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听不见。
身体似乎失去了时间感。
感觉只过了1秒。
又感觉仿佛是已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呆了上百年的时间
一直到不知过去多久后,在这片充满死寂的黑暗之中,总算是出现了点新的动静。
“”
绪方听到人的话音,但感觉距离好远,完全听不清其声响。
话音落下后,绪方感觉身体在摇晃。
似是有某人在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
“如何?”
又有声音传来。
此次传来的声音近了许多、清晰了许多。
“惊人恢复快”
响起了另一人的话音。
这人的话音断断续续的,绪方只勉强听清了里面的几个单字。
“知道了你出去”
声音逐渐迫近。
是总觉得很熟悉的苍老男声
是在哪听过这声音来着?
脑袋混混沌沌的想不起来
漆黑的世界, 突然于此刻射入白光。
这束白光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尽皆摧毁。
黑暗像摔裂的玻璃一般,破碎成万千块,扑簌簌地落下、消失。
随着黑暗的终结,绪方也总算是感觉自己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唔”绪方随着意识的清醒,缓缓抬起眼皮。
率先刺入绪方眼帘的是忽明忽暗的烛光,烛光将绪方的视野给晕染上了一抹昏黄。
在绪方的双眼因不习惯光亮而下意识地沉下眼皮时——
“嗯?你醒来了啊?”
刚才在那片黑暗中所听到的熟悉男声,于此刻再次传入绪方耳中。
——这个声音?
绪方他那才刚沉下的眼皮,不顾周围那尚未习惯的亮光, 再次睁开。
他瞪圆着双目, 循着刚才那道苍老男声所传来的方向瞧去。
只见在他的身侧正站着一个老人。
在视线转到这名老人的同时,绪方的眼睛恰好已勉强习惯了周围的亮光,得以看清了这名老人的面庞与衣装。
皮肤因年纪而变得皱皱巴巴的,像一块干了的橘子皮。
下巴上留着束显眼的山羊胡。
身上披着件朴素的僧衣。
正是绪方此前在进攻高野山时,所结识的那个曾跑过来嘴炮绪方、怒斥绪方为何要来攻击高野山的山羊胡老僧人!
绪方若没记错此人法号的话这名山羊胡老僧人的法号似乎是“青岩”。
——这人为何在这?此地又是何地?
绪方怀揣着这种种疑问,将视线从青岩的身上挪开,向身周的其余地方看去。
自己现在似乎是在一顶小帐篷里面。
头顶是白色的帐顶。
身下是一席简单的床铺。
除了自个身下的这张床,以及摆在床头的烛台之外,周围再无其他的家具。
摆在床头边的物事,除了一盏烛台之外,还有绪方他的那2柄佩刀,以及装有着八百比丘尼首级的那個漂亮锦盒。
见自己的佩刀还有这个锦盒没有丢后,绪方不禁感到心中稍定。
陷入那无边黑暗前的记忆,此刻于绪方的脑海中缓缓复苏。
他只记得在打败板垣后,耗干了身体最后一点力气的他,倒地不起,只能任由意识一点点地断去、任由浪涛一点点地上涨、任由海水逐渐将其给淹没
“那个尊长。”难掩惊愕的绪方, 一边将视线转回到青岩身上,一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这里是唔!”
刚试图将上身从床铺上支起,股股酸痛感立即像出动的猛蛇般从其上身的每块肌肉里冲出,噬咬向绪方的大脑,令绪方不由得痛呼出声。
此时此刻,绪方才陡然惊觉——自己的身体各处都正酸疼得厉害,连抬个手臂都费劲。
他的身上正盖着层薄毯,费力地将这薄毯掀开后,绪方顿时瞧见他的身上现在正穿着一件干净的衣裳,衣裳之下的躯体不见有什么外伤,但就是酸痛得厉害。
“别乱动,乖乖躺下。”青岩一个箭步向前,奔到绪方的床榻旁,抬手将绪方身上的薄毯重新盖好,“医生说你的身体劳累过度了,在未来至少7天的时间内,都得在床上安心修养,不可妄动。”
“啊,谢谢”
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的绪方, 忍不住地用讶异的目光,将正帮他重新盖好毯子的老僧人上下打量了数遍。
绪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青岩跟他讲话客气了好多。
不,不能说是客气。
用“客气”来形容似乎有些不太贴切。
应该说是——和他讲话时,语气中似乎多了那么几分敬畏?
