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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温含章亲自将钟涵送到二门外才止步。宁远侯府和翰林院都属内城,车马的功夫大概一刻钟就能到,钟涵才能如此不慌不忙,临着出门还能偷偷捏了一把她的手掌,悄声道晚上有应酬,会晚点回来, 瞅着她的脸色怕她不高兴, 还许诺会给她带好吃的。

温含章一边想着她在钟涵心中的印象是不是就是这样凶巴巴的,一边微笑着应下, 府中的下人纷纷驻足, 总觉得这一幕放在一向横行无忌的二少爷身上十分违和。

钟涵才不管别人怎么想, 腻歪到最后, 简直是步履急促, 飞驰如风出了正门。温含章远目看着他消失在影壁后的身影, 瞧着日头差不多是请安的时辰, 才往万寿堂去。

宁远侯府的格局和永平伯府大致相同,由精美的抄手走廊连接着各个院落。穿过蛮子门,又掠过几条抄手走廊,过了两条浅浅的内巷,就到了老太太所居的万寿堂。一路上花影粉墙,雕栏画栋,描金绘彩,十分气派。

只是气派中难免让人生出几分拘束之感,温含章一路上走着看着,心中却突然想起钟涵那句一月之后便搬出去的承诺,不由得心生向往起来。直至新提拔上来替代春暖位置的夏凉低声提醒,她才恍然初醒,抬头看着上面的乌木牌匾。

万寿堂中的仆妇一瞧见她便笑盈盈的,领着她去了东次间,说是老太太平时活动起居都在那边,温含章到了地方,夏凉就塞过去一个荷包,仆妇脸上笑意更甚,低声提点道:“二少奶奶下回可以晚点来,夫人和三太太、四太太他们每日都是辰时末才至。”

温含章温言谢了她两句。屋中的老太太已经听见了她的声音,着人过来引了她进去。

温含章一进屋,就见着前日帮她充当解说的万嬷嬷不言不语地站在一旁,一个小丫鬟正跪在地上给老太太捏着腿,屋里摆设不比当日正堂中好上多少,仍是一片空旷寂静之感,比之张氏荣华院里的锦绣富贵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这许就是老太太目前的心境吧。

温含章行了一个拜礼,先谢了老太太昨日回家前回家后两次叫人过来传话,让他们不用过来请安,不然昨日回来后还得兴师动众一回,老太太这是体贴他们,温含章只有心存感激的。

老太太睁开眼睛,摆了摆手:“世子夫人归宁当日也是如此,你不用这样。”然后又迟疑了下,突然道:“我那孙儿,脾气有些喜怒无常,前日我看着,他对着你倒有几分真心实意,你平时多顾着他一点,就是对我的孝心了。”

老太太似乎不经常这样说话,这话说的有些僵硬。

温含章自觉进门时日尚浅,不想将这对祖孙间的矛盾沾染上身,便笑道:“孙媳会好好劝谏子嘉的,子嘉不过往日年轻气盛淘气罢了,老太太今日是没看到,孙媳见着他那一身威严肃穆的官服都觉得他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成熟稳重地就像我大哥一般,小丫鬟们看得是目不转睛,子嘉却一脸面不改色。我听人说先前他中了探花踏马游街,姑娘们的热情就更热烈了,荷包、鲜花没少往他身上砸,有些热情的姑娘还扔木瓜玉佩的,身手略迟钝一点的,都会被砸出满头包!”

温含章声音清脆,表情生动,听得老太太面色缓了下来。

她道:“只要你们夫妻和睦便足够了。”犹豫了一下,“以后若是有事,可以直接来万寿堂找我。若是有些什么不解的,我这个老婆子在府中几十年,也可以让你问上一问。”

这个承诺是够重了。

温含章到底不忍敷衍一位对着孙子情深意切的老人,想了想,找了个安全的话题问道:“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孙媳倒是一直有一个疑问。”将钟涵对着她前后不一的事情说了一遍,隐瞒了当中温晚夏造成的那段误会,俏皮道:“老太太,都说女人的心思百转千绕,孙媳瞧着,这男人的心思有时候也不可捉摸。”

