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刚欲动作,却见十五神色一冷,伸出手一把将李玉竹的手横劈打下。这一招式显然是带了几分力度,痛的李玉竹神色大变,五官都皱成了小小的一团。
然而却是连青花的半分衣衫都没有碰到,青花没有受到干扰,正学的起劲的说着“我无理又如何,我什么都没有说错,慕雪琳不过低贱姨娘生的一个庶女,如此心狠手辣的对着本小姐扔茶盏……”
“给我闭嘴!”她抬起脸,气急败坏的怒吼一声,宛如一个泼妇一般只能用声音开发泄自己的愤怒。“青花,记性不错,先停下吧。”慕流苏勾唇一笑,看着李玉竹已然快要到达情绪崩溃的境界,便是微微一抬手,止住了青花绘声绘色的表演。
李玉竹见那滑稽搞笑的模仿终于结束了,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慕流苏的眼里已然带了几分毫不察觉的畏惧。
却是个依旧不见棺材不落泪,犟着嘴硬着头皮道:“慕流苏,你别以为你凭借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便想让本小姐道歉,我告诉你,今儿就是你这贱婢把嗓子都学破了,本小姐也绝对不会松口道歉!”
慕流苏视线惊诧的落在李玉竹身上,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一般,看的李玉竹心里直打哆嗦,一股强烈的不妙预感弥漫上来。
只听着那面若辉月的少年将军眸光诧异的看着自己,她绯色薄唇微微启合,带着一贯从容的惊艳音色。慕流苏说:“李小姐怎么会认为我会如此幼稚,我怎么会试图用一个模仿想让李小姐道歉,流苏方才不过是在考验青花记住李小姐说的那些话没,等回去再抄藤下来,送到右相手上罢了。”
慕流苏如此漫不经心的说完这句话,不仅是李玉竹,便是在场的其他人也心下一惊。
很显然,这慕流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表明,她让自己的婢女学习李玉竹说话并不是为了让李玉竹当众被讽刺出丑,不过是在考验她记性的好坏,这位少年将军真正的手段是要将李家小姐的今儿在大殿上的每一点都记录下来,制作成一篇文章,并且还表明要送到右相李旭的手上。
右相本就是个极为不假辞色的主儿,因为深受沈芝兰如此年轻便官拜左相的打击,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家的小辈管理严苛,虽然他的重心是放在了自己的一双嫡女嫡子身上,对李玉竹这个庶女不曾过问,
但是若是让他突然知道了李玉竹在宫宴上竟然是个如此行为跋扈,嘴巴不干净的人,还得罪了将军府上的女眷,可想而知依照李旭这个严父的性子,李玉竹会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方才诸位也听见了,我家青花记住的李小姐说话没有半句合不上的,流苏就请各位做个见证,这份即将递往右相手上的李小姐的言语记录没有半分虚假!”
慕流苏微微挑眉,唇角的笑意越发扩大。她明明是做着即将“祸害”别人的大事儿,然而言语间的从容却似乎没有丝毫不妥。
李玉竹脸色已然大变,没有想法这个该死的慕流苏竟然如此狠毒,更是想要借父亲的手来教训自己,这些年自己的生母虽然出自首富苏家,但是一直以来也性格泼辣不讨李旭喜欢,至于李玉竹,虽然随了生母一番嚣张的性子,但是在自己父亲面前,还是尽量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的。
因为她存在感不高,又听话懂事,所以在父亲眼里虽然不受宠,但是也没有有所亏待,吃穿用度,倒是不比李策李毓秀二人差,若是让这个父亲一下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恐怕她和她生母今后在整个右相府上的日子都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李玉竹虽然素来嚣张跋扈惯了,但是素来没有如今日一般在公众场合出过多大的纰漏,而今在宫宴发火,也不过是看在在座的都是些心高气傲的贵族子弟,应当是没有人会闲到把这些事都告知李旭耳中的。
更何况,她自认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若不是沈芝韵这个女人突然冒出来插手,她哪里会到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可是偏偏,这慕流苏就是个例外!
