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赫罗梅耶夫向我报告,说炮兵部队要等到中午才能到达日洛宾,可集团军的炮兵司令员波夫斯基将军,却在凌晨三点就赶到了指挥部。
看着突然出现的波夫斯基,我放弃了睡一会儿的打算,有些意外地问:“将军同志,您是单独来的,还是和炮兵部队一起赶到日洛宾的?”
“我是和两个近卫火箭炮营一起来的。”波夫斯基接过阿赫罗梅耶夫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回答我说:“另外的两个近卫火箭炮营,和榴弹炮团、加农炮团还在后面,至少也要四五个小时以后才能赶到。”
“不是说中午才能赶到吗?”阿赫罗梅耶夫听波夫斯基说完后,忍不住插嘴问道:“所以在白天的战斗中,我们就暂时没把你们考虑进去。”
听到阿赫罗梅耶夫这么说,波夫斯基连忙站起来向我表态说:“司令员同志,虽然炮兵指战员经过长途跋涉,都已经很疲劳了。但假如您需要我们参战的话,我相信指战员们的表现,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听说炮兵团只携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虽然再过几个小时,我集团军的炮兵主力就会陆续赶到,可我一想到波夫斯基只让他们带了一个基数的弹药,心里就很不舒服,于是我颇为不满地问道:“这点炮弹打打防御还行,如果用于进攻是远远不够的。难道您忘记我们在攻击法斯提夫的时候,因为炮弹不足,让部队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么?”
“司令员同志。”受到我批评的波夫斯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并非是我不想让炮兵多带点弹药,而是因为上级答应补给的炮弹,迟迟没有到位。就连这一个基数的弹药,我都是七拼八凑好不容易凑齐的,为此我还将两个榴弹炮团留在了斯摩棱斯克。”
听完波夫斯基的解释后,我发现自己居然错怪他了,正想向他道个歉,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了起来。阿赫罗梅耶夫上前拿起了电话:“喂,这是集团军司令部,您是哪里?…什么,您是方面军司令员?…您好,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是的,她在,请您稍候,我这就让她接电话…”
阿赫罗梅耶夫用手捂住话筒,低声地对我说:“司令员同志,是方面军司令员的电话。”
我连忙站起身,从阿赫罗梅耶夫的手里接过了话筒,贴在耳边恭恭敬敬地说:“您好,方面军司令员,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罗科索夫斯基呵呵地笑了两声后,歉意地说:“丽达,把你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还没有睡呢。”我在客套完了以后,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是这样的,”罗科索夫斯基继续说道:“为了让我们的部队重新回到卡林科维奇,你们有必要和巴托夫将军的第65集团军建立一个联合指挥部,共同指挥该地区的部队作战。”
听罗科索夫斯基提前联合指挥部的事情,我的心就往下一沉,不过在这种情形下,我还得强颜欢笑地说:“放心吧,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我和我的部队一定会在巴托夫将军的指挥下,给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巴托夫指挥?”罗科索夫斯基有点纳闷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让巴托夫将军指挥啊?”
我从罗科索夫斯基的话中,听出他似乎并没有让巴托夫担任联合指挥部负责人的意思,心里不禁一阵狂喜,心说难道他打算让我来负总责吗?想到这里,我试探地问:“方面军司令员,不知道由谁来担任联合指挥部的负责人?”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了。”罗科索夫斯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虽然你的资历浅,在部队里的威望也比不上巴托夫将军。不过要说指挥作战,他却远远不如你。我经过反复的考虑,并报请朱可夫元帅同意,决定由你来担任这个联合指挥部的负责人。”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得知自己可以担任联合部队的负责人之后,我顿时喜不自胜,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这样我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安排进攻事宜了。”
“丽达,我在这里提醒你,”罗科索夫斯基语气严肃地说:“虽然德军在我军的一连串的打击下,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我们要时刻地保持警惕。这次巴托夫被德军打得丢盔弃甲,就是因为觉得敌人已经快失败了,便掉以轻心,结果被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我向罗科索夫斯基表态说:“我绝对不会因为部队所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就产生轻敌的思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还会一如既往地消灭敌人。”
我结束和罗科索夫斯基的通话后,就立即给巴托夫打电话,将罗科索夫斯基的决定告诉他。我这样的目地,就是想告诉他,我如今是联合指挥部的负责人,那么在部队的进攻方向和时间的安排,都全部由我说了算。
天亮以后,我分别给涅克拉索夫和谢留金打去了电话,吩咐他们缓慢地向斯韦特洛戈尔斯克推进,在炮兵到达之前,谁不准随便发起进攻。
为了便于指挥,我在和巴托夫商议后,决定将第65集团军的三个师临时编成第三梯队,他们将从斯韦特洛戈尔斯克的西南方向发起攻击。
在布置完进攻任务后,巴托夫向我请示:“奥夏宁娜同志,不知道我们的指挥部该设在什么地方,继续留在城内,还是设在靠近前沿的地方?”
