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歌如此义正言辞的将晋州城的这些将士训斥一顿之后,也是神色阴郁的下了一道死命令道:“但凡是今日胆敢在这攻城之战中退后半步之人,本太子必定率先将其诛杀在此地,本太子今儿偏生要看看,你们是打算堂堂正正的上战场拼搏一番,还是打算如此窝囊的死在本太子的手上!”
燕离歌成为北燕储君的时日已经不短,而他在位这些时日,也是没少浸淫于朝廷政权,竟然也是带了一朝太子当有的的权威和威慑力,有了燕离歌这么一段训斥之言,晋州城的这些个将士们,虽然心中仍旧是不可避免的打着鼓,但是到底是不敢再退后半步了。
而这些人面容之上的神色,也是由方才的退却惶恐之色,转而化为了一阵决然之色。
毕竟人家太子殿下都已经说了,倘若今日他们胆敢退却半步,同样也是会死在燕离歌的手上,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说是直接拼上一拼呢,说不定他们还一定会死在了这镇北军的手底下呢。
想到这里,晋州城这边的将士也是情不自禁的将身子站的笔挺了一些,一群人更是不若先前那般懦弱退让,反而是露出一副坚定至极的神色,朝着慕流苏还有她身前的八万大楚军队方向看了过来。
慕流苏立在战马之上,虽然已经让弓弩手都已经站出来了,但是却是并没有着急下令让他们赶紧放箭,反而是兴味十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晋州城的这些个将士看到连弩时候的反应,慕流苏其实并不意外,毕竟连弩这种武器,别说是在这燕楚一战之中极为难得,就是放眼整个天下,也是一种震慑力极强的武器。
只不过这样的武器的确是万分难寻,更是少有人能够研制出这种连驽的制作方式,若非是弦音在音杀之中寻来了专门擅长机关制造的能人巧匠,大批量的制造了这种东西,特意给她送了过来,这倒也算是省去了几分慕流苏先前费尽心思想要去寻这种武器的力气了。
虽然慕流苏一直都知晓燕离歌是极有本事来处理和整顿军中士气的,的确堪称一国将才,但是无论他如何鼓舞,总归还是会输在了连弩就等于要命的武器之上。
别说是没有这样的武器,慕流苏今日都不可能让他在这一场战役之中赢了去,如今有了这样的武器,慕流苏心中更是笃定,燕离歌妄图守住这所谓的晋州城,其实根本就是半分胜算都没有的。
毕竟这种连弩的效果的确是极佳,即便是晋州城的这些将士们得到了燕离歌如此鼓舞,但这般武器的杀伤力,的确是分毫不容小觑的。
晋州城的这些个将士们,完全只是在传闻之中只是听闻过这连弩的厉害,却是并没有亲眼见识到,所以才会如此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有胜算,但是等他们再次到这连弩的厉害之后,恐怕心中就不会如此想法了。
想到这里,慕流苏也是情不自禁的勾唇一笑,俨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对着城门之上的燕离歌音色清朗道。
“太子殿下如此安慰军中将士,倒是费了些心思了,可是依着本将军来看呀,太子殿下手底下的这些将士的想法未免不对啊。毕竟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候,明知是死路而非要去送死之人,那才是真正的蠢货呢,不知殿下认为流苏说的可对呢?”
顿了顿,对慕流苏看着燕离歌阴沉的面容,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张狂了些许。
“所以说呀,太子殿下不妨还是抽空去学学你手底下的这些个识时务的小将吧,毕竟为了认一个所谓的自以为是的死理儿,为了自己的大好仕途,便是如此冷酷无情的让自己手中的将士折损如此多人,这般狠辣的手段,本将军可是自认半点做不到呢。”
慕流苏说的这一堆话,明着看上去像是在冷嘲热讽,暗地里这也是暗藏刀锋存了挑拨之心,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和曲解燕离歌的意思。
慕流苏说他方才那一番正义凛然的训斥之言,无非只是在为了他的仕途着想,所以才会如此分毫不去顾及这些个晋州城将士的性命,非要让他们与他们大楚军队这边手拿连弩的人战上一战而丢了性命罢了。
而这一番颇具人性化的言语,落在了晋州城的这些将士们心中,心中却是情不自禁的一阵动容。
他们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们北燕的将领对他们这些个北燕将士的性命如此不放在眼中,反而倒是这位大楚的少年将军看得如此透彻,甚至还愿意开口为他们求情,一时之间,晋州城这边的这些个将士,心中也是有事情是复杂。
这些战士们的心中,也是一瞬间便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抉择之中,对于家国立场而言,他们自然是希望镇北军败在了他们手上。
然而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他们却是慢慢的开始的觉得这位少年将军,比起离歌更而言,似乎是更加适合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才对啊。
况且这位少年将军刚才所说的话,也并非是假话啊。
大楚的镇北军跟着慕流苏来到这北燕边疆之地,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极长的时间了,其中已经经历了三场大型战役,无一不是惊心动魄的大型战役,可是偏生事到如今如此,大楚军队那边,却是并没有传出一句话说是慕流苏手底下的镇北军损失了多少人手的。
只听闻蒲州城攻城一战的时候,镇北军之中的确是有人受了不少的伤,但是并没有出现什么重伤身亡的现象出现,可想而知,这位大楚的少年将军,的确是已经将手底下兵士的性命,给悉数放到了心尖尖上护着的。
有生之年能够遇到这么一个二货手底下兵将的将领,这也不知道是多少军人心中梦寐以求的一件事情呢。
只可惜的是,这么一位将领,有生之年,他们的确是已经看到了,唯一可惜的是,相信这位少年将军却并非是他们北燕之人,反而是大楚之人!
