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誓竟然在吻结束后就在水里睡着了。何春生看着他的睡脸,心里懊恼。胯间胀痛没法解决,他不敢再碰焦誓,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在水里拨弄了一番自己的东西,把浊物弄在了水里。
明天醒来了,焦誓一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喝醉了,说的醉话做的傻事,都是不作算的。何春生把焦誓抱起来,用浴巾裹着,抱出浴室,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焦誓的头发有点湿,何春生怕电吹风的声音吵醒焦春水,自己穿好睡衣之后,就拿了块毛巾慢慢帮焦誓擦起头发。
擦得半干之后,他又找了块干毛巾包在焦誓头上,以免受风。
焦誓的衣服还是要穿的。如果今晚焦誓光着身子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何春生不保证自己能够忍住。
焦誓虽是醉鬼,但也同意了何春生翻开他的皮箱找衣服。何春生打开焦誓的皮箱,翻找衣服时看到了一盒药。
那药物是“恩替卡韦分散片”。何春生打开药物说明书看了一看,心越来越沉。
这是一种治疗慢性乙肝的药物。何春生仔细看了看,又把药物拿出来看,7个泡眼,已经有三个是空的了,说明已经吃了三颗。
何春生把药物丢回行李箱,坐在地上发呆。
他不会忘记十二岁的时候,背着第一次呕血的爸爸去医院看病时,问医生的情形。
医生是这样回答他的:“你爸爸乙肝太多年了,现在肝硬化了,这是没得救的病。”
他查过几次乙肝两对半,他有抗体。他知道得乙肝的人很多,也在爸爸住院时见过很多肝硬化的人,他听到爸爸和病友们谈天,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得了乙肝,也有人是反反复复发作的,到了最后得了肝硬化——“十年,最多十年。”一个病友特别笃定地说,“我们这种人,到了肝硬化,最多活十年,我没见过活过六十的。”
何春生在爸爸过世之后,就不愿意再去探究这个病。不管怎么探究,爸爸已经是来不及治疗了。
焦誓得了慢性乙肝吗?
何春生把焦誓的衣服拿出来,给他穿上,已经无心产生任何绮想,他躺上床,抱着焦誓的腰,把头贴在他的后背上,焦誓轻微扭动了一下,很快就睡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焦誓视角,何春生戏份少了。
第24章
焦誓有时候会想:人的一生到底有没有被提前写好剧本呢?十四岁那年,他跟随爸爸调动到厦城之前的那个暑假,他结束了自己儿戏一般的初恋,又从一个男孩的怀抱里仓皇地逃走。知识分子一样的奶奶却忽然迷信起来,把他和他爸爸的生辰八字拿到一位有名的盲人算命先生那儿算命,回来之后长吁短叹。妈妈问奶奶算出了什么,奶奶说:“晴山五十五岁有个坎,不知能不能过。焦誓,焦誓不可早婚,否则不好。”
妈妈当时这样安慰奶奶:“那算命的是骗点钱吧?谁五十多岁没个坎?谁都知道早婚不好,早婚都没钱,能够好吗?”
奶奶眉头紧锁,并没有稍感安慰,她说:“他能说出你爸哪年过世的,还说了我哪年结婚的。”
妈妈仍旧安慰道:“那有什么呢?都是些算士的伎俩罢了。”
爸爸是市里的干部,妈妈是中学老师,焦誓聪明而且听话,从小到大,觉得生活中的烦恼无非就是收到女生的情书不知该怎么办,还有就是有时妈妈不让他和一些同学来往。
妈妈是二中的老师,不是一中的,小学升初中时,妈妈没有让他报考二中,而是鼓励他去试一试一中,妈妈认为一中的教学质量更高,而焦誓的成绩特别好,如果上二中会埋没了儿子。
初中一年级时,焦誓还没那么多烦恼,无非上上学,参加课外活动,老师让他做班长,他也做得不错,班上的同学也都配合,他也交到了陈辰这样的好朋友。妈妈觉得陈辰成绩不错,家庭也好,人也有礼貌,就认可了他这个好朋友,允许他和陈辰来往。爸爸忙得很,从来不干涉他的人际关系。
二年级时分班,他和陈辰很巧又被分在了同一个班级,新班级的班主任老师依然让他做班长。可是这一次却没有那么顺利了,班上有一个人人都害怕的同学,叫作何春生。
何春生常年剃着光头或者平头,对同龄人来说,他的个头不高也不矮,身体很结实。何春生长着一幅特别好看的脸,但是并没有人去注意这一方面。他在班上谁也不理,上课时不是走神就是睡觉。陈辰告诉焦誓,何春生在社会上混帮派,做人的打手,自己也经常受伤。班上要是有谁不小心惹到他,肯定要被揍——上一次方函只是太得意忘形在课桌之间的走廊上跳舞,挡了何春生的路一分钟,何春生见他没让的意思,直接就把他抽到一边去了。
像个恐怖的魔王。
可是何春生平时在班上也不惹事。老师们大多都知道这号人,他上课睡觉,老师们也睁只眼闭只眼,从来不点名他回答问题。
除了不做作业,不听课,坐在最后一排的他也没有给班级工作增加什么麻烦。他不像其他男孩一样,有时在课室里打闹,有时拿些黄色漫画到教室里传阅——班主任林老师让焦誓管一管上课传阅黄色漫画的事,焦誓很是苦恼。陈辰方函他们都看了,而且陈辰还把那漫画摊开在焦誓面前给他看:“你看,原来男人女人是这么干的。”
