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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哄我 第9节

高常强行解释一番:“我们一路追查刺客,刺客潜进了景祥宫大家有目共睹。六殿下不好好呆在房间内,却在烧什么东西,如此巧合卑职自然有所怀疑。”

云泠脑中飞快闪过昨日六皇子竟忽然在她耳边提了一句昭慧皇后的忌日要到了,他打算祭拜。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过几日是昭慧皇后的忌日,六殿下实在是过于思念,却又受了罚不能祭拜娘娘,只能提前在这里烧些东西祭奠娘娘。虽有错但罪不至此啊!”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的侍卫都变了脸色。

高常脸色铁青,过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对着谢珏行礼,声音恭敬了不少,

“卑职失礼,殿下的侍女还真是忠心啊。”

身后的侍卫齐齐恭敬弯腰。

谢珏撑起身体,微微侧目,因为吐血嗓子低沉喑哑,“卑职?”

掩盖不住脸上的阴郁,“你为奴,我为主,高统领别忘了。”

第8章

高常身体僵硬,躬着腰用力抱拳,“卑职知错。”

“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说着便转过身,带着一队侍卫一起离开,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谢珏再也支持不住,咳嗽凶猛,血流如注,闭着眼睛身体瘫软倒下。

耳边传来小宫女惊慌失措的声音,“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刚刚走到门外高常暗自冷笑,不过是将死之人,看他还能狂妄到几时,“我们走。”

等高常一行人走后,云泠跪坐在地上,抿着唇用尽力气才将谢珏扶起,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浑身的血眼眶都红了,低泣,“一群乱臣贼子,竟然敢对殿下动刀。”

谢珏闭着眼,气息奄奄,“去请御医。”

云泠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很弱了,再耽搁下去她不敢想会怎么样。

艰难地将他扶到了床榻上,拉上被子盖好。云泠哽咽着轻声说,“是,殿下千万等我,奴婢一定给您把御医带回来。”

说完一刻不敢耽搁,跑出了房间。

……

夜色深重,树影洗漱。

太医院外。

云泠拿着谢珏的令牌去请太医,却被两个药童拦在外面,“王御医张御医正在给皇后娘娘调配药膳,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个时候调配药膳……

云泠焦急地说,“可是六皇子殿下吐了很多血,再耽搁下去恐怕性命垂危,求求你们让我见一见王御医,张御医。”

两个药童严词拒绝,“不行,影响了皇后娘娘的身体,谁担待的起?”

“可是我家殿下的身体真的等不了,”云泠跪下,给两个药童狠狠磕了个头,“奴婢求求你们。”

“六殿下是皇子,他若出了问题,你我也担待不起。”

其中一个药童嗤笑道,“哟,你这个小宫女是在威胁我们咯?”

“看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给你留了几分脸面,否则在太医院大呼小叫早就让你滚出去。”

另一个人小声道,“一个被幽禁的废人,死了也就死了。”

云泠抿着唇,脑袋低着没出声。看来这两个人是故意拦着她的,那么想要六皇子死应是皇后的人。过了一会儿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趁着他们不注意,试图从身后冲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王御医,六殿下病重,救命啊!”

不一会儿就被快速追赶而来的药童抓住手臂,一个用力将云泠狠狠推倒在地,凶神恶煞道,“太医院岂是你一个小宫女可以大呼小叫的地方!”

力道太大,云泠不备膝盖双掌狠狠磕在地上,掌心擦出血痕,发髻松散,垂下一缕青丝贴在汗湿的脸颊。

被推搡着,却倔强地跪在地上不动,雪白的小脸上沾着些许灰尘。

深幽的夜色里,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噼里啪啦重重地砸下来。

药童嫌晦气,甩手离开,走到屋檐下守着,防备着云泠,“她爱跪那就让她跪着,下贱东西。”

雨越下越大,砸得人睁不开眼睛。

云泠刚才被推倒伤了脚踝,一瘸一拐地走到一颗树下,湿冷的宫装贴在身上,粉润的唇瓣渐渐冻得青紫,手臂抱着自己,冷得发抖却不离开。

她不相信她刚刚的话里面没有人听到。

这时候竟然有几个宫人经过。

云泠立刻抓住那人的手臂,着急地说,“姐姐您是张贵妃身边伺候的吧,六皇子病重,奴婢过来请太医却无人通传,请您帮帮我。”

宫人嫌恶地挥开云泠的手。

守在门口的两个两个药童脸色却难看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人快步往里去。

没过一会儿,背着药箱的王张两位太医匆匆从里面走来。云泠抹开脸上的雨水,快步上去迎接,“两位太医,六皇子病重,等着您去救命!”