这种私密话题向来只有亲近信任的人之间才会互相分享,温含章的神色又真诚开朗,不带任何生疏拘束,看着就让人心中舒爽,老太太已经好久没人这样承欢膝下,她的脸上浮出一点笑意,眼角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直言不讳:“那孩子是因为这桩婚事是由我定下的,一开始才会拧着呢。是金子总会遭人的眼,你很好,子嘉便是看着你身上的光彩,才会变了心意。”

温含章提起这个话题未必没有想要解惑的意思,老太太却一言就把事情定性为祖孙不和才导致的矛盾,又把她比作金子,温含章听着都有些脸红了,连称不敢。

老太太对着万嬷嬷点了点头,万嬷嬷进了内室去,老太太道:“子嘉从小自个院里的事情就不喜欢旁人插手,我记着他有一个奶娘,生了几个子女,和子嘉感情极好,其中两个现下在正义堂中当差,你要是想了解子嘉,可以多问问他们。”

温含章突然想起自己一直觉得数错了的那堆身契,原来差了的两份就在这里了!找到了出处后,温含章不知为何,竟然不是觉得被隐瞒欺骗的愤怒,而是有些放心起来。

老太太又道:“你的婆母,前日你也拜过她的牌位了。按理,子嘉既然成亲了,我那儿媳生前留下的嫁妆就该交付给你们。”

说着,万嬷嬷突然从内室中拿出一个镶金紫檀木盒,另一个极大的黑漆雕花大匣子,老太太从身上的荷包中解下来两把钥匙,一起递给了温含章:“现下都由你保管了,府中早就分家,另外一个盒子,你也带回去,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以后你们若是想买屋置田在外置办产业,也不用跟我说,自个瞧着办吧。”

老太太突如其来就要交接嫁妆,温含章一点准备都没有,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字。钟涵从没跟她提过嫁妆的事情,温含章还想着回去听一听党组织是怎么说的,可老太太一说完就闭上眼睛,明显是送客之意。

万嬷嬷过来要领她去库房进行交接,这位老嬷嬷手上捧着两个木盒面上略带催促之意,让温含章觉得多留几秒都是罪恶。

被赶鸭子上场的温含章一边走一边觉着,这老太方才还说钟涵喜怒无常呢,她这看着也不遑多让。除了性情,这对着生人交付财物的习惯也像,也不怕她起了黑心,将这些东西都昧了下去么?

温含章走后,打内室走出了一位三十岁上下的青年女子,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长得娟秀文雅,举止落落大方,若是温含章还在,她就能认出来这是一位故人——在伯府中教了她四年之久的女师傅,关婉清。

关婉清将小丫鬟挥退了下去,接手了她的工作帮着老太太捏着腿。

老太太按住了她的手,淡淡道:“不用在我这里献殷勤,你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

关婉清叹气,突然跪了下来,对着老太太磕了头,才道:“我知道您怨我不该私下去接触温家的姑娘,可是我总得帮二少爷把把关。”

老太太神色丝毫未变:“我不管你心里头是什么打算,也不想知道你是走了什么路子进了伯府,温家大姑娘已经嫁了进来,就不能在我这里再见着你。你既已自梳,已经不好再住在府里了,我让人将城东摘花胡同的一处宅子打扫干净,你择个日子搬进去吧。”

关婉清心中一酸:“人要讲良心,大哥先前对我那么好,我不后悔做了这件事,我只是不该在行事前没告诉您,瞒了您这么多年,是我的错,若是您不愿见我,我这便搬出去。”

关婉清在老太太膝下多年,最知道她的脾气是个十分较真的,话已出口就不会收回,她对着老太太又磕了三个头,擦干脸上的泪痕便离开了。

………………………………

万寿堂今日的氛围十分奇怪,端茶递水引路待客的丫鬟们站在屋外,都有些大气不敢出。虽说万寿堂往日里就不是什么热闹的地界,可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冷清僻静的,早上二少奶奶走后,老太太就突然让人通知了各房,今日毋需过来请安了。老太太一向随性,取消请安是常有的事,但今日可是二少奶奶进门头一回请安,这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这件事还是发生在二少奶奶走了之后,丫鬟们纷纷对视了一眼:二少奶奶,不会跟二少爷一样又是一个刺头吧?

