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司令部的计划,就因为这起突发事件而不得不推迟。
在等待战士将幸存者送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又和塔瓦尔特基拉泽针对一号阵地的防御情况,进行了一番讨论。
一号阵地,是由七块相距不远的高地组成,由于各高地之间相距不过一两公里,因此在任何一个方向遭到德军进攻时,都能互相提供迫击炮炮火支援,这也是为什么二号、三号阵地失守了,可一号阵地依然屹立不动的缘故。
整个防御的正面,是由卢金的309团防守,配备有第101坦克旅的一个连,和一个加农炮营。因为炮营和坦克连的存在,德军的进攻部队吃了不少的苦头,在他们的阵地前面起码损失了三十辆坦克,和一个营左右的步兵。
塔瓦尔特基拉泽的师部设在卢金团的后面,由师直属部队负责防御。左右两侧的高地,分别由308团和310团把守,同时还配备有加农炮团,只要他们的阵地不失守的话,师部就稳如泰山。
经过讨论后,我决定让别雷上校再将一个坦克营部署在一号阵地,这样该师防御力量就能获得加强,就算遇到德军的装甲突击,坦克营的新型坦克也能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我们正说着话,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位个子矮小弯腰驼背的老太太,在一名战士的搀扶下,进入了屋内。她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将室内的人都打量了一番后,挣脱搀扶她的战士,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哭哭啼啼地说:“将军大人,我们村里的人死的好惨啊,您可一定要为他们保持啊。”说完,就抱着我的手臂痛哭起来。
我望着面前这位可怜的老人,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老人家,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德国人讨还这笔血债的。”接着我搀扶着她坐了下来,并吩咐送她来的战士去倒茶。
等老太太喝了一口热茶后,情绪稳定多了,没等我们问她,她就抢先说开了:“我是托罗多夫村的村民,我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都在红军里,都在和德国人作战。上个星期,我收到了一份阵亡通知,说我的大儿子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牺牲了。”
听到老太太说她把所有的孩子都送到了军队里,我们不禁对她肃然起敬。塔瓦尔特基拉泽关切地问:“老人家,在德国人打过来之前,您为什么不转移到城里去了?我想以您的军属身份,一定可以得到优待的。”
老太太摆摆手,说道:“我年纪大了,不想再瞎折腾了。我相信你们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德国鬼子打败,所以就留在了村庄里。”
“那德国人屠村,又是怎么回事呢?”塔瓦尔特基拉泽好奇地问道。
“这话说来就长了。”老太太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水后,慢吞吞地说道:“前两天一帮德国人冲进了村子,挨家挨户地搜查,说要看有没有游击队藏在村里。他们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他们所谓的游击队,便将大伙儿家里的粮食和养的家禽都抢走了。本来大家以为德国人抢完东西走了,就没事了。谁知道他们今天中午,又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村里,将所有的人都赶到了晒场上。二话不说就用机枪扫射,把所有的人都打死了。”说到这里,老太太又不禁黯然神伤。
塔瓦尔特基拉泽随口问道:“您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德国人冲进村子时,我正在森林里种圆白菜。”;老太太撩起披巾角擦着眼泪说:“听到村里有枪响,我就慌慌张张赶回了村子。因为见村里的人都被德国人撵到了晒场上,我就躲在村边的柴堆后面,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知没过多久,德国人就用机枪向手无寸铁的村民开枪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我们村里的一百多人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听到这里,站起身,把双手搭在老太太的肩膀上,再次安慰她说:“老人家,不要难过,我们早晚会向德国人讨还这笔血债的。”
听到我的表态,老太太边用披巾角擦掉了不时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掉下来的泪珠,便抬头问我:“指挥员同志,我还要等多久,才能看到这帮德国强盗遭到报应的时刻?”
“快了,快了。”虽然我心里明白只要顶住了这最开始的一个星期,德军就会有进攻转为防守,可此刻却不能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只能含糊其词地回答说:“在这个月底前,我相信我们就能将德国人从这里远远地撵走。”
“老人家,”见老太太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我,塔瓦尔特基拉泽连忙笑着对她说:“她是我们司令员,她说的话,您可以相信。”
听说我是将军,老太太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她抱住我的腰,猛地双膝跪地,哭哭啼啼地说:“将军大人,我代表我们村里死难的村民谢谢您!”
老太太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我一边将她搀扶起来,一边说道:“老人家,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说话算话的。”接着招呼护送她来这里的战士,“把老人家带下去休息吧。”
等老太太离开后,塔瓦尔特基拉泽用怀疑的口吻说:“司令员同志,您决定这个老太太说的是真的吗?要知道虽然德国人和我们打得不可开交,不过屠杀平民的事情,我还很少听说呢。”
“将军同志,这是您太孤陋寡闻了。”对于塔瓦尔特基拉泽的质疑,我毫不客气地说:“我就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被德国人屠杀的平民,特别是今天被我们打败的德国人,不是一般的德国人,他们是臭名昭著的党卫队,是没有任何人性的。”
我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连忙把话题一转:“对了,将军同志,有件事情我差点忘记问您了。昨晚不是有坦克第10军的地100坦克旅,因为遭到德军的偷袭,而伤亡惨重吗?”