他丝毫不觉得这种有人犯了错还得向对方父母告状的法子有多幼稚,仿佛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慕流苏的言语神情却又丝毫不像在作假,她心里自然是十足畏惧慕流苏真的就这么将她今夜的举止传到父亲那里,心中无比恼恨,恶狠狠的道:“慕流苏,你身为一个将军竟然如此无用,同辈的事情却还需要老一辈的人出手解决吗?”
慕流苏似乎是早就料到李玉竹会这般说,于是神色一正似乎颇为严肃,然而她轻晃的脑袋却告诉大家这人实在是随心所欲的丝毫没有将李玉竹的话放在心上。
慕流苏道:“李小姐此言差矣,既然李小姐你明明犯了错,却不知悔改不愿意给我慕家赔礼道歉,那流苏顾念着将军府的门楣,自然是要想想办法的,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既然李小姐的没有教养是因为你父亲的过错,那么流苏告诉右相大人,让他来替你道歉,又有什么不妥呢。”
众人听着慕流苏说的前一段话绕来绕去听得人头晕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再听最后一句,却是神色大变,按照这少年将军的意思,原来是不仅要揭发李玉竹,还有一个真实目的是要当朝右相为了自己的女儿道歉!
依照右相大人那般极为注重面子的性子,让他一个老辈给两个低了自己一个辈分的女流之辈道歉,可不就是在啪啪打他那张老脸吗?
连外人都听得有些嘴角抽搐,在李家人耳中更是刺耳不已。
李毓秀皱了皱眉,显然是对慕流苏的做法也有些不赞同,但是李玉竹如今殴打辱骂了将军府上的三位女眷是不争的事实,倘若追究起来,却是可以算得上侮辱将军府的门楣,若是传到了那帮子御史台的口中,还不知道会如何忧奏上一本。
且慕老将军乃是位列三公之上的存在,若是皇帝起了心思,真让自己的父亲道歉恐怕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那个时候右相府丢的脸,可比李玉竹丢的脸大多了。
如此看来,这慕流苏就是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可她毕竟是李家人,断然是不能看着右相府的名声毁在李玉竹手上的。
她立马对着李玉竹便呵斥道:“李玉竹,难不成你犯下的过错,还真想让父亲给你道歉?你真是孝顺极了!”
“你!”李玉竹显然也是气急,没想到慕流苏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还想让父亲替自己道歉,这不是想让自己被骂死吗,再听着李毓秀这个小贱人把孝顺一说压在了她的头上,她更是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
“本公主给英武将军作证,青花一句都没有记错!”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正是现在慕流苏身边的楚清菱,她一贯以来也是颇有些性格开放的,但是还从未见到若李玉竹过如此刁蛮跋扈的女子,她打了慕雪琳和慕婉瑶的事儿她都可以不管,然而却如此不知死活的辱骂了慕嫣然。
便是不看在慕流苏的面子上,只看着这些年她来往将军府与慕嫣然交好的份上,她也绝不容许。
“芝韵也愿意为英武将军作证,这婢子所言确实是李小姐方才说的话。”沈芝韵眉目清淡的看了一眼楚清菱,再看了一眼楚清菱身侧,一袭纯墨色长袍身姿清隽的慕流苏,她忽而也启唇,清楚应声。
有了当朝公主和沈芝韵的应声,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熙熙攘攘的应声。
“本公子也可以作证,确实无误!”
“本小姐也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作证!将军所言没有半句虚假!”
……
一连串的作证声音传来,更是脸色惨白,她起先还抱着一分侥幸,可以说这是慕流苏的诬陷,她并没有说过如此的话,可慕流苏竟然如此手段。
她忽而反应过来,若是方才慕流苏态度强硬的让她道歉,或许她李玉竹早已经到了宫门之外,哪里会落得个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
慕流苏却反其道而行,故意做出一副不愿意为难她的样子放她走,这样的举动才会让她心里起疑,自己主动留下来耽误了时间。
然后慕流苏又看似是在报复自己似的让她的婢女学她说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记在了脑海,甚至还大笑不止,逼得她自己都承认了说是学她做什么。
如此潜移默化的让所有人都做了见证人,最后再来一记反转,让人作证要将这些话都记录下来递到右相府,且不说别的人,便是单单一个楚清菱都足以带动众多舆论,这么的认证,她哪里还能在李旭面前有一句的狡辩余地?