就连侯夫人宁氏都有些半信半疑的,她手下的一个婆子信誓旦旦道:“夫人虽然先前看着二少奶奶人不错,可都说夫妻同心,二少奶奶要是这两日被二少爷给说动了心对府内改了态度,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说的宁氏心中七上八下,她可怕了府里又多出一个大侄子。

可怜温含章一回正义堂就接到这么个消息,心中总觉得又被老太太坑了一次。

刚才她跟着万嬷嬷到了库房门口就琢磨过来了。府中早已分家,钟涵当时都不愿意接受府里分予的家财,老太太现在把这份财物给了她算是怎么一回事?

她当时想清楚了这一茬就死都不愿意立时清点库房,可是万嬷嬷是个耍赖皮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见她将钥匙还了回来,也不说话,只让人将约五十多口的红木箱子一箱箱搬到正义堂中,每口箱子都需要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才能抬得动。温含章没法子,只得让人先将东西入了正义堂的库房,等着钟涵回来后再做打算。

万嬷嬷办完了老太太吩咐的事情,一回来就听说老太太取消早上的请安,还讶异了一下:老太太不是这样的人,怎么选在今日让二少奶奶没脸?

可进了房后见着老太太灰败的面色,才知道又是关婉清闹出的事情。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只恨自己为什么生出这么个孽障。

当年老太太重金请了宫中的教养嬷嬷来教她和大姑娘的规矩礼仪,本是一片好意,先太后出自钟家,早已有言在先,钟家必再有一女入宫,或是为妃,或是为后,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可惜老太太连着三子后才得一女,关婉清小时候和如今的钟贵妃亲密无间,老太太便想着让他们姐妹俩一同入宫也有个照应,可惜关婉清居然看上了府中世子。

关婉清绝对配不上世子。老太太知道之后什么都没说,隔日便昭告众人将她收为义女。关婉清知晓没了希望后却也倔强,撑着十五年未曾婚嫁,五年前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她亲爹身逝,居然说要回乡下在先父坟前结庐为居。当时关婉清说了这番话后,万嬷嬷真是十分伤心。他们母女俩,当年便是被那家人磋磨得活不下去才会到京城受了老太太的庇护,关婉清居然要回去当孝女!

老太太只说百善孝为先,不阻止也不支持,没想到关婉清居然没回乡下,而是听信了不知道什么人的胡言乱语,跑到了伯府里头当女师傅。连着五年都没有消息,她差点以为她死在外头。两年前关婉清回来后,万嬷嬷欣喜若狂,只是一问她这五年的行踪便是语焉不详,直到府中二少爷成婚,她才坦白了这五年的去处。

老太太也不让叫太医,强撑着吃了一丸救心丸才缓了过来。

万嬷嬷忧心道:“这样不行,还是得叫太医过来看看。”老太太一向有个心悸的毛病,这么多年时好时坏的,今年二少爷考中探花后才有好转,没想到今日又复发了。

老太太缓了口气:“没事,今日叫太医意头不好。”

万嬷嬷这次却不听她的,坚持道:“还管什么意头不意头,您的身体要紧啊。”

老太太长叹了口气,突然握住万嬷嬷的手:“你我都知道婉清从小便是个倔强孩子,我不信她到永平伯府只是为了瞧一瞧温家姑娘的品性,她这一次搬出去,你要跟出去,看看她身边有些什么异常,我怕这傻孩子被人骗了。”

知道万嬷嬷担心她的身体,老太太睁着老迈而清明的眼睛,道:“老天爷没那么快把我收了去,祂且要我留在这世上赎罪!”

第30章 尊重

万嬷嬷搬箱子只求快, 不求稳, 将正义堂中的库房堆得满满的, 为了分清哪些是婆母的嫁妆, 哪些是分家之财, 温含章只得开了箱子一一清点。

温含章一手拿着婆母当年的嫁妆单子, 一手拿着分家账册, 深深觉得老太太跟钟涵是同气连脉如出一辙的奇特性情,钟涵新婚隔日就交付身家,老太太也是一副急着将财物往外送的脾性。

她毕竟出身侯爵之家, 又是正值新婚, 对嫁妆陪嫁一事自有一番感悟和领会。富贵人家嫁女, 讲究的是一应俱全,一份体面的嫁妆需要囊括新嫁娘一生所需各种衣食住行的用品, 房产田产、床柜橱桌等硬件是肯定要有的, 金银首饰、古董摆设、盆景瓷器、药材香料、衣裳布匹、珍贵木料等等更是嫁妆中的大头,除了这些, 还要有压箱底的金银。

