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花想起那人的时候,心中也是一庆幸,还好此人如今并不在这华洲城之中,否则依着他与寂流苏之间的关系,只怕也是会甘愿冒着生耗心神之危,也一定要帮衬寂流苏这个贱人的。
不过华洲城这边暂时并没有传来弦音在这城池之中的消息,否则依着燕离歌的性子,倘若是她已经知晓了弦音在寂流苏的身边的事情,又怎么会还执意吵着要回那云和寺庙之中查看究竟呢?
必然是一一下子就能想通前因后果,然后轻而易举的认定这位大楚的少年将军其实就是他珍惜之极的寂流苏了。
因为连燕离歌都没有得到消息,所以谢瑶花中也是安心了下来,毕竟他心中也是想着,倘若是弦音在此处的话,只怕今日这一战的确是不好解决了。
想到这里,谢瑶花心中也是越发安定了下来,方才她已经动用了青铜古铃召唤的万蛊来袭,现也就任由着这几个大楚军队再白白折腾些时间长便是,待会儿万蛊来临之后,这华洲城,便是他们所有大楚降生的葬身之处。
只是现瑶花,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心中认定能够以音杀之术破阵的弦音,此时此刻不仅在这华洲城之中,而且就在城门之上,此时此刻甚至还以一种看着死人一般的万分冷艳的目光注视着她。
“云破”在城门之上一直负手而立,面容森寒的静静看着慕流苏与傀儡军作战的姬弦音,此时此刻却是忽而衣摆一甩,径直转过身子对着身边的云破冷声道:“去将本世子的焦尾琴取来。”
云破本来也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华洲城城门之下北燕傀儡军与大楚军队之间的作战,目光也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身穿银色战甲,殷红血色战袍猎猎,迎风招展的少年将军。
他心中自然也是知晓镇北将军看似是寻到了破解这傀儡大军的法子,但是其实最终的阵法仍旧是没有破掉,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罢了。
再说了,虽然镇北将军体内的内力极为雄厚,但是内力这种东西,总归还是会随着使用而消耗殆尽的,倘若是到了后面的时候,慕流苏体内的内力消耗大半,傀儡军却仍旧是滔滔不绝群起而攻之,那么镇北将军必然是会陷入危险之中的。
他一时有些忧心忡忡,若非是慕流苏先前下了死命令,让他一定要待在自家主子身边,保证主子的安慰,此时他必然也是会如同初一十五一般,加入到这一场与傀儡大军作战的战争之中的。
本来他还在想着要如何去帮着慕流苏寻得破解之法,但是如今一听着里面的姬弦音这么突兀的一声,云破的脸色瞬间便是变得惨白至极。
让他脸色巨变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什么焦尾琴,毕竟焦尾琴虽然是称为天下第一琴,但是这等东西落在主子手中,倒也算不得太过稀奇。
而他之所以会脸色变化如此剧烈,显然也是因为他心中知晓主子既然是想要动用这所谓的焦尾琴,那便必然是打算使用音杀之术来帮衬着镇北将军进行破阵了。
既然都是有些常识之人,自然也是知晓主子倘若真的是打算单方面进行破阵的话,必然是极为损耗心神的,而且,使用音杀之术破解一些简单阵法的反噬就已经是极大。
更别说如今这个瑶花郡主的阵法却是如此阴毒,直接损失了七万人的性命才汇聚而成的傀儡军政法,可想而知这法子该是如何阴毒至极,这个阵法破解的难度,又该是如何之高。
所以主子倘若当真是想要用音杀之术来破解此阵法的话,必然也是极为麻烦的,别说是一些形式上的损耗了,只怕说成是伤及性命也半点不为过。
其实方才主子一直站在城门之上,见着镇北将军陷入危险的时候还强忍着没有动手的时候,云破便是知晓主子在思寻破阵之法的,正因为主子顾及镇北将军的危险,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而依着主子的实力,能够想出常规的破解这傀儡戏的方法,自然也是不难的,最多也不过只是一些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云破也是知晓,方才那个瑶花郡主突然动用的那个青铜蛊铃,却又是偏生是将那破解大阵的时间给拉到了最为紧迫的时候。
北燕巫蛊一族的圣物青铜蛊铃,但凡是蛊铃一响,不日时间,便是会有万蛊来袭,虽然因为数量的问题,这些个蛊虫并不是极为厉害,倘若是能够动车的话,还算是能够轻易解决。
可是偏生如今所有的大楚将士们都被困在这傀儡大军之中分毫不能动弹,倘若是这些个蛊虫当真是随着青铜蛊铃的召唤,来到了从华洲城之中的话,可想而知这大楚军队必然又会重新陷入一场浩劫之中。
也难怪主子如今也是并没有再如同方才那般去寻找所谓的破解之法,而是径直开口他去取了焦尾琴了。看来主子如今心中已经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直接动用音杀之术来破了就稀奇古怪的阵法了?
