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亲自将大皇子送到了门口,大皇子很是高兴,只是那周护卫一再的扭头,好似对我们店很是起疑,好像不似以前的官爷忠心,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三娘木愣愣的转了头,看着眼前的李福开口问道。
“你觉得大皇子为什么要来找我?”
她想知道,她频繁的跟德崇见面,这样违背常理,逾越礼教的事情,在下人心中,究竟是怎样的。
李福呆了一下,想了想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大皇子不是小姐的旧相识吗?你们联系不是很正常吗?”
三娘看着支吾的李福,心情烦闷。
“我不想听冠冕堂皇的敷衍之词,我想听实话。”
李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小姐,这大皇子自宫中就与你相识,小的觉得大皇子定是拿小姐当朋友啊。
您需要绣娘,大皇子就赶忙将绣娘送到您的手上,就是在军中都不忘给小姐写信,还给您捎了那样多的宝石,你们。。。你们,大皇子来找小姐不就是很正常的事吗?”
三娘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们比她都看的清楚,德崇对她的心思怕不是今日才有的,她一个过来人,怎么傻愣愣的能后知后觉到如此地步?
三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事情太多,羁绊太繁。让她变笨了吗?
她自以为,收他馈赠,是答谢她收留之情,她与他通信,只是想解他悲苦,他给她宝石,她也只当是朋友之间互通有无。她不是也给他做衣服了吗?
她是要多迟钝,才在今日看出德崇待自己的不同?
三娘轻叹了口气。
“你们是不是觉得,大皇子待我不同,我就能有机会飞上枝头当凤凰?”
李福白了脸色。
他是个男的,实在是再清楚不过大皇子对小姐的情谊,他看的分明,一个天潢贵胄,能将小姐看的如此之重,能细心照顾到如此地步,不是喜欢,那还能是什么?
他和芙蓉曾细细的分说过,小姐自小出入皇宫,见多识广,与常人不同,就算是大皇子高不可攀,那也是对旁人,他们的小姐这样的优秀,为何不能一飞冲天,所以他们细心的替他们遮掩,想方设法的替小姐铺路,就是送到皇子手中的衣裳,芙蓉都一件件的细细检查,只望小姐的心意,可以通过衣裳千里传达。
可现在小姐这样问他,他忽然没了底气。
关于小姐的传闻,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进宫当然是好,可嫁给年迈的皇上与嫁给青春的皇子那个更好,就是个瞎子也会选。
他们自是比谁都希望小姐能好。
三娘淡淡的开了口。
“我跟皇子见面之事,只你、芙蓉、霜降知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此事不好,我被皇上选中,却要儿子去抢,成与不成,我都是死路一条,本来我就觉得我这条路不好走,现在这样,我更是难受。”
李福恍然。
他怎么没想到这条。
三娘心中不住的往外涌起悲伤。
她抬起头,轻轻的转身看向窗外,夕阳就要落下,余晖灿烂,包裹大地,世间如此的美好,她何必陷入这样的感情当中不能自拔,更何况她不想看德崇因她,而放弃原本锦绣的前程。
“未来的路,本就不好走,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这边已经是一团糟了,何必拖累上别人,你交待芙蓉,皇子之事,一定要三缄其口,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要替皇子传信传口讯,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解决。靠别人,终究没有靠自己来的牢固。”
李福暗暗的替三娘难过,抬起头想要辩驳,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三娘转了身,朝李福摆了摆手。
“你起来吧,你一贯聪明,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李福点了点头,慢慢的从地上起身。
三娘心中叹了口气,平复了心情,转口询问今日之事。
李福也收回了心思,好好的回答了三娘。
等问的差不多了,三娘终是撑不住,身心疲惫的想要回府。李福恭敬的将三娘送出,刚走至门口,三娘想到了胡床上的衣裳,她回了头。
衣服静静的躺在胡床上,等待着三娘的裁决,像极了现在的三娘,虽然精致,仍然只能任人宰割。
烧掉的话,在三娘心里转了几圈,终是没有说出口。
三娘转回身,亲自将衣服折好,用窗边小几上的盖布包好,妥当的带了出去。
一直等到晚上,霜降来值夜,三娘才让霜降打水,亲自将衣服清洗干净,凉在屋里,只等第二日交与芙蓉送出。
霜降虽满心的疑惑,却并不多言。
三娘躺在自己的床上强迫自己如水般,把今日之事一洗而过。
夜色微凉,屋中静谧。
三娘的内心却不住的翻腾,她自一来这世上就忙着各种事情,一步步,一件件竟然走到今天这样的状况,她从没有畅想过将来要跟怎样的一个人终老,可今日德崇就这样直白白的将自己的心意倾囊而出,实在是让她措手不及。
她的心在一丝丝的欣喜间充斥着无尽的愤怒。
这个时代当真是霸道。她看似什么都有了,可却没有她最想要的自由。其他的都不说,她只想在人生面临选择之际有一点点的自主。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不!
她从来没有。
最开始,她的祖父一心要将她嫁入皇室,满足他让夏家一飞冲天的愿望,后来愿望破灭,自己被皇上选中,等待她的只能是屈居后宫,蹉跎岁月,她万般的计划,才有了今日这一点点局面。结果德崇又杀了出来。
三娘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不论德崇的情谊如何的真挚,三娘恨透了这种强塞给她的感受。
为什么就不能什么都由着她选,为什么就不能让她遵循自己的心意。
她知不容易,可她从不觉得自己要妨碍别人,只是想凡事自己能做一丝丝的主,这就这样的难吗?
三娘努力控制自己,让自己放开这无穷尽自我折磨的想法。
张师傅说过,要与这世道和解,才能找到出路。
和解,和解,她要如何跟这霸道的世道和解?
三娘想到德崇那温柔的一抱,连个小毛孩子都没想着征求她的意见,她还指望这个世道上的那个是可以相信的?
三娘愤然的换了个姿势。
一时间倒是不知埋怨的是这个不公的社会,还是那个一腔爱意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