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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芒星 第94节

离第二次公演前还剩不到一天。

节目组临时开了个会。

就明天公演的问题做完汇报后,话题转向投票榜:“这几支乐队票数现在涨得很厉害,从涨幅上来看,后续可能还会继续涨下去。”

“除了vent之外,现在风暴也赶上来了。”

“……”

葛云萍坐在长桌对面。

黑西装,红唇,以及一张没什么波动的脸。

在听到投票榜,她才抬眼。

提到投票,沈城作为那场史无前例的投票拉锯战里的一名吃瓜群众,好奇道:“纸风车乐队这是彻底完了?”

葛云萍本身除了是经纪人之外,还是娱乐公司的股东,这次乐队节目,她也是主办之一,拥有参赛选手的直接运营权。

她沉吟一会儿说:“出了这种事腾翎娱乐不可能再继续推他们,淘汰的几率很大。敢跟资本对抗的我遇到过不少……但命像他们那么硬的,这还是第一个。”

葛云萍面前那页纸正好停在vent上,她这回是真的开始重新审视这支乐队,评价道:“也算选秀历史上难得一见的奇观。”

或者,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沈城:“我是觉得他们不错,你呢葛老师,看到好苗子就不心动?”

葛云萍很长时间沉默不语。

直到散会,她才抛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从地下冲上来的人,身上刺太多。”

刺太多的陆延正在宿舍里给乐队其他成员开会。

陆延坐在李振的床位上,从上铺往下俯视他们,他刚洗过澡,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摸着后颈说:“说几个问题,我昨天晚上借高翔手机的时候……”

李振、大炮、许烨:“是抢。”

陆延沉默。

然后他把李振的枕头往下扔,又说:“我看了网上对我们乐队的评价,有几点我觉得还算客观,一个是采访问题。”

现在的节目都靠剪辑,在有素材的情况下,节目组为了吸眼球,颠三倒四什么都有可能剪出来。

想到这,陆延感慨:“我们乐队简直是个素材库。”

他们平时采访说话太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尤其是大炮。

“还有曲风这一块的问题,我们在地下那会儿是什么风格都玩,但网上有很多观众反应有些风格接受不了。我觉得不是说风格小众才导致接受度不高,而是没有做好。”

“足够好,就是流行。”

陆延对“流行摇滚”的认识跟很多故步自封的乐手完全不一样。

李振从认识陆延那天就觉得这个人的意识……太成熟了。

他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想的都是‘你们不懂我的音乐,老子的歌多好啊,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懂’!

第二次公演开演。

毫无悬念地,vent乐队以两万多票票差击败纸风车。

表演结束后,两支乐队互相握手致敬。

陆延起初还担心大炮还会跟对方起冲突,然而大炮一夜之间长大不少,他只是冷酷地伸出手,挑衅的话一句也没说。

这一战之后,vent乐队势如破竹,在投票榜稳占高位,简直像大魔王出世,将魔王乐队的名号从下城区带到了赛场上。

观众最常看到的场面就是全暗的舞台上,突然亮起一边舞台的光,然后主持人铿锵有力地喊:“获胜队是——vent!”

强光猛地撒下,照在四个人身上。

跟海选片段里野生野长、没有经过任何包装,在地下恣意生活的那个v团相比,他们变了很多,主流乐队的姿态逐渐显现,站在舞台上时好像真的有光、从他们身体里一点点透出来。

台下粉丝尖叫。

v这个手势占领了半边观众席。

陆延站在那个位置上,每次获胜都觉得自己离亲手摘下想要的那颗星星离得越来越近,台下观众手间晃动的灯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一片壮阔的星海。

陆延没由来地想起四周年那会儿的场子。

那个场子是真的小,两百来个人。

而在这个舞台上,两百多个人,仅仅只占了台下的一个角落而已。

他们一直说着要冲到地上去,从来没想过,原来站在“地上”是这样一种感觉。

无数星光环绕,头顶烈阳,热烈生长。

评审席。

沈城:“是我的错觉吗,他们……他们几场下来,成长速度太快了。”

葛云萍环着胸,挑了挑细长的眉,不答。

后续赛程安排更加紧张。

前几场还能给他们缓冲时间,演奏自己乐队的歌,但随着剩余乐队数量越来越少,开始进入纯原创环节。

灵感不是水龙头,拧开就有。

要在短期时间内写出一首歌来,对每个乐队都是一种考验。

对此,李振感到非常崩溃,陆延这个人寻找灵感的手段总是出人意料:“老陆,你整天蹲厕所里干什么。”

陆延:“找灵感。”

“等会儿再找,我尿急!”