焦誓脸皮薄,当时就脸红了,他本想扭头不看,可是好奇之下还是看了看陈辰手上的书。焦誓视力极好,那一页漫画里,男主角把舌头伸进女主角的嘴里,变换姿势吻了几格,然后开始脱衣服,抚摸女主角的乳/房,脱裤子,用手指刺激女主角的外/阴,并且伸进去了,最后拿着一个马赛克插了进去—那马赛克是什么,焦誓通过形状都可以想象。
焦誓聪明,早从书中只言片语猜到了男女是怎么回事,可是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直观的画面。他看了一眼,心里跳得慌,对陈辰说:“你们快点收好,林老师要我没收你们的书。”
“不得了。”陈辰作势吓了一跳,“这本被收,林老师肯定要罚我们写检讨书。”
“那你拿一本正常点的我去交差,这本别拿来了,要看回去看。”焦誓说。
陈辰赶紧把书收好,说:“妈的这帮小子让我去租,租来还不让我还,都三四天了,租金贵死了。我今天就去还了。你要交差我回去找一本少女漫画给你交差。”
焦誓低声说:“你以后别拿来传,林老师盯上你们了。”
“知道了。死小子们要看自己租去。”
何春生不知看不看这种书?焦誓忍不住想。但他觉得何春生对这种事肯定没兴趣。何春生在班上基本上不开口,像个大人,和他们不一样。
可是在初中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林老师找焦誓谈了一次话,把何春生的情况告诉了他,他才知道,何春生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何春生的妈妈在去年过世,之后他爸爸就开始生病了,大概是很重的病,需要经常住院,已经没有劳动能力了。何春生家里非常困难,最近老师才听说他在校外给人做打手是为了赚点钱。
林老师今年二十三岁,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一年多,她其实也有点怕何春生,这样的学生她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说他不好,他都是有原因的,说他好,他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不仅成绩一塌糊涂,上课也不听课,目无尊长,见到老师也不打招呼;对同学更是完全不来往,有时候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林老师找焦誓商量,是想让焦誓和他结对子,看一看能不能通过一对一的方式帮助他,让他稍微能够融入校园生活——校领导觉得何春生可能会辍学,会影响学校年终的上呈教育局的报表,特意找林老师说了这件事。
焦誓觉得这是个真正的难题。焦誓不是特别怕麻烦的人,可是对于太麻烦的事情,人都有逃避的天性。何况,这件事做了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也许唯一的好处是何春生不用退学了?
何春生如果退学,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会很开心吧?焦誓心里想。他想一想大家互相说着“何春生退学了,太好了”的样子,忽然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对何春生的境遇,焦誓并不能感同身受,林老师介绍了他家庭的情况,他只是觉得“真惨”罢了,如果说有些同情也不为过,但这种同情并不强烈,也不足以抵消麻烦,更多的是,他想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仅仅因为他是个“好孩子”。
头一个星期,他一直在想办法,不知用什么方法能够接近何春生,让他不要反感自己。他甚至对林老师说,要求调到何春生的前座,以便和他能够接近一些。陈辰本是焦誓的同桌,听说他要调座位,还抱着他哭喊:“你怎么能为了何春生抛弃我!”
林老师把焦誓调到了何春生的前面,一个星期来,焦誓每次回头看,何春生不是在睡觉,就是不在座位上。老师们也都当作没看见,从来不找他的茬。
第二个星期,年级任课老师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动,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换了一个,是个年轻的徐姓女老师。英语课是主课,一天有两到三堂课,徐老师来的第一天,何春生一天都没来上课。徐老师还问了班长焦誓他后面那位同学去了哪里,有没有请假。焦誓对徐老师说何春生应该跟林老师请假了,他家里有事。
也许是到新的班级任课,徐老师急于让同学们服从,英语课上有同学睡觉或者说话,她会立刻让人起来罚站。一堂课下来,得了个母夜叉的美名。
陈辰对焦誓表达了对这位严厉的新英语老师的不满,焦誓却在想其他事情:何春生要是上课睡觉了,这位严厉的老师大概不会视而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