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1。
肖珩翻完, 正要推门出去,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吉他声。
是陆延在练琴。
边弹边哼。
他现在吉他弹得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磕巴,只要手指发力时间不持续太久, 摁出来的声音还算过得去。
肖珩想起刚进楼那天, 这人连和弦摁都摁不响,摁下去全是闷音,弹成那副鬼样子居然还有自信用插电箱的电吉他,声音张扬地从楼上传下来。
虽然陆延现在换和弦的速度还是很慢,弹出来的东西也没太大技巧含量, 比那会儿确实是强上不少。
这要是搁升级游戏里,那就是某玩家苦练四年总算从倔强青铜打上了另一个台阶。
肖珩去看窗外,这才发现天晴了。
陆延之后几天在为商业的事奔波,去了两趟大炮的学校看场地、彩排,甚至还跟他们院系主任坐下喝了几杯酒。
德普莱斯这个学校虽然分数线以低著称,但校风独特,一路上什么奇形怪状的音乐生都能遇到。
和教学严谨的学院派完全不同。
看得许烨连连称奇:“我刚路过操场,看他们好像在上课……你们学校上课还能这样的吗,不在教室上?”
大炮:“声乐课老师喜欢带我们出去练,下周还说要去爬山练肺活量。”
许烨想象一番一班人边爬山边高歌的场面。
“你们艺术生的世界未免也太神奇了。”
不光学生神奇,就连系主任都不走寻常路。
系主任约莫四十来岁,烫着一头不服老的金色摇滚卷。
“听戴鹏那孩子说,”系主任给他们倒上两杯酒,“你们是一支饱受挫折不肯放弃,有坚持有梦想的乐队。”
陆延:“……”
大炮翘着屁股弯腰在这写个检讨还能扯上这些。
事实上,大炮那篇洋洋洒洒一千五百字的检讨总共写了一下午,期间话就没停过,话多到系主任都想把他赶出去,对他说行了这份检讨我不要了。
系主任:“我后来看了你们的节目,我校学生在校……”系主任是想说在校学习期间取得这样的成绩非常了不起,但一琢磨大炮才刚入学,充其量就军个训,课一节没上,于是改口,“总之,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不容易。”
系主任摇头笑笑,把手里那杯酒灌下去,感慨:“还是现在的年轻人有干劲。”
许烨受到大炮那份“干劲”启发,决心靠自己的力量,也为乐队做点贡献。
第二天跑去敲校领导的门。
结果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为什么?”彩排后,许烨在舞台上沉思,“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你们领导?”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系主任。”
李振笑他:“……你这他妈能成就有鬼了,你能不能找个对口的。”
陆延听完也笑。
陆延笑完又转了话题,问:“阿姨现在态度怎么样?”
提到这个,许烨抓抓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妈她嘴硬,也没说支不支持,后来还是我爸跟我说,比赛期间她弄了好几个账号给我们投票。”
李振拍拍他:“可以啊,哥跟你说,女人都嘴硬心软,我妈以前也这样……”
他们的商演场地压根不用搭,学校广场上自己就建了一个开放式舞台,平时学生也会自发组织演出活动。
陆延在大学校园里逛了两天,好像也当了回学生。
彩排结束后,陆延坐在舞台边上,两条腿荡下去,用手机拍下一张校园风景,照片上有背着琴包来来去去的学生,有聚在篮球场上练发声的人。
陆延刚拍完,肖珩正好发消息过来。
[肖珩]:没谈拢。
肖珩今天去一家公司谈合作。
这家科技公司早就向他抛了橄榄枝,主要工作内容是手机芯片开发。
肖珩之前还在做手头上的项目,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现在情况跟之前不同。就算有下一个项目的想法,一时半会儿也做不起来,加上之前的项目确实开始得较为仓促,空有构想,缺乏实际经验,走了不少弯路。
如果有合适的开发岗位,也不是不能考虑。
然而真正谈的时候还是发现理念不合。
陆延打字:没事,下一个更好。
肖珩那头回得很快。
[肖珩]:延老板不应该说没事老子养你吗。
陆延笑一声。
隔了几秒,他发:老子养你。
陆延回复完,顺便把刚才拍的照片发过去。
[肖珩]:还在学校?