胡子发白的王太医连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尽早来报,快走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

寝殿内。

王太医凝神把着脉,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云泠连忙上前问,“王太医,如何了?”

王太医叹气道,“痼疾难消,六皇子这病弱之症越发严重了,再这么下去……”

留了一半话未说,转头问云泠,“殿下最近是否受凉?”

云泠犹豫着说,“殿下寻常不出房门,只有这几天……”

王太医追问:“如何?”

云泠顿了顿,看着房间内的两位太医迟疑着说:“殿下思念已故的昭慧皇后娘娘,出了房间为娘娘祈福。刚刚又被搜查的侍卫……大抵是那个时候冻到了。”

王太医静默点了点头,低头提笔开了张方子给云泠,“殿下一片孝心,但这身子最为重要啊,按照这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给殿下服下。”

“是。”云泠恭敬道。

两位御医走后,云泠换了身衣裳又连忙去抓药,那药甚是难煎,必得在跟前看着火,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中途还要添一碗水。

煎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将药煎好。

当她端着好不容易才煎好的药进去,发现六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如墨长发落下,正靠在床头。

云泠激动的端着药过去,脚步轻快了起来,高兴地说,“殿下,您终于醒了。”

谢珏抬起眼,薄唇还苍白着,一眼便看到了她粉翘鼻尖上的黑灰。

云泠端起那碗药走到床边,杏眸盈盈,满眼灼灼,眼眶都红了,“殿下醒了就好,奴婢真的差点吓坏了。”

将手里的药搅拌凉了凉,慢慢地喂到谢珏嘴边,“这是王太医开的药,喝了就会好的。”

浓黑的药汁喂到嘴边,谢珏略略垂眸,她掌心处鲜明的伤痕和水泡落入眼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显得有些刺眼。

“你的手怎么了?”他淡声问。

“啊,”云泠不防他突然问起,手心蜷了蜷,“是奴婢不小心摔倒碰到的,没什么大碍。”

摔倒……

那显目的水泡分明是高温燎出来的,摔倒也不会有这样大面积的擦伤。

“殿下,趁热把药喝了吧。”云泠眼底含着期冀,“奴婢煎了许久的,喝了药身体才会好。”

谢珏低头定定望着她。

少顷。

端起云泠手上的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你如何请到的太医?”

云泠递上干净的手帕,“殿下性命垂危奴婢也顾不得许多了,跑去了太医院,只求王太医能过来看一眼。都说医者仁心,好在殿下福泽深厚,终于让奴婢等到了。”

只说是让她等到了。

可是等人,可不会搞的这一身的狼狈,双手伤痕累累。

谢珏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唇上无血色,还是很虚弱。

云泠连忙将他扶下,然后拉过被子替他严密盖好,担忧地说,“殿下伤了身子,须得好好休息才是。”

……

先皇后忌日在即,六皇子谢珏作为昭慧皇后唯一的儿子,因思念亡母心病难愈,重病难医,身体每况愈下。

孝子之心,感天动地。

朝臣纷纷为之动容,上奏为六皇子请命,祭日之时暂离景祥宫为昭慧皇后祈福。

帝痛心,允。

“高常以下犯上藐视皇族,又办事不力被革职查办,禁军统领已经换成了我们的人。那继后又失了个心腹哟,啧啧。”

陈湛又想到什么,戏谑地说,“倒是多亏了你那个小宫女,没有她事情还没那么顺利。听闻她为了替你请御医,还生生淋了小半个时辰的雨。”

谢珏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烛火之上,烧成灰烬。

却一言未发。

陈湛灰溜溜的闭了嘴。

……

六皇子大病一场,本就虚弱的身体看着更是时日无多。

这一年冬天的风雪好像比往常都要大,冷的人连骨头缝都要裂开一般难熬。

浅淡阳光通过破败的窗棂落进来,在阴冷的房间里留下几道绵长的光影。

落了帐的床榻之上,一身黑色寝衣的年轻男人闭着眼睡着,忽然英挺的眉头浅浅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再也压制不住的从床上坐起。

黑发落肩,白如玉的脸上透着苍白,谢珏单手撑在床上,用帕子捂住唇,隐忍的闷哼了声。

鲜红的血从嘴角缓缓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