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然不甘心,她脾气爆,你还是忌惮她,怕她拼个鱼死网破,才会殃及池鱼在我头上,你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她平静到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伤害别人,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
她眼底纯净,轻声叹息:“真可悲啊。”
所有人都惊住了。
他们都清楚李沛凝是来撒气的,只不过是想用舆论来裹挟雪烟,让她这个姐姐当众为林静怡道个歉,承认错误,也就将这事彻底定性了。
从此,林静怡就被钉在耻辱柱上,再无翻身的可能。
没想到林静怡竟然是被诬陷的。
李沛凝真是毒啊,好一招斩草除根,让人细思极恐。
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李沛凝兜头盖脸胀得通红。
她猛地抬手,推了雪烟一把,咬牙切齿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是真不怕死啊。”
“……”
她忌惮地看了眼熙攘的人群,没见到熟悉的身影,回过头,冷嘲热讽,“居然还有脸提陆京燃,要他这次没来,想想你以后的下场,你不怕……”
话才落地,人群安静片刻,随后,响起一阵难耐的骚动,像黑色潮水滋蔓开来。
“你敢?”
一道冷冷的嗓音劈开人群,带着深浓的戾气。
雪烟眼睫微颤,往回看。
门口人来人往,挤得密不透风。
陆京燃迈着长腿,走路带风,像道灿亮的烈日,劈开汹涌的人群,浑身冷而戾,眉毛沉沉压着,凶厉的目光在周围溜了几圈。
“……陆京燃?”
“我操,陆京燃真来了?”
“……”
学生群里传出一阵低呼,全都不可置信。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里,他拨开畏惧他的人群,一步步走到雪烟面前,停下脚步。
雪烟肩膀微松,心脏在狂跳,没来得及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给她粗暴拭泪,力道却格外温柔。
“你他妈怕个屁。”
“……”
他的声音是克制后的沙哑:“只要老子活着一天,谁都不能欺负你。”
雪烟鼻子一酸,低下头来,攥紧他胸前的衣料,有深色浸润开来。
他终于来了,她知道,那些光怪陆离的目光,不堪入目的讪骂,孤立无援的恐惧,全都无法近身了。
雪烟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又笑了,“来得还挺快。”
陆京燃也笑了,低声说:“乖,别哭了。”
极尽温柔。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印象中的陆京燃,目空一切,生人勿进,身上没有丝毫烟火气,是个孤零零的冷眼旁观者。
可现在的他,褪去了平日的冷漠高傲,匆匆赶来,只为了给心尖上的姑娘撑腰。
陆京燃偏头,薄薄的眼皮折起一道锋利的弯月,凶冷的目光对准李沛凝,腮骨紧绷,怒火显而易见。
凶猛的野兽一旦暴怒,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李沛凝脸色骤变,后退一步,身体都僵在原地。
她吓得头皮发麻,下意识道:“陆京燃,你……你听我解……”
陆京燃面无表情,直接打断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打女人?”
李沛凝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气势孱弱,“我只是……”
陆京燃面容森冷,长腿一迈,往前走,俨然一副地狱恶魔要大开杀戒的可怕模样。
袖子忽然半途被人截住,手臂吃住力,微微往下坠。
他缓慢回头,只见雪烟摇了摇头,小声说:“校规不准打架斗殴,你会被老师罚的。”
陆京燃微怔。
不同的场景,同一句话。
是了,她不喜欢他打架。
眼睛红红的,看着又乖又可怜。
妈的,委屈死了。
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哄,哄到高兴才算完。
陆京燃立刻没招了,双手投降,“好好好,听你的。”
说完,他侧过头,面色一转,又是副穷凶极恶的土匪面孔,“爷警告你,再在她面前出现……”
“……”
陆京燃半眯起眼睛,眼里戾气横生,“就别怪老子真对你动手。”
说完,他牵着少女往外走。
人群一阵安静,大气不敢出,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
夜色深浓,一钩早月亮得冒烟。
少年少女背影渐行渐远。
长夜难明,路远迢迢。
总有一束光会赶来照亮你。
……
昨夜有雨,空气微潮,风的舌有初夏的味道。
街道人潮过行,人声喧嚣,旁边是永远马不停蹄的城市。
两人并排走着,步伐缓缓。
“还气么?”
身旁的少年忽地问。
雪烟微怔,才说:“我刚骂她了。”
陆京燃有些意外,挑眉:“什么?”
雪烟耳朵有些热,仰头看他,脸红红的,喜形于色,又重复一遍,“我刚骂她了,好痛快。”
是从来没有过感觉。
以前她不想惹是生非,都是能忍则忍,所以总是委屈愤怒,可她没想到,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宣之于口,竟然是这么痛快的事。
陆京燃笑了,目光戏谑:“原来刚一直不说话,是在偷着乐啊。”
雪烟也不好意思,错开目光,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还要刷题么?赶紧回家吧。”
陆京燃“啧”了声,语调是不着调的痞,“不是吧?我才帮了你,你就赶我走,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雪烟耳尖一烫,理由倒是正儿八经,“你不是还要考清北么?”
陆京燃盯了她一会,突然笑了,“整天撺掇我念书,我爸都没你上心,你就这么想当我女朋友啊?”
他怎么总这么不要脸啊。
雪烟心脏重重一跳,赶紧找了个借口,结巴道:“没……没有,只是觉得你有能力考到,不努力很可惜。”
“这么相信我啊?”
雪烟咬唇,眼神认真:“嗯,别人我不知道,但你一定可以的。”
陆京燃怔住,听得浑身舒爽,两秒后,他点了下头,“那行,老师,我先送你到家,回去我就头悬梁锥刺股。”
他弯腰凑近,扯了下唇,直直盯着她,“不负师恩,怎么样?”
那眼神,暧昧又野性。
却像颗太阳,掉进别人心里。
雪烟错开他的目光,没点正经。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偏开头,又羞又恼,“事情是要分先后的,你先忙自己的事吧。”
陆京燃停下脚步,偏头看她,拖腔带调:“那可不行。”
雪烟也跟着停下,抬头看他。
陆京燃看着她,眼神漆黑,嘴角微勾,目光是说不出的认真,“虽然事情总要分先后,但在我这里——你先,全世界后。”1
……
雪烟回到家,上了阁楼,将书包放在桌上。
再抬眼时,窗边树上居然站着个人,她吓个半死,尖叫差点就破喉而出了。
要死,这人不是刚还在楼下吗?
怎么又上来了?
陆京燃被她逗得肩膀微耸,忽然笑了,“胆子这么小啊?”
他踩在手臂粗的树枝上,大马金刀蹲着,双腿微敞,手上把玩着银质打火机,没抽烟,神情懒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