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得了绝症,寿宴昏迷命不久矣,没用一个晚上就传的沸沸扬扬。而张府却默不作声没有出面反驳,谢绝了一切来探望的官员。
“听说了吗?一代贤相张大人病了,据说是得了绞肠痧,这么好的官怎么就如此短命呢?”茶楼中一个人唉声叹气的说道。
“好官?贤相?我看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才对!
我跟你说,那天的寿宴去的人都说了,张府修建的奢华无比,寿宴上更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应有尽有。
而且,我还听说!寿宴上有一件绝世宝镜,只要每天照一照就能永葆青春!
我还听说……”
“别听他胡说八道!什么绝世宝镜,不过是一面玻璃镜子罢了!
西山就有出售,只不过没有张太岳家中的大而已,价钱也是真的贵啊!
巴掌一块的玻璃镜子,就要百枚银币……”
“切!就像你见过似的!有本事拿出玻璃镜子让我们长长见识?”被反驳之人不高兴了,能坐在茶楼二层品茶的人,都是小有身家,被人当面驳斥有些恼羞成怒。
说话的是一名富泰的商人,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个红布包裹,边打小心的开边说道:“哎呦!让您说对了!不才,还真带了一块!
各位!这东西精贵,你们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要动手,否则别怪老刘我翻脸啊!”
随着他的话语,一面掌心大的玻璃镜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镜子虽然小,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茶楼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商人得意洋洋的把镜子举在手中,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玻璃镜子,说是宝贝也不为过!
我跟你们说,西山一天只出售百块镜子,去晚了有银子都买不到!
哎……!你们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商人还没说完,茶楼中的人一哄而散。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一溜烟的赶往西山。限量出售的好东西,谁还听你在这白话儿。
与张居正得了绝症消息一同传播的,还有西山的玻璃镜子。尤其那个限量出售,更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一些人甚至让仆役连夜等在西山,只要镜子到货,立刻抢购一空。
与热闹的西山不同,几日来没有张居正额的朝堂却出奇的平静,就连那些御史言官都像得了失忆症般,一个个闭口不言。
主持朝政的申时行察觉到了什么,散朝后亲自来到张府,但他却失望而归。张夫人与张敬修以张居正需要静养为名,谢绝了申时行的探望。
就连申时行都没有见到张居正的消息传出,表面平静京师下暗流涌动,好像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次日早朝,小朱同志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而是率先开口:“申爱卿!昨日可曾见到老师?
老师病重朕心难安,老师家人也真是的,连朕派去的御医都挡了回来,难道朕的太医院,还赶不上那些郎中不成?”
申时行连忙如实说了昨日的情况,眉头却皱了起来。小朱同志的话看似在发牢骚,但话中的意味却太明显了,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皇帝长大了!
金銮殿中的都是宦海中的高手,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中的翘楚,小朱同志的一番话让许多人心动了。
御史雷士帧率先站了出来,“陛下!臣弹劾礼部尚书潘晟,潘晟出任礼部尚书以来毫无作为、尸位素餐,多有收受贿赂以权谋私……”
洋洋洒洒的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在他以后又有六名御史站出,对礼部尚书潘晟口诛笔伐。
老迈的潘晟一言不发,摘下头上的乌纱跪倒低头不语,任由一群御史弹劾。
听完七名御史的弹劾,小朱同志面露难色,没有询问主持朝政的申时行,直接发问道:“潘晟!你有何话说?”
申时行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按理说小朱同志还没有亲政,像这样的话,应该由他这位暂代首辅的老臣来询问。
小朱同志如此急不可耐,难道真的迫不及待想要亲政了吗?张居正若还在,又当如何处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潘晟的身上,潘晟却没有抬头,以首触地道:“陛下!老臣年岁已高,已经身感力不从心,还请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这……!”小朱同志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其中有意外,有惊讶,还有忍不住的喜色。
这一刻,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潘晟可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弹劾潘晟不是目的,而是对小朱同志的试探。
若是小朱同志保潘晟,那就是张居正圣眷不衰,若让潘晟就此告老还乡,那……
小朱同志犹豫了良久,最终一咬牙道:“既然潘爱卿年事已高,回乡颐养天年也好!”
“呼!”小朱同志的话出口,大殿内响起一片出气之声,许多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申时行则是摇了摇头,一个时代的逝去,自然会有另一个时代升起。小朱同志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事事都向他们请教的孩子了!
接下来已经没有人关心早朝,草草结束后,有人相互串联,有人忙着改换门庭,还有人上蹿下跳。
京师逐渐形成一股风暴,所有人都处在这股风暴之中,有人会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也有人会跌落尘埃一蹶不振。
次日早朝,天不亮宫门外就站满了官员,就连那些身体不好,被恩准不用上朝的老臣都到齐了,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谈论着什么。
其中以雷士帧等七人最为显眼,他们不但站到了最前面,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最大。
“雷兄好魄力!一举搬到礼部尚书,真乃我辈御史的楷模!”
“哪里!哪里!雷某不过是一时抢先罢了!没有各位的鼎力相助,也办不成如此大事!
等下还要各位多多支持,一定要参倒表里不一的张太岳,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一切以雷兄马首是瞻,为国锄奸我等自不甘于人后!”
几人说话的声音极大,根本没有避讳周围之人。
就在此刻,宦官尖细的嗓音响起:“早朝开始!百官觐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