“给你治伤的医生,刚来过一次。”绪方听见青岩以闲谈的口吻,向他接着道,“他说你身上的伤已基本全好了,只需再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
话说这,青岩停顿了会儿,然后换上了感慨的口吻:
“实在是太惊人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恢复力如此惊人的人连给你治伤的医生,都连呼:奇人也。”
听着青岩的这番感慨,绪方不禁神情稍稍一变。
他有些担心青岩追问他“他的身体为何那么特殊”。
若是追问他这个,那绪方还真不方便回答这种问题。
但好在——青岩似乎并没有在“绪方的恢复能力”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的样子。
只见他抬手在绪方的胸膛上轻拍了几下后,便继续感慨道:
“短短2日不到的功夫,身上的伤势便尽皆痊愈,再不见任何外伤”
末了,青岩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调,以敬畏的口吻呢喃:“不愧是连天雷都能引动的人啊”
绪方没有听清青岩的这句呢喃。
他只听到了青岩刚才的那句“短短2日不到的功夫”。
眉头不受控制地瞬间皱起的绪方,忙向青岩追问道:
“2日?尊长,我昏迷了多久?”
“嗯?大概有5日的时间了吧。”
“5日?”险些惊呼出声的绪方,连忙追问,“尊长!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在此地?”
“嗯”青岩抬手捋了捋他下巴上的胡须,“这里是纪伊的某处野外,具体是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
“至于你为何会在此地”
5天前——
高野山,高野町——
“啊啊啊啊!这火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啊?!”某名老僧痛心疾首地高呼。
类似于此的哀鸣、悲呼,此时正在高野山的山脚下此起彼伏。
在高野山突起大火后,山上的诸庙众僧,自是连忙下山逃命,逃往位于高野山山脚下的高野町。
往日里,一向格外宁静的高野町,现在因挤满了来逃亡的僧人们而变得格外拥挤、吵杂。
高野山乃佛门圣地。
这片圣洁的土地现在竟遭受大火的摧残、肆虐这怎能不让高野山的僧人们悲不自胜?
一些僧人放声哀嚎。
一些僧人伏地痛哭。
一些僧人默念佛经,为正在受灾的高野山祈福。
也有一些僧人满面怒色。
“据说是绪方一刀斋放的山火,这是真的吗?!”
“好像便是如此!在山火突燃前,有许多人都目击到了——绪方一刀斋突然现身,并攻进了仙源寺内,杀了好多的人!”
“我们从未招惹过绪方一刀斋,绪方一刀斋为何要行如此残暴之举!杀我僧众,烧我山门!”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怒吼、咒骂绪方的行列之中。
在绪方攻进仙源寺时,许多人都目击到了这“残暴”的一幕。
虽说仙源寺早就被丰臣氏给渗透得跟筛子一样,但寺内还是有着不少正常的僧人的。
仙源寺的这些正常僧人们基本都目击到了绪方攻进他们仙源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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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仙源寺的幸存者的证词,有力地证明了“绪方攻进仙源寺”是确有此事。
绪方刚攻进仙源寺,高野山便起了大火——想不让众僧去怀疑这大火便是绪方所为都很难。
虽然也有些人发出了冷静的声音,比如:“就这么怀疑绪方一刀斋,实在过于武断”、“我在仙源寺里看到了好多被绪方一刀斋所杀的师兄弟都拿着奇怪的武器,我觉得我们得好好查查这事才行”
有人发出了冷静的声音——但数量实在过少。
就像小水滴落入大海,那些冷静的声音统统都被其他人愤怒的大吼以及悲怆的哀鸣给掩盖。
却在这时——一道用颤抖的声线喊出的惊呼,陡然炸起:
“啊!有谁看到青岩上人了吗?”