张氏当初给温含章收拾的嫁妆走的是质量取胜的路线, 从她出生时便开始攒着, 临近婚期时还添上了许多她压箱底的宝贝,才有那压得十分厚实的一百零八抬嫁妆。这还没有算上温贵太妃私底下给她的一匣子银票,姑祖奶奶特地叮嘱不要上嫁妆单子, 说是如果有一些不能示于人前的开销, 便不要用到明面上的嫁妆, 徒让人留下话柄。

若是那等家财不丰盛的人家, 嫁个女儿可真是要了一家子的老命了。

说起来,婆母当年出身江南大族晋氏,她的嫁妆比之温含章也差不了多少。里头颇有一些好东西。

温含章瞧着一棵两尺余高的珊瑚树,浑然天成的正红色泽极为抢眼,又有诸多珐琅瓷物,茶盏碗碟杯器,看着清淡素雅无甚特别,翻转底下的印记一看,都是名副其实的前朝老古董老物件。

贵重药材如虎骨、人参、犀角、阿胶、麝香、熊胆等等也是堆了好几口箱子,只是因着未曾好好打理都失了药性,真是让人十分心疼。

小丫鬟们没有眼见看不出好坏,温含章只能让大丫鬟清点,又有为了能快速出成绩,也亲自下场干活。

秋思被一个盒子上的灰尘弄得喷嚏不断,一边开盒验看一边不解问道:“姑爷的舅家看着应该十分显赫才是,为什么前日咱们清点客人的礼单时却没发现他们的礼物啊?”

他们跟着陪嫁过来这几日也算是知道了姑爷和这侯府的格格不入,此时就有些不太明白。这年头出嫁女的体面大半是由娘家撑起来的,婆家架子大无法抗衡,娘家若是再不管你的死活,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别说秋思不明白,温含章也很想弄清楚。只是她一向有个多看多想的习惯,在没有琢磨出真相前一向不会随便发言,便笑了一下:“才这么几日你要是就什么都知道了,这素质绝对比玉璇报斋的人还强!”

玉璇报斋是一间专门记录京城内外新奇轶事的书斋,自几个月便突然崛起,每月都会出一份当月京城记事,对外说是书斋主人的私人爱好,实则这份当月小报也是对外销售的。京城里许多名门大户都会私下翻阅,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涉及到官宦之家不能宣之于口的秘事隐私,就也没人去阻拦。当时温含章听说出现了这么个新事物,还特地让人去买过几份,文风通俗易懂,十分便于传阅。

秋思见温含章把她比成专传八卦闲话的玉璇报斋,噘着嘴:“姑娘你就坏吧!”

…………………………

温含章为着清点这些财物,带着四个大丫鬟一整日都泡在库房里,累得简直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没人嫌钱咬手,温含章这辈子虽然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却不是那种不把钱财放在眼里的清高人,她心里明白,进了正义堂的门就是他们的了,老太太绝不可能再收回去。

只是看着满眼的珍宝首饰心中再舒爽,其他事情也是要同步进行。

两个嬷嬷都被她派出去了干其他的事情。到了傍晚时分,日落的余晖像胭脂般将天空渲染成美丽的红色,这时苏、严两个嬷嬷都带着一脸的不可说表情回来了,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翻译过来就是:有大事发生!

温含章宣布先将东西封存,先吃饭,民以食为天,待会要是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事情噎得她吃不下岂不是大损失。

只可惜看着一桌子的晚膳,她还是放下了筷子,把两位嬷嬷叫了进来。

苏嬷嬷望了一眼菜色,心知肚明二少奶奶为何吃不下。有爵之家一向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道菜起码得有十几道工序才能送到主子面前,到了少奶奶这里,虽不要求精制细作,味道鲜美总是要有的,只是……

温含章面前摆着一道肉色发黑的秘制五花肉,她怎么样都没法说服自己这是厨子将肉给煎坏了,又有一道酸黄瓜条,那黄瓜居然是软趴趴的。余下的几个菜不是闻起来叫她难以下口,就是看着卖相就觉得这菜肯定是人家择剩下来之后乱炒一通。

难不成正义堂的厨子要给她来个下马威?