“……”

他们乐队在原创方面不占优势,去掉大炮和许烨两个没有写歌经验的,就剩下陆延和李振。

李振编曲还行,写歌词是真的没眼看,陆延永远记得他曾经的一首大作:妈妈打电话叫我回家,别再浪迹天涯,而我只想飞吧,飞吧,像只自由的小鸟一样飞吧。

还好陆延能打,一个人战斗力能当四个人用。在厕所关了一晚上之后,倒真让他熬出一点灵感。

这时,离下一场四进三比赛还剩不到四天。

“你们看看,有什么想法没有。”

“牛逼啊老陆,”李振看完词曲之后说,“以后我绝对不跟你抢厕所了,你爱待多久待多久。”

陆延困得不行,顾不上吹自己一波牛逼,躺床上补会儿觉:“一小时后叫我,去排练室练一遍试试。”

排练的同时还有杂七杂八的一堆事儿。

采访、拍广告。

陆延排了两天,中途被节目组从排练室里拉出来。

“有个采访,就五分钟……”

陆延:“就找我一个?”

节目组:“代表嘛,对方说派个代表去就行。”

节目组说完一路小跑着领他进去,推开门,房间里摆放着几个凳子,一台摄像机,打光板,和一个娱乐台记者。

陆延走进去。

采访环节确实进行得很快,娱乐记者问:“参加这次比赛,带给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话筒怼在陆延面前,陆延想了想说:“有更多的人听到我们的歌。”

娱乐记者:“我注意到你们乐队的风格有些转变。”

陆延:“对。”

娱乐记者:“这种转变是有意识而为的吗?”

陆延现在官腔话说得越来越利索:“意识倒说不上,我觉得大众喜欢的、和我们想表达的东西,这两者并不冲突,让更多人了解并接受摇滚文化一直是我们的目标。”

娱乐记者把采访纸翻过去一页,又说:“你们以前是一支地下乐队。”

这名女记者其实全程都特别紧张,根本不敢直视陆延的眼睛。

随着赛程推进,淘汰得只剩下四支乐队之后,造型师也空闲下来,甚至有时间专门给他们设计造型。陆延略长的头发被造型师往后梳,这种搁别人头上准成灾难的发型,在他身上却并不突兀。

娱乐记者咳了一声才说:“你对地下这个词怎么理解?”

陆延抬手,把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抹。

采访过后,紧接着是广告拍摄行程。

“这款面膜,敷上去之后记得念广告词……你们几个人自然一点,别太拘束,蕴含一整瓶的精华原液哦,这个哦字念得俏皮点。”

“俏皮?”

陆延对拍广告这种事情并不热衷,也没有在镜头前演绎愉悦的嗜好,而且这种广告词普遍比较羞耻。

陆延拍的第一条广告播出的时候,晚上跟肖珩打电话,在电话里被足足笑了半分多钟。

陆延恼羞成怒:“你他妈再笑。”

“不笑了,”肖珩说完又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忍不住。”

陆延抓抓头发:“回去收拾你,你给老子等着。”

肖珩低声道:“嗯,我等着。”

随着录制时间的增长,两人不满足于只能打几分钟的电话。隔着手机,摸不到碰不着。

“巨星,”肖珩又说,“我现在每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

陆延:“想我?想我早点回来?”

节目播出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时间。临近决赛,马上就是四进三,如果这次v团顺利杀进三强,就真的只要再伸伸手就能够到顶点。

肖珩看着陆延领着v团一步步从地下走上来,面对镜头时越发从容得体,就连曲风也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调整。这段时间内,他们成长的速度太快了。

他家延延在舞台上的样子,耀眼得过分。

有种人生来就属于舞台。

于是肖珩说:“想你,更希望你们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