“主子,你体内的寒疾之症本就未解,不能随意动用内力,倘若再动用音杀之术,只怕……”因为顾及着姬弦音的安危,所以云破哪怕是心中知晓姬弦音所想,也是仍旧是有些不忍心的开口提示道。
毕竟主子的确是不能动用太多的内力,自从主子染上了寒疾之症之后,这两年以来便是一直未曾动用什么太多的内力,最多也不过只是逗弄一下轻功罢了。可是他倘若是动用音杀之术,必然是极为损耗内力的,如此一来的话,只怕先前风岭神医在神医谷替主子压制的寒疾之法,也是再也没有半分没有作用了。
最重要的是,倘若是寒极之症不经压抑而突然爆发开来,主子此次必然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种种问题,云破心中当真是纠结无比,怎么也不愿意去听从心姬弦音如今发出的指令。
“怎么,在这北燕音杀中将护法之位坐久了,本世子的话你便是胆敢不听了?”然而等着云破焦虑至极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姬弦音唇角却是勾了一抹冷艳弧度,径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还是说云破你已经忘了音杀的第一条中规矩,便是唯本世子之令是从?”
姬弦音本来就生得一张惊艳至极的面容,如今她的唇角微微抿着,眉眼之间也是透着几抹不可忤逆的尊贵之意,这世上当真是有那么一种人,单单只需要看上一眼,便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臣服之心。
云破看着姬弦音如此模样,心中也是知晓主子这是动怒了,顿时心中一颤,立马便是腿部一弯,单膝跪在了姬弦音的身前,即便是齐膝跪着,云破也是仍旧是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姬弦音动用音杀之术而将自己的性命弃之不顾?
所以云破即便是跪在姬弦音面前,也仍旧是有些忍不住的开口劝解道:“主子,云破并未忘记中规矩,只是主你的身子……”
“倘若你连这音杀之的第一条规矩都不能遵守,那本世子留着你在音杀之中也没有什么作用了,从此往后,你便不是音杀之人……”
这便是准备将他逐出音杀的意思了,云破本就惨白至极的的面容,如今更是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丝毫血色了,他虽然是极为心疼主子,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音杀离开这件事情。如今主子既然是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他心中必然是动了极大的火气了。
“本世子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姬弦音迤逦寒凉的声音传来,兀自又补充了一句道:“云破,你可别忘了,音杀之中,本世子身边,可是不止你一人”。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是他云破如今不听他指令去取了那焦尾琴来,但是音杀之中,总归还会有别人听从指令将焦尾琴取来的,见着姬弦音如今心意已决的样子,云破心中也是知晓,此事应当是再也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了。
他只能颇有一些绝望的向着姬弦音低下头颅,双手向前,径直行了一礼,语气沉沉道:“还请主子息怒,云破去去就回。”
话落,云破便是兀自站起身来,身形一动,瞬间便是消失在了此处。
