱,嶒秀真君是真没想到,这老妇居然是因为缺钱,才没有将自己的女儿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那妇女被众人捆着送回了家里,叶镜之刚才贴的符箓也开始奏效,妇女很快昏睡过去。

突然出了这种事,叶镜之和嶒秀真君都没有离开。老妇以为他们是想要赔偿,从怀里掏出一个布手帕,一层层地拆开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叶镜之二人当然不可能接受,但是他们也不可能现在就离开,因为刚才这疯妇女有句话稳稳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你是鬼』

嶒秀真君是不是鬼,整个玄学界都清楚。他要是鬼,这世界上哪里还有天师。

嶒秀真君正色道:“你这女儿是怎么回事?”

老妇犹豫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说道:“三十年前我女儿快要结婚,有天晚上她回家来,突然就疯了。这一疯,就是整整三十年。今天真的对不住你们爷孙俩,真对不住,要是不够的话,我这……我这还有一点。”说着,老妇用从手帕里掏出一张皱皱的绿色纸钞。

叶镜之神色平静,将这两张五十元纸币全部塞回了老妇的手里。老妇惊讶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只听叶镜之轻声说道:“请问一下,老人家,能具体说说三十年前的事吗?”

见这两个人似乎不是什么坏人,老太太放下了疑心,说起往事来。这些往事其实她和周围邻居说过很多遍,邻居们听得很腻,却也不会打断她。人总是要倾诉的,如果老太太不经常说说自己心里的苦,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三十年前,老太太的女儿才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华。当时这姑娘长得不算多么好看,却也很清秀,在镇上的供应社工作。十九岁时被人介绍了一个对象,两人开始谈恋爱,一切都很顺利,也定好了年底结婚,直到某天晚上姑娘下班回家,家里人等了一整晚,没等到自家女儿。

那个时候的人还很淳朴,晚上也没太多的娱乐活动。

“我家小芬很老实,从来不会晚回家。凌晨的时候我们全家人就出去找了,找到第二天早上,才在亭子那边找到她。找到的时候……找到的时候……”老太太抹了抹眼泪,“找到的时候,小芬就成这样了。”

叶镜之转首看了看后方,那似乎是苏城一个很出名的园林,有不少游客从大门里进进出出。

“就是亭子那边。我们在荷花池底下找到了小芬,找到以后她就再也没好过。”老太太难受得哽咽,“我们小芬苦啊,还差几个月就结婚了,就差几个月!婚也结不成了,工作也去不了,我们老两口一直把她关在家里。头两年她自己也不肯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到处都有鬼。前几年她其实已经好多了,不怎么摔东西了。就是今年……今年病又犯了,摔了好几次了。我家老头子已经去了,这要再过几年我也走了,我家小芬该怎么办啊!”

老太太说完,旁边的邻居们也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邻居们纷纷感慨,小芬这姑娘当年老实又勤快,是个好姑娘,怎么就碰到这档子事,突然疯了,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嶒秀真君问道:“她是怎么疯的,你们知道吗?”

有个邻居道:“还能怎么样,肯定是半夜撞邪碰到鬼了。”

叶镜之转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在他的眼中,这个园林附近十分干净,阴气波动很正常,并没有任何孤魂野鬼。他转首与嶒秀真君对视,两人点点头,嶒秀真君道:“那只鬼和贫道……咳,那只和我长得很像吗?”否则那中年妇女为什么看到他,就拿把刀上来砍人。

这个问题谁都解答不了,叶镜之和嶒秀真君私底下商量了一会儿,由叶镜之走上前,对老妇说道:“我……我爷爷是精神科方面的专家,首都医院的中医。如果可以,我们想私底下与您的女儿见上一面,说不定可以看看她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既然老妇将叶镜之和嶒秀真君认成爷孙,两人也没反驳,顺水推舟,进了房子,看到了那个昏睡的妇女。

按理说老妇不该将两个陌生人放入家中,但叶镜之进入房子后,终于明白老妇为什么想都没想多久带他们进来了。这个房子实在太破了,家里只有三样家具,两把椅子,一张餐桌。在苏城老城区,这种穷苦人家非常少见,叶镜之抬头看到桌子上放了几个药盒,大概明白这家人把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这么穷的人家,谁还会算计他们?