我想了想,觉得还有那么多的部队没有到达,就匆匆忙忙将指挥部前移,实在没有什么必要。想到这里,我笑着对他说:“巴托夫将军,我看指挥部还是先设在城里吧,等我们的部队夺取了斯韦特洛戈尔斯克以后,再将指挥部前移吧。”
巴托夫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回复他,在迟疑半晌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奥夏宁娜同志,既然您觉得指挥部继续留在日洛夫比较合适,那我也赞同您的意见。”
他口头上虽然说着同意我的提议,但我从他的语气中,还是听出了几分无奈,似乎为指挥部不能设在靠近前沿的地方而感到遗憾。我知道按照苏军的传统,师级指挥部通常都设在离战斗最激烈的一线阵地三百米左右的地方;集团军司令部离战场稍微远点,但也绝对超不出两公里。只有德军的指挥部,才会设在远离战场的地方。
我没有过多地去想巴托夫所考虑的事情,而是盯着地图在思考该如何夺取斯韦特洛戈尔斯克。根据我今天早晨接到的情报,德军在城市的外围构筑了几道坚固的防线,而城里还有一个师的兵力。如果不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那么部队在进攻城市时,势必会付出高昂的代价。
巴托夫见我一直盯着地图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奥夏宁娜同志,在斯韦特洛戈尔斯克的四周,都是坚固的防御工事,这些钢筋混凝土的工事,假如我们没有混凝土破坏弹的话,要想摧毁它们,是非常不容易的。”
对于巴托夫的这种说法,我非常认同。比如在日洛宾城外的阵地,在连续遭到德军的两次长时间炮击后,大部分的工事依旧是完好的。我们要想冲进城里,就必须将德军在城外的这些坚固工事全部摧毁掉。
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头疼地问巴托夫:“将军同志,您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快速地清理掉这些敌人的防御工事吗?”
“有两种办法。”巴托夫思索了片刻,然后对我说道:“一是对德军的防御阵地实施长时间的炮击…”
“不行,德军在城外有坚固的防御工事,采用这种方法,除了浪费炮弹外,对敌人的损伤不大。”我还特意地强调说:“您别忘记了,敌人曾经连续两天,用重炮轰击我军在日洛宾城郊的防御工事,可是现在的工事还大多数完整。况且我们现有的炮弹数量有限,就算想对德军实施密集炮轰,也是很困难的。”
“第二种办法,就是向上级申请一批混凝土破坏弹。”见我否定了自己的第一个提议,巴托夫接着又说:“这样就可以大规模地摧毁敌人的防御工事。”
我等他说完后,双手十字交叉支在下巴上,认真地思考巴托夫所提出的这个两个方案,哪个更适合一些。
“司令员同志,我能说两句吗?”波夫斯基见我陷入了沉思之中,连忙提高嗓门说道:“作为炮兵司令员,我相信自己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没错,波夫斯基将军,说到炮兵,我们这里还没谁能比得上你。”我冲他点头笑了笑,接着说道:“说说吧,让我们大家都来听听您的高见吧。”
“在战争的初期,我们在乌克兰地区有很多要塞区,防御工事都是用钢筋混凝土修筑的。”波夫斯基满脸痛心地说:“我们原来以为部队至少能在上述地区坚守半个月,但实际的结果,这些混凝土工事只坚守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全部失守了。”
波夫斯基所说的情况,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于是我惊讶地问:“将军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攻击德军的阵地,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成功,而他们偷袭我们,却是那么地轻松?”
“德军有专门的突击部队,专门用来突破我军的坚固防御工事。”为了让我深信不疑,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巴托夫向我举例说明:“突击队是由工兵和轻炮兵组成。但和我军的防御工事遭遇后,他们通常会先用炮火轰击我们的碉堡,压制住我们的火力后,再用工兵上前将手榴弹投进射击孔,将里面的指战员全部炸死。最后,他们再出动火焰喷射器,对着碉堡的射击孔喷火,将里面的伤员或者剩下的战斗人员全部烧死。”
巴托夫的话,让我不觉一愣,他所说的内容,和我经常强调的“大炮上刺刀”是何其地相似啊。没等我说话,巴托夫又继续往下说:“德军后来将原先使用的火炮,都换成了突击炮,这种武器不像坦克一样,必须要成群结队地出现,而是作为掩护步兵进攻的辅助工具。它们在遭遇我军的工事后,就由突击炮瞄准火力点射击,接着工兵和火焰兵又补上,用炸药和火焰喷射器,一起将工事里的人消灭掉。”
我听完后,望着巴托夫问道:“那么我们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吗?”
“很遗憾,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巴托夫苦笑着说:“我们工事的内容,过于狭窄,待在里面的指战员根本活动不开,一旦遇到敌人的这种突击战术,他们基本就只能留在里面等死。”
在听完巴托夫的介绍后,我对如何夺取德军的外围阵地,多少心里有点谱了。我扭头对波夫斯基说:“炮兵司令员,我们也可以采用这种办法,来突破德军的防御地带,以最快地速度冲到斯韦特洛戈尔斯克的城下。”
“这个只能试试。”波夫斯基在说完这番话以后,见我的脸上露出了不睦的表情,连忙解释说:“我们这次过来,只携带了重炮,没有携带适合攻坚的76.2毫米火炮。”
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样子,巴托夫忽然说道:“对了,奥夏宁娜同志,你们不是有一个自行火炮团吗?如果将它们摆在离敌人阵地仅仅几百米的地方,来摧毁敌人的工事,我看也是挺不错的。”
“没错没错。”波夫斯基听了巴托夫的这个提议后,也兴奋地说:“我怎么忘记了我们的自行火炮团啊。有它们出马,要清除城外的德军阵地,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