一侧同样也是负手而立,目光担忧的注视着慕流苏身影的沈芝兰,显然也是已经注意到了姬弦音和云破这边的动静了,连云破都能轻易想到的事情,听着沈芝兰的见识,自然也是不可能没有想到姬弦音这世打算都用音杀之术来进行单方面的破阵之法了。
没想到时隔如此之久,姬弦音的性子却是分毫不变,仍旧是是甘愿以生命为代价,也是一定要护着流苏。
方才云破的反应,已经让沈芝兰隐约知晓原来之前身上的寒极之症其实是极为严重的,根本不是大楚帝都之人所想的那般简单,认为姬弦音那么多年的虚弱都是伪装出来的。
如今想来,沈芝兰心中也是隐约有了猜想,只怕弦音这一身的寒极之称,应当便是当初在苍虚雪山的时候,姬弦音为了救下当初的流苏所留下的病症了。
而且看云破的反应,姬弦音如今都用音杀之术,必然是有生命危险了,虽然在沈芝兰心中,并不愿意看着姬弦音再次为了流苏甘愿付出生命的一幕,但是沈芝兰心中也是知晓,倘若姬弦音如今不选择动用音杀之术来破解这个傀儡军阵法的话,只怕流苏和大楚军队都会陷入一场浩劫之中。
以他沈芝兰的立场来看,虽然是不愿意看着姬弦音再次为了流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但是打从心底说来,沈芝兰还是更加看重流苏的安危的,为今之计,他也就只能保持着自己的立场,静静的等着姬弦音破解这个阵法了。
然而就在沈芝兰心中如是想着的时候,目光注视着云破离去的姬弦音,却是在此时此刻也是着朝着沈芝兰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得不说姬弦音的确是生了一张妖冶之极的面容,单单是他那么一张面容,看着便是让人觉得有些赏心悦目,甚至是深陷其中,但是如今姬弦音看过来的目光之中,竟然是丝毫不似先前几个月那般,二人之间呈现出一股子敌视状态,反而是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平静之色。
沈芝兰也是头一次觉得,原来他与姬弦音二人之间,除去了宿命的情敌关系之外,竟然也是能够保持如此平和又和谐的状态的。
“荣华世子一番做法本相虽然能够理解,但是世子殿下难不成不担心镇北将军知晓此事之后,心中该是如何一副心境?”
说起这番话的时候,沈芝兰心中也是微微泛起了几缕酸楚之意,毕竟他是打从心底不愿意去承认:流苏对姬弦音的态度的确是万分不同的,正如流苏在荣亲王府之前所说的那一番话一般,流苏这一生,似乎的确便是为了姬弦音所活。
倘若让流苏知晓了姬弦音因为了护住她而不惜动用音杀之术,甚至是不惜顾及自己的性命安危,只怕慕流苏知晓之后,必当是万分愤怒之极的。
之所以是说姬弦音如此做法是为了护住慕流苏,那是因为沈芝兰心中也是知晓其实姬弦音的性子一直都是颇是寒凉的,镇北军和大楚北境宋家军队哪怕是有着十几万人的数量,但是这十几万条鲜活生命,在姬弦音眼中,必然是不及慕流苏一人的。
倘若做华洲城之下的十几万大楚军队中人不是被慕流苏认下了,并且甘愿以身相护的话,姬弦音必然也是决计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动用什么音杀之术,从而来换得他们安然的。
这世间最大程度的爱屋及乌,也当真是莫过于此了。
顿了顿,沈芝兰也是面容颇有些苦楚的再次自嘲一笑道:“倒是可惜了本相未曾学过这北燕音杀之术,否则如今本相倒是甘愿代替世子殿下动用如此之术。”
毕竟倘若真的有这个机会能够让流苏知晓他其实也是能够为了她而付出生命的,沈芝兰心中倒也当真是甘愿如此举动的。
姬弦音本来颇为凉薄的面容之上,此时竟然也是破天荒的多了几分清浅至极的笑意,他与沈芝兰之间,素来都是针锋相对,因为他们彼此都是知晓,两人的心中,其实都是珍藏着同一个人的,而且都是同样程度的挚爱无比。
姬弦音凉薄一笑之后,便是对着沈芝兰幽幽打趣道:“沈相大人差了本世子的地方,可不止这北燕音杀之术这一处呢。”