嶒秀真君摸着长长的白胡子,他走到疯妇女的床边,抬起手指,按住了这妇女的人中穴。老妇只当这真的是位老中医,却没发现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嶒秀真君的指尖窜入妇女的身体里,不过多时,妇女就醒了,瞪着那双疲惫的眼睛死死盯着嶒秀真君,却怎么也动不了。

老妇没想太多,嶒秀真君按住了妇女的脉搏,看似在把脉,实则温润的法力从他的手指间缓缓输入到妇女的身体里。妇女的表情越来越柔和,脸上不再那么狰狞疯狂,这法力帮她驱散了一些戾气,也在寻找可能藏在她身体里的邪祟。

三分钟后,嶒秀真君抬头看向叶镜之,摇摇头,叶镜之立刻明白。

两人向老妇表明自己也无能为力,便离开了这房子。临走前,老妇将他们送出了家门口,还是从手帕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到了叶镜之手中。叶镜之茫然地看着老太太,她道:“医生看了要给钱的,我们懂,谢谢你们了,真的谢谢。”

女儿的情况老太太自己清楚,要是真那么好解决,又怎么可能疯了三十年。老太太塞钱的态度很坚定,叶镜之回绝不了,但叶大师想了想,手指一弹,这二十块钱从他的手中消失,压在了疯妇女的枕头下。

嶒秀真君叹气道:“并不是鬼上身,叶小友,这人是真的只是单纯地疯了。”

叶镜之:“嶒秀前辈,你可有觉得哪里异常?”

“哪里有不对之处吗?”

叶镜之摇首道:“我也不知,只是那妇女冲上来便要砍人,还说你是鬼。我自然知道嶒秀前辈不可能是鬼,但疯妇女为何要冲着你喊鬼……总是有哪里不对的。”

嶒秀真君道:“听说那姑娘是在这园子里面疯的?”

叶镜之点点头:“似乎是在这园子里的一个荷花池附近。”

嶒秀真君:“我等进去看看吧。”

买了门票,叶镜之和嶒秀真君进了园林,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个荷花池。如今是九月,荷花早已枯败,整个荷花池里只有枯黄的荷叶蔫蔫地搭拢在湖面上,将湖面遮蔽住。

秋日肃杀之气,在这一池枯荷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叶镜之四处看了看,发现有不少游客走到荷花池旁的一座亭子里,争相拍照。亭子的上方,一块古色古香的木板立在头顶,上面书写了“沧浪亭”三个大字。

两人又转了转,实在没发现任何异常,便一起离开了这座园林。就在两人跨出大门的时候,叶镜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一看,赶紧接通:“嘉嘉?”

奚嘉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了过来:“镜之,你现在在哪儿?”

叶镜之四处看了看:“在古城区的一座园林里。”

奚嘉道:“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和极阴之体有没有关系。刚才我和子婴走向地铁站的时候,我们沿着景独湖走,子婴突然和我说,他觉得景独湖中心的那个人工岛不对。”

叶镜之皱眉道:“人工岛?”

“嗯,我们看过好几次那个人工岛,你还记得吗?整个景独湖心只有一座岛,就是它。我刚刚查了一下,那座岛叫桃花岛,是一个人工堆起来的旅游景点。”

叶镜之在景独湖边走过数次,每次去买菜都会路过那个地方,他并没有看出那里有任何不对。嶒秀真君正好转首看向他,问他奚嘉是有什么事,叶镜之还未开口回答,却听电话里,奚嘉清越的声音传来:“子婴和我说,他感觉那座岛的气息和长生殿……有一点像。”

叶镜之身体一震,抬头看向嶒秀真君。

“叶小友?”

他将电话挂断,郑重道:“嶒秀前辈,我们现在需要赶紧前往景独湖,那里似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