[陆延]:嗯。
肖珩从科技公司往外走。
他知道陆延当初自己攒钱想念音乐学院的事,因此点开那张照片,第一感反应不是感慨什么美好的校园生活。
半晌,肖珩回:……羡慕?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陆延以前在霁州那会儿,睡在酒吧杂货店里,想过的大学校园生活跟现在看到得几乎差不多,自由,随性,张扬又热烈,就像活在阳光下一样,能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现在再想这些也只剩下感怀而已。
陆延又扫了一眼面前经过的人群。
[陆延]:羡慕是有点。
[陆延]:但不后悔。
人生这条路上的选择、又或是被迫选择,哪儿有什么对错之分。只不过换了条路,去看另外的风景罢了。就他而言,在“社会”这个学校学到的东西,远比四年大学重要得多。
陆延懒得打字,干脆发过去一条语音,他一手摁在录音键上说:“以前确实,有段时间也自暴自弃过。不过后来想想,要是没发生之前的事,就不会有vent,不会搬进七区,也……”
陆延说到这,顿了顿,话里沾上几分笑意:“也不会遇到你。”
——如果是因为要准备和你相遇的话,这条路再难我也会来。
陆延回去之前拐去菜场买了点菜。
肖珩推开门进来,看到的场面就是陆延在颠锅。
陆延刚洗过澡,头发微湿,身上穿着件他的t恤。
他颠两下,收完汁后把火关了,推开窗散油烟。
“回来了?”陆延没回头,说,“正好,再煮个汤就能开饭。”
肖珩从他身后侧过头亲他一下:“做的什么。”
陆延:“红烧肉。”
陆延说完用筷子夹起一块,准备自己尝尝咸淡。
肖珩看准机会,低头把那口抢走。
“……操,”陆延推推他:“你是狗吗。”
“咱家只有一条狗,”肖珩无意跟陆延抢这个狗的名号,“狗延。”
肖珩喊完,陆延自己都听笑了:“你别说,以前乡下不是喜欢取土名吗,好养……”
肖珩:“你还真叫狗延?”
陆延:“差得不多。”
陆延转过身,又抬手去勾肖珩的下巴:“不过你这样的,要是在我们村,一般都叫富贵。”
这顿饭吃完后,肖珩洗碗,之后才进浴室洗澡。
陆延又开始抱着琴弹几段之前没听过的旋律。
肖珩听了会儿,一把扯过毛巾擦头发,边擦边走出去问:“弹好几天了,这是哪首歌。”
陆延坐在电脑面前换下一个和弦,说:“新歌。”
他拨完弦,拿起笔在纸上把原来那个和弦部分给划下去。
陆延:“有个网络剧联系我们乐队微博,估计是看了节目来的……就是价格不高。”陆延说到这,抬眼说,“不过养你还是养得起。”
肖珩裸着上身,经过他身边揉一把他头顶:“真打算赚钱养我?”
陆延:“你人不是都卖给我了吗。”
肖珩松开揉他脑袋的手。
陆延以为他去睡觉,然而没过多久听到悉悉索索声,扭头看见肖珩手搭在裤子纽扣上,把刚套上的裤子又给解开了一点儿。
男人腰腹劲瘦,上身什么也没穿。
肖珩:“无以为报。”
“……”要不是对面甲方催得急,陆延还真着了他的道,“珩哥,别耍流氓。”
肖珩略有些可惜地把纽扣扣回去。
肖珩由于这段时间长期修仙,被陆延催着躺床上闭眼睡觉:“你还有事干没有,没事就滚去睡觉。”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陆延时不时弹两段吉他的声音。
陆延歌改得差不多,打算从头到尾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