沈芝兰心中明显是有些许惊异,毕竟他的确是从未见过姬弦音对着他如此轻笑着打趣的模样,一时之间也是颇觉得有些古怪。不过想着极姬弦音如今极有可能面对生命之危,他心中倒也沉静了几分。
“沈相不用如此反应,本世子知晓,这华洲城一战之后,沈相你的损耗,必然也不会比本世子小到哪里去。”
就在沈芝兰心中微衬的时候,姬弦音那边也是再次勾出一抹惊艳笑意,音色迤逦的对着他娓娓道来。
沈芝兰心中也是微微一楞,片刻之后,面容之上也是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原来姬弦音心中也是知晓,此次青铜蛊铃的出现,对于他而言,倘若想要解决,其实也是颇为损耗心神的。
沈芝兰一直都知晓,北燕这位瑶花郡主的确是极为擅长巫蛊之术,所以他才会特意请求北燕皇帝,让他来到这北燕边疆之地的,除了真正想要陪在还是慕流苏身边之外,其实沈芝兰也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帮衬慕流苏一把解决了那位擅长巫蛊之术,当初还背叛了流苏的瑶花郡主的。
但是难道是未曾想到,这巫蛊一族中的圣物,竟然会落到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北燕郡主身上,既然青铜蛊铃已经出现,那么待会儿他解决起那些个蛊虫来,必然也是得损耗极大的。
说起来,倘若这其中出了差池,他的下场,只怕还不一定会比沈芝兰好到哪里去呢。
而对于姬弦音如此确认自己一定会出手的这件事,沈芝兰心中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的,毕竟说起来两个人都算得上颇有几分相似之人,同样是在暗处,默默的守护了流苏两次,如今流苏有了,他会选择动用巫蛊之术替慕流苏解决眼前的麻烦,也算不得什么奇事。
“倒是让荣华世子多虑了,本相如今还是头一次有些庆幸当初未曾赶在荣华世子跟前救下了流苏呢,毕竟倘若那个时候本相染上了寒疾之症,如今只怕就是白白便宜了世子殿下你了。”
沈芝兰这句话之中,明显是带有几分深意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当初幸亏他没有赶在姬弦音之前在苍虚雪山之上救下了慕流苏,否则如今身上带有寒疾之症的人,只怕救不是他姬弦音而是他沈芝兰了。
而如今他们两个人明显都是即将面临着一场浩劫,沈芝兰解决了待会儿这一场巫蛊之术之后,虽然的确会损失极大,但是因为他体内并没有寒疾之症,所以并不会像姬弦音那般有着性命之忧,但是姬弦音就不一样了,极有可能经此一役之后,损及心脉,就再也不能存活于世了。
而这个时候,沈芝兰言语之间的深意,明显就是在表达着,唯有活着才能留在慕流苏身边,从而陪伴她更长久的时间的。
像弦音如此聪慧之人,自然是不可能连沈芝兰所说这句话的意义都领悟不出来,所以,听着沈芝兰此句话之后,姬弦音那一双凤眸之中,也是情不自禁的稍微黯淡了些许。
显然姬弦音自己也是知晓他如今的身体状况的,因为体内有着寒极之症这般难缠的东西,所以姬弦音也是知晓,他一会儿动用了音杀之术后,的确是极有可能会损及心脉伤及性命的。
若当真如此,往后余生,那他便也是再也不能陪在流苏身边了。
他微微抬眸看着沈芝兰那一双情绪莫测的面容,思衬半晌之后,却是忽然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冷艳至极的轻笑来:“沈相怕是想多了,本世子可不会轻易折损在此处的,毕竟流苏是本世子的,本世子可不会让你轻易捡了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