这道惊呼,像是有啥魔力一般,让周遭的种种声响都稍稍消停了些。
“青岩上人?”
“对啊!有谁看到青岩上人了吗?”
“上人!青岩上人!你在哪?!”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对“青岩上人”的找寻之中。
又是一道惊呼炸起:
“我想起来了!在山火燃起之前,青岩上人似乎到仙源寺那找仙源上人探究佛法!”
此人此言,让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下来了。
“什么?!青岩上人在起山火之前,去仙源寺了?!”
“那不糟了!”
“青岩上人该不会恰好碰上攻进仙源寺的绪方一刀斋了吧”
“嘘!别胡说!”
众人纷纷嚷嚷。
担心青岩上人安危的众僧,在高野町各处自发地寻找着青岩上人的身影,让本就已很是杂沓的高野町,变得更是混乱。
终于——某名僧人的高呼,让担忧青岩上人安危的众僧的心中大定。
“啊!找到青岩上人了!青岩上人!终于找到您了!”
听到这声高呼的人,纷纷循声将身子挤过去——留着山羊胡的老僧人,板着张脸,毫不理会周围人关切的问候,一边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一边向四周朗声询问:
“天海呢?有谁见着天海在哪了?!”
在绪方他们的前脚刚乘着马车,前去追击即将乘船离开的丰臣等人时,被绪方他们拒绝同行的青岩的后脚,便悄悄从长谷川等人的身旁脱离,独自跑回到了高野町这儿。
他知道在高野山起了山火后,山上众僧定会向位于山脚下、相对而言比较安全的高野町聚集。
之所以独自一人奔到高野町这儿,不为其他——只为找到和他熟识的僧人天海,向他借某样物事。
“上人!天海在此!天海在此!”一名身材较瘦削的僧人挤开众人,奔到了青岩上人的跟前。
瞥了眼前这名瘦削僧人一眼后,青岩便快声道:
“天海,我记得你有一头驴对吧?你那头驴现在在哪?”
“啊,我那头驴现在恰好就在我手边,在山火出现时,我用我的驴运了批重要的典籍下”
“快带我去看看你的驴!”天海话还未说完,青岩便快声打断。
“啊?”
“别愣着,快带我去看看。”
“哦好”天海从呆愣中回过神,虽然不明白青岩为何无端端想看他的驴,但出于对青岩的尊敬,他不愿说半个“不”字,忙将青岩领到了他那正栓在旁边一棵树上的驴旁。
“上人,伱为何会突然想着要看我的驴”
“天海,可以将你的驴借我一用吗?”
“嗯?”天海再次面露错愕,“这上人,您如果想借用我的驴一用,我自然不会推辞,可你”
“谢谢了。我之后会换你的。”青岩第不知几次地打断天海的话后,以稍有些笨拙的动作翻身上驴,然后抬手用力一抽驴屁股。
吁吁吁!
这头颇有些瘦小的小毛驴扬起两只前蹄,号角了几声后,载着青岩向前奔去。
包括天海在内的刚才一直围在归来的青岩身旁的众僧,一脸呆愣地看着突然骑着小毛驴离开的青岩
周遭的人声一时之间都静下来了,只留下“啪嗒啪嗒”的驴蹄踏地声
直到片刻过后——
“上人!您要去哪?!”
“上人!上人!”
“上人——!”
青岩丝毫不顾身后那此起彼落的惊呼。
他一脸肃穆地驾着身下的小毛驴,笔直地向着某处海岸进发。
(那我问你——你要怎么解释这些被我放倒的‘僧人’手中,拿着这么多根本不是僧人所会拥有的武器?)
