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峰。
后山,凌巅。
这里是一处至高山巅,人迹罕至,风淡云轻,绿草盈盈,一轮玉盘般的冰洁圆月悬在夜空,洒下柔润清辉。
今夜的月色真是好,亮的能看清凌巅上的一草一木。
“来,快来。”
云昭牵着应別萝的玉手,缓缓奔跑在松软的草地上。
在山下的时候应別萝矜持了一阵,等到没人之后,这才不知不觉跟着他小步轻跑,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微笑。
微风拂过,如瀑长发翩翩飞舞,根根丝丝,都是那么轻柔曼妙。
云昭侧头。
看着她那完美的侧脸,在月色下更是玉白,真的仿佛画中仙女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拉着她到了一株紫樱树下,云昭直勾勾盯着她的美眸。
风一吹。
满天都是紫色花瓣飞舞,配合着冰壶玉月,让这画面犹如仙境,美到极致。
握着应別萝的手,云昭心中跳动,嘴角微笑,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撅起嘴,侧过头,就要亲来。
“啪!”
应別萝重重抽了他一下,叱道:“你想干什么?”
云昭捂着脸,委屈的道:“就亲一下嘛。”
应別萝微怒道:“放肆,你胆敢轻薄本座,是不想要命了吗?”
云昭嬉皮笑脸,又要去抓她的手,道:“你是我老婆,亲一下不算轻薄的。”
应別萝抬手又要打,后者连忙躲开,紧紧护着脸颊,表情委屈又滑稽。
见他这样,应別萝差点笑出来。
连自己都不记得,已经多少年都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了,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十六岁的青春年华。
当年,也是在这凌巅,月下,树下,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英俊少年。
那时的自己,青春靓丽,爱笑活泼,完全就是个不暗世事的傻丫头而已,一心憧憬着美好的爱情。
而那个人,也是姓云。
一样的玩世不恭,一样的冲动急躁,一样的潇洒风流。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一百多年后,又让自己遇到一个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来,坐下。”
云昭见她眼睛无神,似乎在想些什么,忙打破沉默,拉她坐在树下。
应別萝想甩开,但最后却鬼使神差般跟着坐下了。
背靠紫樱树,不时一片片幽香的紫樱花落下。
不远处就是一处高高的断崖,崖外也是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
这一切的场景,似乎就是为了他们所准备的一样,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只可惜少了一壶美酒。
“今天的月儿好美。”
云昭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仿佛正人君子。
应別萝也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时光仿佛流逝,回到一百多年前。
那一夜。
她身边那个人,也如是说着这样的话,声音轻柔,悠悠在耳。
“老婆。”
恍惚间,应別萝好像听到那人这么叫着自己,心中一动,刚想回答,却被握住了手。
一看,云昭。
顿时,一切美好的回忆支离破碎,心情无比沮丧,原来全都是假的。
云昭将手盖在她手背上,“我心知”感觉到她心里的想法,柔声道:“都过去了,他不在,就由我来陪你。”
“少趁机占便宜。”
应別萝知道心思被探到,异常尴尬,急忙抽回手。
云昭也不生气,用双手枕在后脑勺,看着照亮半个夜空的月亮道:“没关系,不着急,反正等咱们成了亲,再慢慢亲热也不迟,到时候咱们再生十个儿子,十个女儿,让他们陪小萝一起玩。”
应別萝脸上不经意的一红,冷然道:“本座可没有答应过什么。”
云昭扭头望着她笑。
“你会答应的。”
“哼,妄想,本座已经发誓一生修道,不会再对任何男人动情,你死了这条心吧。”
“还装,你心里不是依然记挂着那个云陵吗,我头上绿油油都没说什么,知足吧你就。”
“你敢窥探本座的心想?”
应別萝用漂亮的美眸瞪他。
云昭嘻嘻道:“又不是我想知道的,你要怪就怪那个罗侯仙去,是他给咱们按的“我心知”,你心里想什么,我没办法不知道啊。”
应別萝道:“那你便把自己心挖出来,摘了那虫子。”
云昭吓一跳。
“不用这么狠吧,上次挖过一次,很疼的。”
“无胆匪类。”
应別萝斜眼瞥了他一下。
云昭依然厚脸皮的笑,感觉这样跟她打趣非常有意思。
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表情无比落寞。
过了一阵,都不见他说话,应別萝用“我心知”去感应,却发现他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但是那张脸上却写满了哀愁和困苦。
又过了片刻,应別萝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叹气?”
云昭心里暗笑,怎么样,还是忍不住要关心我吧,这就好。
于是,拉下一张苦瓜脸,哀怨道:“因为我就快死了。”
果然,听了这话,应別萝也是心头一紧。
她从风师伯口中得知,云昭这回可能真的有性命危险,被狱魔珠的魔气入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狱魔珠的魔气异常厉害,而且又专门吸食活人精血,恐怕云昭的身子骨真的撑不了太久。
“其实呢。”
云昭接二连三的叹气,愁容满面道:“我并不想娶你。”
应別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又赶紧镇定下来,以免被他发现。
云昭没有发现,继续看着月亮道:“我就快死了,要是真娶了你,你就变成一个寡妇,这对你的名声损伤太大,我不想你背地里让人说三道四。”
应別萝自然面无表情,心里的波澜却越来越大。
那人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任何事,他只顾自己,就算连叛逃,也没有跟自己说过半句。
慢慢侧头,看着云昭。
而他,虽然看似少年莽撞,做事不计后果,但却是真的为自己着想。
云昭淡然一笑,看不出有任何悲伤之处。
“死不死的算什么,我又不是没死活,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应別萝以为他说在悔过崖上昏死的事,所以没在意,却没想到他另有所指。
云昭笑道:“你知道吗,我在另一个世界死过一次,然后才来这里的。”
应別萝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于是,云昭把自己穿越前在地球上发生的事都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比如小时候跟邻居小孩打架,调戏小妹妹,被爸妈打屁股。
上小学出入游戏厅,偷家里钱买铜板,又被爸妈打屁股。
上初中就开始去网吧,聊企鹅,勾搭女生,还是被爸妈打屁股。
上高中就疯狂迷恋各种网游,偷钱冲点卡,买装备,都十六七岁了还被爸妈打屁股。
最后在一个三流大学里意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这才活出真的自己。
应別萝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离奇又好玩的事情,虽然端着首座的架子,但是依然时不时问一些那个世界的事情,听的她目瞪口呆,想不到另外还有这样一个奇特的小世界。
两人在月下聊了很久,一直到圆月西斜,夜深人静。
打了个哈欠,云昭将头侧靠在应別萝肩上。
应別萝想推开他,最后还是没有。
云昭闭着眼,喃喃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她还小,而且永远长不大,如果哪一天你也不在了,就把她……。”
“别说了。”
应別萝知道他想什么,柔声道:“我会一直陪着小萝的,永远都陪着她。”
云昭嘴角微笑,困意袭来,嘀咕道:“那我就……放心了……”
头一侧,栽了下去。
应別萝轻轻抱住了他,呼吸轻微绵长,是睡着了。
将他放在自己怀中,心头无限感慨,生命无常,能把握住的却又不能留住,这就是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