晋州城的这些个将士们听见这些,心中也是好一阵的扼腕叹息,然而面容之上却是分毫不敢表露的,免得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一些,会招惹了燕离歌的怨怒之心。
不过慕流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就是想要看着这些个晋州城的将士们心中动摇,但是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其实从慕流苏心底来看,也是对晋州城的这些个将士们分外失望的
毕竟作为北燕的五大军都之首,不说是要这些个靖州城的将士们多么神勇无敌,但是你至少还是得拿出些许军人的魄力才对啊。
谁曾想到,这所谓的五大军都之首的将士,竟然还不如蒲州的那些个将士们一般有所魄力呢?
虽然他们这些人的反应,应当也是与他们见证了连弩之后的心静脱不了关系,可是无论如何,身为一个军人,在国家危难时候舍身取义,为家国浴血奋战,这都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不过是见证了这么一堆连弩罢了,他们会因为传闻之中的那些个说法,而恐惧害怕倒是正常,但是这才不过是见着了这个武器之后的第一面,便是有人便是率先打起了退堂鼓,连尝试都不想尝试一下,如此一来,又是有什么意义呢?
当真是如同燕离歌所说,不过只是一个逃兵罢了。
不过即便是心中如此想法,但是慕流苏毕竟不傻,所以自然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去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再说了,她素来都是精通如何去收拾这些兵将的,师傅教导她的攻心之法,她素来是学的上乘,运用的时候,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如今不过是三言两语,便是让燕离歌与这些晋州城的将士们,产生了心理隔阂,这便是一个极好的证据。
不过他要的可不只是这么一点心理上的隔阂,待会连弩出手之后,燕离歌与这晋州城的将士之间,会不会彻底翻脸,可才算是慕流苏最为期待看到的一幕呢。
“慕流苏,你是要信口雌黄!”此时此刻,北燕太子似乎也是反应过来,慕流苏方才用的便是攻心之计了,她竟然是试图将这些个他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晋州城将士的军心给再次弄乱,未免也太可恨了一些,即便是燕离歌,有着再好的涵养,此时此刻也是忍不住对着慕流苏怒声喝斥道。
“你是要再次挑拨离间,为国舍身取义,抛头颅洒热血,本就是为军者的大道,本将军不过是就事论事,怎可称得上算是罔顾他们的性命?!”
其实燕离歌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没有绝对的底气的,毕竟他也只是听说过连弩这种东西,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传闻之中连弩的威力,所以他心中也是有些担心,倘若这连弩但这是如同传闻所说那般杀伤力极大的话,他方才如此强迫着晋州城的战士们不允许退步半分,岂不是当真害了他们?
可是方才大楚军队大敌在前,晋州城的这些将士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此不争气的打起了退堂鼓,他身为一军将领,又怎可能在战事未起之前,便任由自己的军队在气势上落了下乘呢?这未免也太过贻笑大方了一些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燕离歌心中才会下了方才那样的命令,威胁这些个晋州城的将士们,但凡是他们这些人胆敢退后半步,他必然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本来最初的时候,有几个还是认为,这年都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所以心中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看着慕流苏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燕离歌心中却是忽而便是升腾起了些许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连弩当真是如同传闻之中杀伤力极强,即便是盾牌也是不能完全抵挡的吗?
若是当真是如此的话,那他方才岂不是下了一道极为错误的命令?而且听闻这连弩的射程极远,也就是说这城门上的射程,对于他们而言,应该也是不在话下的,这就更加恐怖了一些。
当初听闻镇北军攻上蒲州城的时候,是动用了铁锁链之类的东西,再有着轻功长箭作为辅助,靠着夜里突袭才勉强登上的蒲州城城门之上,而如今他们这些人都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城门上下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心便是想着要对抗着这大楚军队,不能让他们上了城门,冲到蒲州城的覆辙。
而今他们并没有动用铁锁和弓箭之类的东西,再加上他们现在城门上的防御也是极强,所以镇北军理所应当上不来才对,可是偏生如今大楚军队之中,出现了连弩这般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这个传闻之中,射程极远的东西,倘若当真,是能够在这城门之下直直射到了他们,成本就上来了,那可当真便是等同于大楚军队,是在这青天白日的时候,就让他们在晋州城给攻了下来啊。
一想到这里,燕离歌心中便是抑郁的很,本来他对于自己率军出战一事儿,心中是极有信心的,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大楚少年将军手中,竟然会出现了连弩这种东西,对于连弩这种完全超出了他把握和控制之外的武器,燕离歌心中当真是半分确切的认知都没有。
对于连弩的认知,只是来源于传闻,然而传闻的真假,燕离歌如今却是没有办法去辨别。
他的视线落在慕流苏那张风轻云淡而又意味深长的面容之上,看着她那碍眼至极的笑意,一时之间,燕离歌心中也是没了把握。
而慕流苏此时此刻,显然也是懒得再与此人多加废话了,这次勾出一抹冷艳至极的笑意,对着燕离歌同样是气势十足的朗声回了过去:“北燕太子何必如此着急,殿下你是否是罔顾了这些个晋州城将士的性命,本将军马上告知你,便是,殿下如今啊,且在一旁好生看着便是!”