“多谢诸位见证,”慕流苏见如此多人都愿意作证,眼里落了几分笑意,她转过脸,对着青花催促道:“青花,咋们现在就趁热打铁,速速回府,把李小姐的话马上记录下来,连夜送往右相手上……”
瞧这话说的,还连夜送往,可见这少年将军是铁了心要修理一顿李玉竹了。
青花极为迎合的道了一声是,俨然一副主仆二人马上就要离去的表现。
“等等!”李玉竹见他们丝毫不像是在作假,一副真真想要离开的模样,顿时也急了,下意识的出言制止。
慕流苏回头,挑眉看着她:“李小姐有何贵干。”
李玉竹一双杏目怨毒的看着她,那少年眼中噙着一如既往的清浅笑意,完全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润模样,然而眼中计谋得逞的狡黠却是颇为灵气活现。
李玉竹宛若虚脱一般,声若蚊呐的说了一句。
“我愿意道歉。”
慕流苏原本还是定定的看着李玉竹的,奈何怀中的那只雪白猫儿用柔软的爪子勾了勾她墨色衣袖处的银丝竹刺绣,似乎起了玩心,她自然是感觉到了,微微垂眸,眼中一片温润。
良久,见宫宴之上仍旧一副寂静,她才从猫儿身上分出一缕注意力来,见众人都呆呆看着她,竟然是不约而同在等她对李玉竹回应。
慕流苏看着李玉竹那张惨白的脸,勾唇一笑,灿若桃李盛开:“李小姐不是道歉吗?我等你半天了。”
……
李玉竹道了歉便匆匆离去了,慕雪琳和慕嫣然自然不会为难,倒是慕婉瑶做出了一副戚戚然姐妹情深的模样,李玉竹差点没忍住又辱骂了她一句,但是终究还是压住了性子,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去。
经这一番吵闹,宫宴里的人这才依次散去。慕嫣然原本和李策兄妹交谈甚欢,可惜出了这样的闹剧,已然不想再待下去,告知了一番慕流苏,只说是慕雪琳脸上那一巴掌力度有些大,唯恐留下疤痕个还是准备先行回府。
慕流苏看着姬弦音也一副倦容,点头应了下来,念在自己今夜找了楚琳琅的茬,若是再送弦音到荣亲王府门口,唯恐楚琳琅又心血来潮去找弦音的麻烦,也便再三嘱咐了初一,要好生护着姬弦音回府。
慕流苏暗中将十五也派了出去,让他遥遥跟着弦音即可。
安排妥当,她这才和慕嫣然等人一块到了停在宫外的将军府马车前。
慕霖平喝了不少酒,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便是方才慕婉瑶被打了一巴掌的事儿都不知道,如此模样,自然是不能再驾马车。
慕流苏让车夫将他扔在了马车内,慕婉瑶主动提出与慕霖平同行照顾自己的哥哥,慕流苏心知她是不愿与慕嫣然慕雪琳两人同乘也不点破。
原本想着自己驾马而行,慕嫣然死活不同意,只道是如今夜半时分,唯恐慕流苏骑马受凉,慕雪琳也再三不同意。
慕流苏见状也不推脱,本就是想着她二人今儿受了委屈,许是会说些知心话,如今既然没有这打算,他便大方的进了马车。
将军府的马车本就宽敞,别说三人,便是五六人也容纳得下,青花将马车内布置得极是温暖,慕流苏斜靠着柔软的软,垫似乎也有了些许倦意,懒洋洋的闭目养神。
慕嫣然见她如此模样,自然不舍得出声打扰,只是用目光向慕雪琳示意,问她脸上可还严重。
慕雪琳捂着脸摇了摇头,示意慕嫣然放心,两人都不再言语,生怕扰了慕流苏。
至于后面马车的慕婉瑶,看着眼前昏睡宛如死猪的慕霖平,眼中的嫌恶之色越发明显。
这个一无是处的哥哥,还不如一个慕流苏,自己被打的时候都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如今还要自己照顾他,这满屋子的酒味熏得要死。
慕婉瑶越想越气,想着慕嫣然怎么就那么好命,有一个聪慧又能耐的慕流苏这般手足……
她越想越气,从马车的暗格中取出先前备好一小块铜镜,她细致打量着自己的容颜,那个该死的贱人李玉竹子,居然会如此狠毒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想她慕婉瑶如此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如今一半脸颊却是高高肿胀宛如一块发酵的面粉。
衬得她一双美艳的杏目都有些变形,在看着唇角一抹淤青,也是微微肿胀,她如此丑陋模样,教她这些日子如何出去见人!
