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正准备够着脑袋去蹭慕流苏的面颊,恍然便觉察到带着一阵冷意的视线扫射过来,它素来精明,自然是反应过来这是自家正儿八经主子的视线。
糯米顿时一焉儿,毛茸茸脑袋上的耳朵整个都怂拉了下来,垂着眼角,可怜兮兮的拖着尾巴,那模样别说是看得慕流苏和青鱼二人心都化了,就是初一堂堂一个男的,都觉得分外可怜。
只可惜姬弦音没有半分动容,泯着绯色薄唇,分外冷艳又凉薄的看着慕流苏搂着糯米的手。糯米微微掀开眼帘,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姬弦音,一见自家主子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糯米不由觉得有些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想它一只如此矜贵的猫儿,先前可谓是得尽了主子宠爱,然而风水轮流转,时至如今,糯米也是分外明白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失宠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它竟然是被一只癞皮狗吓得魂飞魄散都还没得了主子一个好眼神。
糯米怂了怂粉嫩的鼻尖,抬了抬前爪,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猫儿眼处并不存在的两行清泪,随后又悄悄睨了睨姬弦音,见他的神色不进没有半分动容,反而还变得越发森寒了,糯米只觉得心碎至极,识相的扭动着身子,从慕流苏怀中挣扎着跳了出来,毛茸茸的身子落在地面,分外落寞的去墙角蹲着去了。
初一见着自己的这个可怜“哥们儿”,也是感慨了一句主子的重色轻友,这才拉着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青鱼小丫头极为轻巧的退出了房门。
青鱼一脸的不解,张嘴便要询问初一在搞什么鬼,红唇之上却是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竟是初一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的嘴将她轻柔却霸道的拽了出来。
“嘘”,一声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初一下意识的开口提醒青鱼不要挣扎:“我家主子与你家将军有话要说,咋们别去打扰了。”
青鱼听着初一的话,只觉得耳尖的温热传来,酥软的不像样子,她的后背贴着初一的胸腔,隔着两层衣衫,依旧能够清楚感觉得到他胸腔之中的起伏程度。她忽而便觉得脸颊有些滚烫,乖觉的不再动作,任由初一将她拉着退出房门又走了极远。
初一只是下意识的捂着青鱼的红唇想要组织他惊扰了慕流苏和姬弦音二人罢了,原本两人跟着进去是以为他们二人还会有什么吩咐,见着屋内的场景,初一自然是颇为识时务的退了出来。
“好了。”见着退开的距离合适,不会再打扰到屋内的二人,初一这才朗笑一声,随意的的松开手,见着初一面颊之上的红润时候,初一这才恍惚觉察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分明是孤男寡女,却是做出了如此亲昵的举动……初一只觉得自己面颊之上也是情不自禁的涌上一阵滚烫之意,他看着青鱼,有些颇为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青……青鱼……”
青鱼原本还有些脸红,如今一看初一的脸色竟然比她一个更红,也是有些诧异和惊叹。
初一想着自己估摸着是犯了什么大忌了,毕竟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被她抱在了怀里,又摸了脸又碰了唇的,委实有些不太像样子,他低着头,头一次有些局促的道:“我真不故意的青鱼姑娘,若是你心中恼怒,不妨打我一拳出出去,我绝不还手。”
空气之中一片静谧,初一以为青鱼这是气的话都不想和他说了,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心慌意乱,他正琢磨着平日里在慕流苏和自家主子的相处模式,想着怎么才能在犯了重大错事儿的时候取得心上人的原谅,忽而便听见一声极为清脆爽朗的“噗嗤”笑声。
他有些错愕的抬头,正巧看见青花笑得灿烂如花的面容,本就是一张婴儿肥的精致笑脸,眼睛大的出奇,滴溜溜的透着一股子灵气,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如今站起来的时候,露出里面一小排白皙的牙齿,明眸皓齿,红口白牙,配着一双弯弯如月的眼睛,还有那莫名透着些许粉色的面颊,真真是好看到了极点。
初一一刹便楞在了原地。
青鱼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眉眼的笑意越发浓烈:“哈哈,我还以为你和荣华世子一样也是伪装成呆傻模样的的呢,现在一看,哪里需要伪装,傻死了哈哈。”
她说着,忽而伸出一只手,朝着初一的面颊伸了过去,因为个子比初一矮了不少,所以不得不稍微踮起脚尖,这才能够将小手勉强放在初一的头上,轻巧至极的拍了拍,青鱼咧嘴露出一个纯真至极的笑意:“傻大个,别担心,我一点不介意,我知道你是为了主子和荣华世子好。”
初一被青鱼这么一个小丫头的笑容晃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青鱼已经抱着不知是自己识相还是被姬弦音威胁出来的情绪低落的糯米,乖觉的坐在走廊之下,歪着脑袋逗弄糯米扑了。
初一只觉得胸腔之中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疯狂跳动,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青鱼方才轻拍他脑袋的小手,面颊之上露出些许茫然之色。
不介意……不介意似乎是好事儿……可是初一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青鱼不是一个女孩子么,一个女孩儿莫名其妙的被一个男孩子抱了,怎么能不介意?