又是这般信誓旦旦、成竹在胸的样子,燕离歌看着便是极为火大,正欲开口还击回去,但是那边慕流苏压根已经没了和他说话的兴致,英语落下之后,慕流苏不再言语,反而是径。直将右手高高举了起来,举到了自己的头顶之上。
而此时此刻,慕流苏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亲切笑意的面容之上,也是一刹便化作了满脸的冷凝肃杀之色,他将视线直直对是燕离歌看了过去,眉眼之间端的是说不尽的冷凝之意,几乎也是冻得燕离歌遍体生寒。
燕离歌看着慕流苏那一双清澈至极,却又冷寒肃杀的眸子,心中的熟悉之感,又是不可抑制的涌上了心头,再一看慕流苏高高举起的右手的姿态,更是惊得燕离歌再次面色惨白。
怎么会这么像,若是名字相同也便罢了,毕竟世上同名之人很多,可是这少年将军偏生却是生了这么一双与流苏极为相似的眸子,如今更是就连抬手的动作,都与当初的流苏如此相似。
一时之间,燕离歌也是瞬间便是丧失了所有语言,他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慕流苏,唇瓣因为太过惊讶而一阵抖擞,却又始终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可是如今燕离歌这一副失态的模样,却是并没有干扰到慕流苏半分,慕流苏抬眸看着燕离歌那张明显是有些不太对劲的面容,心中更是情不自禁的冷笑一声,只当是燕离歌如今应当是有些意识到他就是当初的寂流苏了,所以才会惊恐得出现如此失态的模样。
可是即便是意识到他就是当初的系流苏又如何呢?总归燕离歌那般谨慎至极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也不会轻易去肯定他心中的这个荒谬想法的。
毕竟借尸还魂这等荒谬至极又虚妄至极的东西,若非是慕流苏是重生归来亲自体验了一把,他自己也是不会相信半分的。
依着慕流苏对燕离歌的性子的了解,也是知晓这件事情对于燕离歌而言,哪怕是他心中再如何怀疑,但是在没有找到确定的证据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就是当初的寂流苏的。
况且即便是燕离歌当真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如何呢?如今他们二人本就是在对立面的位置,况且她慕流苏还处于优势之中,难不成还会怕了区区一个燕离歌不成?
哪怕是燕离歌对她再多怨恨又如何?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受他蒙蔽,任他随意摆布的寂家千金了,上一世燕离歌和谢瑶花欠了她的东西,这一世,他总归是要将这些东西,从他们二人身上一一讨回来的。
不过唯一遗憾的是,接下来那一份精彩至极的场景,竟然只是有着燕离歌一个人能够欣赏到,平白的让谢瑶花躲了过去了,这倒是让慕流苏心中有些不快了。
依着谢瑶花那般明面上看上去极为低调,但是实际却极爱出风头的性子,这燕楚一战当中,应当是不可能缺了她的手笔的呀。
如今燕离歌孤身一人在这晋州城的城门之上作证,也不知谢瑶花到底是被派到何处去了,想来若非是有着极大的阴谋,谢瑶花必定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的。
毕竟谢瑶花连自的伪善面皮都舍得暴露,甚至是已经派了欧阳昊那个人,费尽心思的想要暗杀他了,可想而知谢瑶花当真已经是对她恨到骨子里了。
虽然慕流苏心中也是极为好奇,如今她的身份是大楚的少年将军慕流苏,又不是当初那个在北燕名动朝廷盖住她所有锋芒的寂流苏,为何谢瑶花还是对她动了杀心,这当真是极为费解的一件事情。
况且慕流苏心中也是万分能够确认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谢瑶花是必然不知晓的,否则她那样的人,又岂会不将她的女儿身昭告天下让她陷入危机呢?而谢瑶花也根本不可能将自己这么一个大楚的少年将军,与当初在北燕之中,与她过节颇深的寂流苏联系在一起,否则谢瑶花就不会如此随意的派了一个欧阳昊试图杀了她了,而且一定会选择亲自到她跟前,再三确认之后,然后选择亲自动手才对。所以以上的猜测,都是根本不可能成立的,谢瑶花必然是不知晓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也不知晓她就是当初的寂流苏,可是偏生对她仍旧是如此大的敌意,当真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那么谢瑶花这次到底又是为什么才会对她起了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