还有那个国交宴,那个该死的楚华裳,自己明明舞技卓然,怎么偏偏会和楚华裳这个公主对上,害得她心思紊乱出了如此差错,着实是可恶的紧。
慕婉瑶正龇牙咧嘴的将宫宴上的人吐槽了个遍,躺在她脚边的慕霖平忽而一个响亮的饱嗝声音传来,吓了她好大一跳。
慕婉瑶被这么陡然一声吓得半死,手中的铜镜下意识的摔落,好在马车上有软垫,并未破碎。
诸事不顺心,连慕霖平这个蠢货都顾着给自己添堵,慕婉瑶心中火气连篇,一脚便重重的踹在了慕霖平的身上,她咬牙切齿的道:“废物!”
慕霖平平白吃了一脚踹,如此大的力度依旧没有半分清醒,只是极为不安逸的嘤咛了一声,突然伸手拽住了慕婉瑶的绣花鞋,拽着往自己的鼻尖处拉过去。
他死命的拽着慕婉瑶的鞋尖,两只手用力极大,竟是让慕婉瑶丝毫挣脱不开。
“美人……美人你好香啊……快让你慕哥哥闻闻,你的脚丫都这么香……美人……”
他一张饮了酒隐约有几分浮肿的脸上带着几分浪荡的笑意,一双享受的带着乌青色眼袋的紧紧闭着的双眼,衬着宽厚嘴唇处一抹晶亮的口水,说不出的恶心。
慕婉瑶胃中一阵翻涌,几乎忍不住把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她努力挣扎了一下,脚上的绣花鞋子在慕霖平那张恶心的脸上翻来覆去踹了七八脚,她才终于挣脱开来。
慕婉瑶如临大敌,急急退了几步,看着慕霖平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再看着他那有了几分酒肚的大肚子的身子,若不是念着这个王八蛋是自己的亲哥哥,慕婉瑶恨不得一脚把他从马车上踹下去,让他直接摔死算了。
然而那个车夫安放慕霖平的时候顾念着这是慕家颇受慕老夫人宠爱的大少爷,所以不偏不倚恰恰摆在了马车正中央,便是慕婉瑶如何缩写身子想要离慕霖平远一点,奈何空间只有那么一点。
很快,慕霖平那只油腻恶心的手又抓了过来,隔着她的鹅黄色裙摆握住了慕婉瑶的小腿,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小腿上的温滑触感,慕霖平脸上再次露出了极为享受的表情。
他握着慕婉瑶的小腿上下抚摸着,唇角的口水更是一流不止,极为猥琐。
慕婉瑶几乎快要疯溃,她几番挣扎,这才又将自己的小腿从慕霖平手中拽了出来。
然而很快,慕霖平的手又跟随而来,拽住了她的裙摆一个劲儿的往嘴巴里塞进去。
慕婉瑶忍着胃里泛起的强烈的恶心,伸手将裙子从他口中拽出来,拽是拽出来了,也没有什么破碎,可惜慕霖平那亮晶晶的口水已经蹭在了她的裙子上,在马车内的光辉映射下反射着幽幽光芒。
慕婉瑶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慌忙叫了停车,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提着裙子跑到慕流苏三人的马车前尖锐的吼起来:“慕雪琳,你下来,我要和你换一辆马车!”
这边慕流苏正闭目养神,陡然被这慕婉瑶一声吼叫吵醒,她并未掀开车帘,只是极为冷硬的唤了一声:“青花。”
青花也是没想到这个慕婉瑶发的什么疯,闲得从马车上突然蹦下来说什么换乘,平白扰了主子,她自然也是极不耐烦,一声厉呵:“吵吵闹闹的做什么!四小姐你又有什么事?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