刚才在高野山上,绪方跟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的脑海众飞快掠过。
每回忆一次绪方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青岩的眉宇间便浮起一丝痛苦与懊恼。
从情感上而言,青岩自是不愿相信会有什么恶徒潜伏在神圣的高野山上。
但在跟着绪方一起行动后,在高野山后山上的那些所见所闻残酷地告诉着他:绪方对他所说的那些似乎全都是真的。
他不论如何都想去亲眼见证——是否真有贼人正打算驾着战舰离开此地。
若真有此事那便能够证实:他错怪了绪方,的的确确是有歹毒的恶徒,潜伏在圣地之中!
他此前请求绪方将他也带上,带着他一起去追击丰臣,但遭到了无情拒绝——没关系,拒绝就拒绝吧!
反正青岩他知道那2艘战舰停靠在哪,即使没有绪方他们的帮忙,他自己一人也能赶到那儿去!
他与绪方在高野山上和源一、玄正他们汇合后,玄正曾脱口而出过:停放战舰的船坞,毗邻纪伊的岬村。
高野山就坐落于纪伊,包括岬村在内的纪伊许多地方,青岩都曾去过。
青岩记得很清楚——他以前曾数次前往岬村那传授过佛业,他仍记得岬村在哪儿!
此时此刻,骑着匹小毛驴的青岩,便是在全速向着岬村前进。
在他启程后没多久,倾盆大雨便浇灌了下来。
他不顾着这大雨,继续进发。
急着赶紧用双眼去见证真相的青岩,恨不得让胯下的小毛驴跑出汗血宝马的速度。
但驴终究只是驴而已。
不论怎么赶,都跑不出马的速度的。
青岩所骑乘的这匹小毛驴,本就不强壮。
载着青岩这么个大活人,顶着这么大的雨势奔跑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头小毛驴铁定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果不其然——在这漫天大雨降下后,小毛驴的速度便开始越来越慢。
不论青岩怎么抽打驴屁股,小毛驴的速度还是以肉眼可见地降下。
最终——小毛驴彻底停了下来,不再动弹。
“喂!喂!”
青岩高声呼喝着。
“我瞧你平常吃的挺多的啊!怎么这么快就跑不动了?”
不论青岩如何气急败坏地催促胯下的小毛驴动起来,小毛驴都不为所动,耷拉着脑袋,喘着粗气,嘴角有些许白沫溢出,四个蹄子颤颤巍巍的。
这头驴毕竟不是自己的,而且青岩瞧着这头驴的确是再也跑不动了,所以只得懊恼地长叹口气,然后从驴背上爬下。
——啧麻烦了距离岬村还很远啊这驴也太不经用了吧
青岩焦急地紧攥着两个拳头。
此时此刻,他恰好身处一个很尴尬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一条山间小道上。
想再去借点马或驴来用用,都不知该从何处去借。
在青岩正焦急地思考着现在该如何是好时——
恢恢恢恢恢
隆隆隆隆隆
西边的路口处,陡然传来阵阵车马声。
青岩忙转头去看——原来是一大队人马正向着他这边的方向快速驶来。
这可真是个大队列。
该队列以一辆稍有些豪华的马车为中心,马车的周围有足足30多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在四旁护行。
能被如此多数量的骑兵护卫着——毋庸置疑,马车内所坐着的,定是级别不低的官员。
这支车队的速度极快。
仅片刻的功夫,他们便自遥远的雨帘深处,逼近到了青岩的跟前。
紧接着——让青岩不禁面露讶色的一幕出现了。
这支车队在靠近青岩后,竟缓缓放慢了速度,最终——停靠在了青岩的身前。
紧接着,青岩瞧见一名稍有些眼熟的中年男人,自这辆被簇拥着的马车车厢内探出头来。
“青岩上人?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松平大人?”青岩的嘴巴因愕然长成了“o”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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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松平是哪个松平呢?好吧用屁股来想都知道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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