而且她方才又叫他傻大个?!他堂堂音杀的四大护法之一,哪里傻了?
初一只觉得自己分外憋屈,他心中也是觉得这两个问题都很严肃。应该和青鱼好好探讨一番才行,傻大个也就算了,总归他不介意,但是那个被男人抱了还不介意的思想是万万不能有的。
初一抬脚便想要走过去,然而脚步才踏出一步,见着那抱着糯米,歪着头笑容单纯到让人不忍打扰的小丫头,初一脚步一顿,眉眼也是温和下来……或许,这件事可以后面再讨论讨论?
……
慕流苏也觉察到姬弦音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见他精致的面容之上覆了一层凉薄的寒霜,唇角微泯,带着些许不快情绪,他静静的坐在梨花雕花木椅上,沉寂无言,安静的仿若一尊精致又完美的雕像。
慕流苏转了转眸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下意识的想着莫不是因为楚琳琅的事情?但是依着弦音的性子,应当不会对一个三番五次要治他于死地还并非一母同胞的姬弦音影响了情绪才对。
慕流苏又沏了一盏茶,茶水是云水院的婢女每个时辰按照慕流苏的吩咐勤换的热水,不会太烫,也不太凉。她拿着茶水递给姬弦音,眉目之间也是温软至极。
慕流苏语气清浅的问道:“弦音,你怎么了?”
姬弦音眸光不动,面容上的霜寒一分没散,长眉反而还颇为细微的蹙在了额间。
慕流苏没得到回应,也没觉得尴尬,轻轻咳了一声,伸手去拉姬弦音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复又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到了姬弦音掌心。
姬弦音凤眸动了动,目光浅浅的扫了慕流苏一眼,眼中光芒熠熠,微微煽动。
“弦音……怎么了?”慕流苏语气更轻了几分,心中已经是下意识屏蔽了姬弦音是音杀主的这件事情,“可是谁惹你不快了,我去帮你教训他?”
姬弦音仍旧不回话,微微垂眸,将掌心的茶盏赌气一般的放回了慕流苏面前,分明一副不愿意喝茶的小模样。
慕流苏就是反应再迟钝,也是看出来姬弦音的潜意识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姬弦音竟然是在生她的气。
慕流苏一时之间也是一头雾水,丝毫没想到怎么惹了弦音又动怒了,好像重生一世,她与弦音相处之间,也就唯有当初赏花宴的时候,她因为和沈芝兰下了一局盲棋没有主动去接弦音而惹得他发了一场大火,后面还是用一套暖灵玉哄回来的。
提及暖灵玉,慕流苏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弦音就是璇玑主,抢了人家的玉,还当做自己的功劳用送了回去,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尴尬。
不过如今可不是尴尬的时候,看着姬弦音这幅明明显不快的模样,慕流苏不由仔细思索起来,想着自己到底做了有哪些不对的事儿惹得弦音不快了。
姬弦音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慕流苏皱眉思索的样子,微风吹着青纱帐微微晃荡,将室内的灯火也是氤氲得有些温和,衬着两人倒映在窗台上的身影,颇有一股子岁月静好的和谐感觉。
许久,慕流苏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看向姬弦音,语气轻的几乎听不真切:“弦音……你可是因为他们方才在将军府门前说我们二人断袖一事儿所以……”
顿了顿,慕流苏有些怯生生的道:“你若是后悔了的的话,我试着想法子让元宗帝退掉这门亲事儿便是……”
很难想象一向嚣张恣意的少年将军会露出这般怯生生的神色,若是旁人见着这副场景,不知该是如何的惊掉了下吧,然而慕流苏自己却是不觉得有半分违和感,她之所以如此怯声,无非是因为这事儿的难度有点大罢了。
元宗帝毕竟是在拒绝秦誉想要让她前去南秦和亲的时候才应答下了这门断袖亲事儿,她与弦音的这一门亲事儿如今已经和两国邦交联系在一起了,如今想要轻易解除,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慕流苏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姬弦音,想着国交宴晚宴之上,弦音似乎是分外愿意与她假装一门亲事儿的,怎么一转眼的时间,就对这门亲事儿不太满意了?
