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将军!你怎可如此歹毒,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吗?!”
楚琳琅也是被许灵犀陡然这么一声惨叫吓了一大跳。一见着又是这个惹人生厌的慕流苏搞的鬼,竟然就这么踩了人家一个姑娘的手,可真是歹毒过头了。
慕流苏眸诧异的看向楚琳琅,眼中的意思很明显:楚大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谋杀亲弟过,本将军不过踩了一个诬陷别人的人的手,哪里有你歹毒?
楚琳琅一噎,显然是看出了慕流苏眉目间的深意,刚想开口反驳,那边慕流苏却是已经偏过头不再搭理他,而是看着荣亲王妃笑得极为开怀。
“王妃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关于姬二公子休妻一事儿,本将军不过是告知王妃一声,并未打算让你来插手。”
“更何况,这事儿若真要让人作主,恐怕也只有弦音的生身父母,荣亲王爷和先王妃这二人能够做主吧。至于王妃你嘛,如果真的想要做主,那还是等你什么时候能眼光好点,挑中一个品行端庄的姑娘再说吧。”
众目睽睽之下,姬弦音如此说话,甚至还带着明艳至极的笑意,话里话外竟是丝毫没有把荣亲王妃当做弦音名义上的母亲来看,完全是是半分脸面都没留给她。
“你!”
“慕流苏!你简直欺人太甚!”
那边荣亲王妃和楚琳琅异口同声的咋呼声传来,慕流苏却是目不斜视的忽视了。
她微微抬手,张开手掌顿在空中做了个等待的手势,却是对着青花十五扬声道:“青花十五,取纸笔来。”
十五朗声应是,竟是眨眼便从衣袖间取出了一张上好的宣纸,以及一只狼毫笔,青花将弓箭背在肩上,竟是从宽大衣袖间极为不可思议取出了一方上好的墨砚。
众人看着这主仆三人言行举止,皆是瞪大了眼睛。
原本以为这休妻一事儿是慕流苏临时起意的,却没想到她原来是早有预谋,本来就是冲着让姬弦音休了许灵犀来的。
更甚至她早就已经命令人准备好了休书需要的笔墨纸砚,只等着姬弦音亲手挥笔写下即可。
荣亲王妃已经气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一个劲儿的伸手指着慕流苏,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儿来,楚琳琅虽然要好的多,可是惧于慕流苏的武功和她手中的长箭,也不敢上前和慕流苏正面对上,只能怒气冲冲的动动嘴皮子。
“好你个慕流苏,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楚家的事儿,凭什么让二弟写休书?!”
慕流苏好笑的看着楚琳琅:“我方才便说了,许灵犀是个不敬不孝不忠之人,如此女子,姬二公子无福消受,楚大公子既然如此稀罕许家小姐,那不如等着弦音写了休书,这许家小姐就交给楚大公子带回去过年吧!”
说着,她便是懒得再搭理楚琳琅,丢开了手中的长剑,长剑落在许灵犀的身边,吓得她又是一阵面皮发抖,在慕流苏轻轻扫来的眼神威胁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再发出一句声响,只是捂着自己嘴小声的呜咽。
慕流苏视线掠过她,伸手接过了十五手中的笔和纸。
下一秒,王府门前的众多看客竟是无一例外全部惊掉了下巴。
只见着那位面对荣亲王府母子还有许灵犀三人时口灿生莲面容凶悍的少年将军,在看向姬弦音的时候,忽而就眉眼温润宛若三月里暖风乍泄时泠然盛开的花。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却见着慕流苏将笔递给了姬弦音之后,又伸开了双手,将手平放在胸前一寸的位置,微微摊开手掌,将那宣纸平整的铺在掌心,看向姬弦音。
那双原本极为英气的一双眉,却偏偏染了三分温软,一双灿若星子的黑眸中亦是盈了融融暖意,看着姬弦音笑意清浅,小心翼翼宛若看着一件稀世的珍宝。
“弦音,此处没有书案,你就将就一些,以我的掌心为桌,你来写下休书可好?”
姬弦音眨了眨眼,纤长浓密宛若蝶翼的睫羽轻轻煽动着,逶迤凤眸宛如一块精致的黑曜石,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慕流苏。
她摊着小手,一双秋水明澈的眼睛中倒映着姬弦音精致艳丽的面容,眼中的希冀丝毫没有掩饰,那乖巧模样,竟是像极了一只安静等待主人回应的小兽,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煞气模样。
姬弦音看着,唇角便是不自觉的勾出一抹浅笑,眉眼缓缓舒展开来,就宛如绝世的画匠娓娓描绘的画卷,那迤逦勾勒的眼尾处,一点朱砂泪痣,鲜活宛若一朵盛开在三生河畔瑰丽靡艳的彼岸花。
他的流苏,这般模样,真真是可人极了。
慕流苏素来爱透过眼神去猜测人心,但是这个习惯却永远不会用在姬弦音的身上,只因为对待姬弦音时,慕流苏心中毫无疑惑与猜忌,只有绝对的纵容与信任。
她看着他眼中露出笑意,也没有深究,本能的跟着姬弦音笑死来。这么一张皓月生辉的面容,微微一笑的时候亦是明媚生辉,比起姬弦音的艳丽荼靡,竟是没有丝毫逊色。
姬弦音眸动了动,却是轻轻应了一声:“弦音不擅写字,可否由将军代笔。”
自古休书一事儿,多是需要由休妻之人本人亲自书写的,只有极少数的时候,需要人代笔,其一便是休妻之人不识字的时候,另一种便是双方家族因为这门亲事彻底反目的时候。
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极少出现,毕竟有休书出现之际,多是夫妻生活久了出现矛盾或者女子犯了七出之罪才会致使夫妻相离,但是这个时候,即便是再没有感情的人,也会惦念着那么一丁点的夫妻情分,不会将休书毫不顾忌的交由别人书写。
毕竟一个女人的丈夫如果对这个女人连休书都懒得亲自写,可见这是多大的失败,这不仅是侮辱了被休弃的女人,也侮辱了那个女人的整个家族,这便是暗示了不仅是曾经的夫妻二人的对立关系,更是代表着两个家族从此以后成为仇家,彻底对立。
因着这层关系,导致了很多时候,就算那些目不识丁的粗人,也会极为重视休书一事的,多会让人写好一份休书,然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临摹一封类似的休书。
毕竟没有人会想要为了一个单独的人,去得罪一个家族的所有人。这在已经结过亲的夫妻之间就已经极为少见,更不要说未嫁先休这等极为有可能突生变故的时候。
然而姬弦音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这一规矩,还是委实真的写字难看,所以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儿休书之后,不仅是姬弦音和许灵犀成为了对立的两人,便是整个荣亲王府,也彻底的和许家为敌。
如果造成这样的后果,首当其冲受到千夫所指的自然是这个将两家结下了姻缘,却又导致两家反目成仇的荣亲王妃。
荣亲王妃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姬弦音,一双眼睛瞪得宛若铜铃,本就凌然的面容更是多了一股子狠绝煞气:“姬弦音,你什么意思?你可知道代笔什么意思?这会让整个荣亲王府和许家为敌,你这是要把本王妃置之何地?!”