“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塔瓦尔特基拉泽接着说道:“目前坦克旅剩下的坦克已和他们的主力部队汇合,由于作战不力,坦克第10军目前已转移到了别尔哥罗德——库尔斯克公路的西侧去了。”
听说坦克第10军已转移到了公路的西侧,我便知道在大反攻开始前,几乎指望不上他们了。想到即将爆发的普罗霍洛夫卡的坦克大战,我便迫不及待地想立即赶回司令部,去做相应的部署。
塔瓦尔特基拉泽送我走到门口时,还热心地说:“司令员同志,您这样回去,有点太危险了,要不,我派一辆坦克护送您?”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眉毛不禁往上一扬,脑子里立即浮现出自己的蹲在坦克车上的造型。以前军衔低的时候还无所谓,如今穿着这身中将制服,很容易成为德军狙击手的目标,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想到这里,我连连摆手拒绝说:“不用了,将军同志,坐在坦克车上目标太大,容易成为狙击手的目标,还是坐吉普车安全。”
没想到塔瓦尔特基拉泽听了以后,居然笑了起来,他耐心地向我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既然让坦克护送您回去,哪能让您坐在坦克车身上啊。要坐就坐在坦克里面,别说德国人的狙击手了,就算遇到敌人的小部队,我们的坦克也可以轻松应付。”
虽说我表面装得毫不在乎,其实我也挺怕死的,要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德军的小部队,我就真的有可能英年早逝。因此对于塔瓦尔特基拉泽的这个提议,我略微思索,便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到山脚下,见我的吉普车停在了一辆新型坦克的旁边。看到我们的到来,立即就有一名矮个子坦克兵跑了过来,大声地向他报告说:“将军同志,坦克兵上士罗斯楚金向您报告,我奉命前来接受任务,请指示!”
我看清来人后,不禁开心地笑了,原来这位坦克手不是别人,正是我前段时间见过的俄版花木兰,由她护送的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塔瓦尔特基拉泽举手还了一个礼后,笑着对他说:“上士同志,我交给您一个艰巨的任务。”说着他向我一指,“由您护送司令员同志回司令部,我要求您,一定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有问题吗?”
罗斯楚金看了我一眼后,响亮地回答说:“没有问题。请将军同志放心,我一定将司令员同志安全地送回集团军司令部。”
我从两人的对答中看出,塔瓦尔特基拉泽说要派坦克护送我,并不是什么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安排。对他这样的安排,我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后冲着罗斯楚金说:“上士同志,我们出发吧。”
我爬上坦克车身,从敞开的顶盖滑进了坦克内。一进去,车内的酸臭味就差点把我熏得窒息。不过既然进来了,我总不能厚着脸皮再爬出去,只好强忍着车内的恶臭,坐在了角落里。
罗斯楚金钻进坦克后,就坐在了我旁边的驾驶位。当她启动坦克前,我冲着她问道:“我坐在坦克里,不是就有一名坦克手没位置了吗?”
“司令员同志,您不用担心。”罗斯楚金回答说:“我的瞭望员在今天的战斗中负伤了,所以正好空了一个位置出来。”
坦克启动后,我在震耳的噪音中,我冲着她大声地问:“上士同志,这段时间的战果如何,又击毁了几辆德军的坦克啊?”
“昨天击毁了一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罗斯楚金也大声地回答说:“在今天的战斗中,虽然命中了一辆德军的虎式坦克,可惜没能击穿它的正面装甲,结果最后让它逃掉了。”
虽然罗斯楚金的战绩并不辉煌,但我已觉得很不错了,要知道在真实的历史上,库尔斯克会战中苏军和德军的坦克战损比,一般都三比一,甚至四比一。如今由于新型坦克的横空出世,使苏军在坦克对决中,占据了不小的优势。
由于天还没有黑,我从瞭望孔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到处都是被炮火打得光秃秃的山坡,公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被烧得漆黑的坦克的残骸在路边随处可见,由此可见今天的战斗有多么激烈。
正在驾驶坦克的罗斯楚金忽然扭头冲着我告诉说道:“司令员同志,您每次出来都做吉普车,真是太危险了。要是在路上和德国人遭遇,那可该怎么办啊?”
对于她的担忧,我笑着回答说:“我都是在自己的防区内活动,哪里会那么巧就遇上德国人啊。”
话音刚落,忽然前面有人大声地喊道:“三点方向,有德军的装甲车!”
我连忙朝那人说的位置望去,过去看到了一辆德军的装甲车停在路边,车上还有不少的士兵。见到德军的出现,我本能地将手搭在了腰间,准备随时拔出手枪进行射击。
就在这时,罗斯楚金向她的部下开始发号施令:“装填炮弹,瞄准车身打!”
装填手抱着一发炮弹填进了炮膛里,随后喊道:“装填完毕!”
罗斯楚金大声地喊道:“射击!”
随着她的命令,车内如同一个巨大的爆竹炸响,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接着,我听到罗斯楚金在欢呼:“太棒了,正中目标!”
我看到那辆装甲车冒起了硝烟和烈火,车上侥幸没死的官兵纷纷从车上跳下来四处逃命。此刻又听到罗斯楚金大声地命令:“用冲锋枪打,把德军的步兵统统打掉!”
她的部下二话不说,端起冲锋枪架在射击孔上,冲着外面的四处乱跑的德军就扫射起来。有两个倒霉的士兵跑出没多远,就被子弹击中,在原处转了几个圈以后,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另外几个比较机灵的士兵,则躲进了旁边的弹坑,侥幸逃过一劫。
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战斗以后,坦克又继续向前驶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罗斯楚金终于扭头对我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