温含章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道:“说吧,都是什么事?”

苏、严两位嬷嬷对看了一眼,苏嬷嬷先站了出来,道:“正义堂的张厨子向我反应,侯府中一应新鲜鸡鸭猪牛等肉食和蔬菜米面等都是由府中的应采买统一购买。正义堂这个月的份例,应管事还没送过来。”想了想气不过,又道:“之前少奶奶让我监督厨子研究补汤,张厨子说申领药材要先提早一月上告应管事,等下月才能将药材送来。”

温含章的嫁妆中不是没有药膳材料,但苏嬷嬷之前想着要一展身手叫人看看她的能耐,便只去折腾膳食间,这原本也是正义堂该得的份例。没想着奴大欺主,人家居然能打着让主子等上一个月的主意,这在哪个府上都是一桩奇葩事。

温含章:“那之前几日不是好好的?”宁远侯府中,成婚的主子在院中都能设自己的小厨房,先前她觉得这样挺好的,想吃点什么不用到大厨房叫膳弄得人尽皆知。现下才知道就算是小厨房也有自个的烦心事。

苏嬷嬷:“张厨子说,那些都是办喜宴时省下的食材。”苏嬷嬷也有些叹气,这张厨子实在太老实了些。知道自己跟的主子弱势,也怕自己管的一摊事闹出麻烦惹人厌烦,有时候还用自个的月银进行贴补,这事才没怎么闹了出来。

“叶管事和高管事有些什么说法吗?”温含章交叉着纤长的手指问道。这两位管事从她吩咐差事开始一直都是满脸的兢兢业业,让人说不出半点错处。

苏嬷嬷:“两位管事都是满腹苦水,说之前他们都是能对付便对付过去,正义堂在府中弱势,他们也不敢去深究下去,只要主子能吃饱吃好,其他下人都是随便几口就算了。”苏嬷嬷纵使能说会辩,只是这府里头的下人对着正义堂的人都是避之不及,叫她想打听点什么也不能够,一整日都无忧收获,苏嬷嬷此时便有些大红脸。

这话真是有趣。

温含章笑了笑,又看了一眼严嬷嬷,严嬷嬷肃着脸色:“正义堂里,唯二自由身的是一个丫鬟和小厮,唤作彩月、清皓,都在二少爷的书房中当差。我问过他们了,彩月说他们兄妹只受二少爷的管,什么都不愿多说。”严嬷嬷有一句说一句,回话之后便闭口不言。

温含章想了一想,那个丫鬟眉目清淡,看着不太起眼,她当时便也没多加注意,没想到这么难缠。

事情要一件一件来。

温含章将人前日拿到的那对腌萝卜样的瘦人参用一张红纸包了起来,再将叶、高两位管事以及张厨子叫了上来,去了一趟宁氏的世安院。

她猜,这对人参,许也应该是应管事的手笔了。

三人都是跟在温含章身后都是惴惴不安,尤其是叶管事和高管事,都没想到温含章小小年纪就敢闯到世安院里讨说法。

想到二少爷在成亲前对他们的一番敲打,高管事已是有些后悔,叶管事也觉得这件事做过了头。只是温含章一路无言,两人也只能将话憋在心里,祈祷着温含章能有些新媳妇的模样,纵要撒泼算账也得等着日后。

……………………………

世安院不愧是侯府主人的居所,装饰十分气派,温含章远远地就在门前瞧见了两排垂手而立的丫鬟,等到了跟前,一处影壁将庭院与正门隔成两部分,越过影壁后便能看见左右有两重厢房,正中间的大厅中连着两重抱厦、两重耳房,将正房从垂直和面宽接成了一所有着十多间屋子的大房子。

说起来,宁氏本人规矩松散,世安院里当差的下人却有着与她截然不同的谨慎节制。

对着夏凉早已备好的荷包看都不看,让温含章有些惊讶——深宅大院,银钱开路本就是常理,尤其她初来乍到,不过是一份见面礼罢了。下人此举,若不是世安院的油水太好,就是拿了她的贿赂会有些其他的麻烦。

世安院的另一个主人……

温含章眼皮子突然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