姬弦音看了一眼荣亲王妃那张煞气十足的脸,仿若被吓倒了一般身子微微一颤,有些胆小的缩回了目光。
他垂着艳丽眸子,睫毛轻轻颤抖着,宛若上好琼墨描绘的精致眉羽委屈的蹙在额间,绯色薄唇微微瘪了一瘪,如此一副美人委屈的模样,比起慕婉瑶那做作的泫然欲泣,竟然还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情。
众人屏息凝神,竟是生怕打扰了这么一卷美人图,鸦雀无声间,只听得姬弦音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可是,弦音委实不会写休书。”
在荣亲王妃想来,姬弦音虽然确实是那么个没本事的病秧子,但是毕竟是个男人,想必骨子里应当还是有那么一丝血性的,哪里料到这个孽种居然不知道哪里学来了女人佯装可怜的模样。
偏偏他生的比那些个艳丽的女子还要美艳至极,不需要半滴眼泪,甚至也不需要说那么一串煽情的话,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委屈皱眉的小表情,便是惹了众多人,甚至还有众多男子的疼惜!
这么个混账东西,不就是凭着那张像极了他那个妖孽娘的脸吗?如此阴魂不散,真真是可恶的紧。
荣亲王妃气势汹汹的道:“姬弦音!本王妃平日待你不薄,你但凡有那么一点良心,便不能写下这休书。你和许小姐的事情,本王妃会为你做主,替你讨回公道。你不要听信谗言,被骗着写下休书,那才是真的酿成大错了!来人,给我把姬二公子请回府上去!”
话落,荣亲王妃身后一直默默站着的一个国字脸的人,这人和王府其他侍卫穿着略有不同,很显然是荣亲王妃的亲卫,只听命于荣亲王妃一人。如今荣亲王妃下了令,他果真听令,直直向着姬弦音走了上来,很显然是真的要听令将姬弦音带回去。
慕流苏见着姬弦音被荣亲王府欺负得如此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心中便已经动了怒火,如今见着荣亲王妃竟然还胆大包天,甚至变本加厉的想要强行带走姬弦音音,她已然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火气。
她轻轻从姬弦音手上拿过那一支上好的檀木制笔身的狼毫,低低道了一声:“弦音莫怕,一切交给我。”
姬弦音睫翼轻轻煽动着,没有抬头,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缥缈的回了一句“好。”
慕流苏刹那间站起身来,手中内力一动,方才被她随意丢在的长剑又刹那间回到了她掌间,慕流苏眉眼杀意泠然,却是对着那人径直冲了过去。
那亲卫也没想过慕流苏竟然敢如此大胆公然抵抗荣亲王妃的命令,竟然还敢对自己刀剑相向,正欲闪躲,脸上却是猛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那亲卫猛然惨叫一声,只觉得右眼一痛,脸上一阵温热,竟是自己被长剑斜着一划,连带着眼角一块被划破了一整张脸。
鲜血喷涌而出,慕流苏却是身形不顿,手中长剑挥舞,剑刃上的鲜血宛如朱砂泼洒,洒了满地。
一众人看不清她动作,只见着慕流苏挥舞间凌空划下了数道剑光,眼花缭乱让人难以看清。
接着那少年将军身形微微一退,手中长剑直直指着地面,最后一滩道浓稠艳丽的血痕迹滴答落在了地上,竟是一个艳丽至极的休书而至!
凌厉刀锋就这么在地面上雕出了一封简洁至极的休书,上面浓稠血色衬得那银灰色刀锋划出的字迹,猩红得刺目至极。
——
许灵犀。休之。
众人才被她凌厉的一剑刺脸而惊骇,下一秒又被那封刻在地面上的休书所震撼。尚未反应过来,却听得那少年将军语气决然道:
“我管你是荣亲王府还是许家,今日这休书,乃是我慕流苏代笔,只管记着,从今往后,无论你为敌,为仇,但凡敢动弦音分毫,一如此剑——”
言语之间,慕流苏指间那般刚刚那才溅了一人满脸血腥的长剑刹那间湮灭成灰。
她一双眸子透着彻骨的寒凉,语气森然道:“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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