慕流苏不想还好,这么一想,陡然便猛的反应过来,弦音今儿提了那劳什子红颜册的女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儿女情长,莫不是因为这事儿,他怕着断袖之癖毁了他的名声,让他得不到心仪女子的青睐?
慕流苏想着,自己都觉得头头是道,然而越想越是觉得心头的火气蹭蹭蹭的往外蹿着,弄的慕流苏莫名其妙的也觉得有些恼火。
弦音这个见色忘友的,他和那红颜册上的那些个美人八竿子都没打着关系,怎么忽而就这么容易就将她给忘了?
慕流苏越想越气,她与弦音相识多年,虽然大多数都是弦音替她出了不少主意,更是危难之间救了她无数次,但是她毕竟也陪了他这么久的日子,如今也是千般万般的护着他,他怎么能转眼就扑到美色上去了,将她这个多年的挚友忘得干干净净了?
这门断袖亲事儿会伤及他的名声慕流苏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她也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会找一个机会退掉这门亲事儿,并且早就打定了主意不会伤及弦音的名声,可以说是事事都替姬弦音想得极为周到了。
可是事到如今,见着姬弦音如今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子和他闹脾气,慕流苏顿时也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委屈。
见姬弦音还不回应,慕流苏也是头一次来了几分火气,她猛的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姬弦音的放回她面前的茶水,又瞪了一眼姬弦音,恼怒又委屈的道:“你不理我算了,这茶水你爱喝不喝,亲事儿我五日之内必定帮你退掉,总之我不管你了。时辰晚了,我回去睡觉了。”
慕流苏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怒火,也是弄得姬弦音有些反应不过来,可以说是弄得他一个措手不及也不为过。原本他还静静等着慕流苏再递一次茶水,他就勉为其难的喝下肚中,然后就不再计较她为了糯米那个蠢货猫儿而松了他的手的事儿来着,如今一看人不仅突如其来的发了火,反而还大有一副从此以后都对他不管不顾的模样。
姬弦音原本才舒展开来的眉羽一刹那间便又重新蹙在了眉心,甚至连迤逦精致的凤眸也是极为危险的眯成了一道妖冶又凌厉的弧度。
慕流苏当真是气坏了,如今自然是不乐意去看姬弦音的神色,站起身来果决的朝着房门外行去,大步流星的模样,真真是走出了军人一般非同凡响的风姿,身子笔直宛若长枪,气势昂扬的模样颇有些雄赳赳,气昂昂。
慕流苏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反正心头之中一股火气,慕流苏也不知晓他是不满姬弦音的重色轻友还是如何,反正心中不快想要发泄,索性三步并作两步,一下便到了房门跟前,伸手便要去拉开那一扇房门。
身后猛的传来一阵东西碰触的声音,随着一声压抑的咳嗽声音响起,茶盏坠地的声音也是分外清脆,一刹便刺破了慕流苏的耳膜。
慕流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朝着姬弦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方才还冷着一张美艳容颜散发着凉薄冷意的姬弦音如今微微弯着腰,骨节分明的手掌用力的抓着自己胸腔前的衣衫,精致的手指极为用力,手背上甚至已经迸裂出些许青白色的青筋。
姬弦音低着头,精致的长眉已经紧紧蹙在一起,迤逦的凤眸之中也是分外痛苦的半眯着,绯色唇瓣被他的雪白牙齿紧紧咬着,透出些许不正常的白色,黑色的墨发衬着他的面容,白的分外吓人。
慕流苏见着姬弦音这幅模样,只觉得头脑一阵恍惚,差点吓晕了过去,手中的握着的门把被她一刹甩开,慕流苏几乎是一刹那边闪身到了姬弦音身边,面容惊恐畏惧又万分心疼的喊道:“弦音!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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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音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疼,还是寒疾?你们猜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