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巴托夫对视了一眼,双方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因为在我们最初的设想中,就算第11集团军的两个师,没有能突破德军防线的能力,但要挡住企图突围的德军,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没想到,他们的防线却被德军突破了,还让不少的德军逃了出去。
巴托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一台报话机的旁边,低头对报务员说:“立即给我联系在第11集团军里的联络员,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让德国人轻易地逃了出去呢?”
巴托夫在试图联络他的部下,我也没有闲着,我吩咐阿赫罗梅耶夫:“少校,你去问问舒克林少校,他的自行火炮团到达什么位置了?”这个时候派兵去增援第11集团军,肯定是来不及了,我只能考虑动用炮兵对突围的德军实施炮击,能消灭多少算多少。而执行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就是舒克林的自行火炮团。
没等阿赫罗梅耶夫联系上舒克林,巴托夫便急匆匆地走了回来,脸色铁青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情况都搞清楚了。第11集团军的部队,在经过长途行军之后,指战员们都疲惫不堪了。两个师的指挥员除了各自安排一个团修筑防御工事外,剩下的指战员都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休息。当大多数指战员都入眠的时候,德军突然发起了进攻,把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轻易地在他们简易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当我搞清楚德军能突围成功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敌人表现得有多么英勇,而是第11集团军的指挥员过于轻敌,没有做好必要的防范措施所导致的。我狠狠地在桌上砸了一拳,咬牙切齿地说:“见鬼,本来我们可以在这里重创德军的三个师,结果被第11集团军的部队这么一搅合,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
巴托夫等我说完后,试探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我们白天的战术,不是围三阙一吗?只包围了城市的东、北、南三个方向,西面是一兵一卒都没有,敌人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离开城市。”
“巴托夫将军,我们白天的打法,和现在完全不是一码事。”我为了消除巴托夫心中的疑问,特地向他解释道:“我们从北、东、南三个方向进攻,会让德国人以为我们这么做的目地,只是为了将他们从城里赶出去,所以他们才会留在城里进行坚守。但是当第11集团军的部队进驻了原本没有我军的西面时,德国人就察觉到了危险,他们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截断了,假如在和我们在这里纠缠,不免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因此他们就会采取冒险的行动,从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构筑坚固防御地带的西面突围。”
我的这一番解释,总算让巴托夫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用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愁眉苦脸地问我:“奥夏宁娜同志,从目前的情况看,除了被我军缠住的那部分敌人外,剩下的敌人可能都会从西面逃出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想逃,没那么容易。”我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就算要跑,我也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的话音刚落,奉命去和舒克林联系的阿赫罗梅耶夫走回到我的面前,附身指着桌上的地图,对我说:“司令员同志,舒克林少校的部队,如今到达了这个位置,如果在这里展开的话,可以用炮火轰击那些正在突围的德军部队。”
“太好了,”我看到舒克林的自行火炮团所处的位置,离德军突围的地段不过五六公里。在这样的距离上,正好可以用炮火进行轰击,我抬头望着阿赫罗梅耶夫说道:“少校,你立即向舒克林少校传达我的命令,将部队就地展开,然后用炮火对德军的突围路线实施封锁。”
“是,我马上去传达您的命令。”阿赫罗梅耶夫说完,便转身走向了一部报话机,准备向舒克林传达我的命令。
随着命令的下达,舒克林命令自行火炮团就地展开,根据观测车提供的射击参数,炮兵团朝着敌人突围的方向开炮射击。德军本来在突破第11集团军的防线后,由于进展过于顺利,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当面之敌已基本解决掉了,剩下的苏军看到他们的大部队冲出来,也会土崩瓦解。但所谓乐极生悲,就在他们得意忘形的时候,空中传来了一阵拖着长音的呼啸声。当大多数德军还仰头望着空中发愣时,炮弹已经从天而降。顷刻之间,城西那条挤满了逃窜的德军部队的道路,被密集的炮弹炸成了一片火海。
漫天的烟尘中,炮弹爆裂出成千上万的弹片,相互交织成一层层密不透风的大网,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腾起的黑烟中,德军士兵如同被撕烂的破布草芥一样,不等从空中飘洒下来,又被气浪混合着炸碎的残肢碎块再被崩到天上。
还留在城里的德军师长,发现自己的部队遭到了苏军的炮击,立即气急败坏地冲着自己的参谋长吼道:“让师属炮兵团开炮还击,一定要将俄国人的炮火压制住,掩护我们的部队顺利突围。”
德军师长的命令,很快地传达到了炮兵团。炮兵们根据测算出来的方位,进行了猛烈的还击。但让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是,舒克林的自行火炮团在完成了五轮齐射后,已转移到了新的炮兵阵地,德军的炮兵所发射的炮弹,全部都落到了空地上。
看到自己的部队在炮火中不断伤亡,德军师长给炮兵团长打去电话,恼羞成怒地说:“见鬼,你们为什么没有将俄国人的炮火压制住?要是因为你们的原因,导致我们的突围失败,我会将你们送上军事法庭,然后统统地绞死。”
“将军阁下。”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炮兵团长,赶紧回答说:“我们的炮兵一直在不停地还击,但俄国人的炮火却丝毫不曾减弱。看样子,他们是进行几轮射击以后,就及时地转移了阵地。”
“胡说!”德军师长压根不知道我军新配备的自行火炮,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炮兵团长是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才这样说的,他恶狠狠地说:“我给你十分钟,将俄国人的炮兵消灭掉。如果到了指定的时间,我的士兵还在遭到俄国人炮击,那么你就自行了断吧。”
德军师长在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这里得到了舒克林传来的战报,看到我军的炮火,将突围的德军炸得血肉横飞,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过我始终记挂着自行火炮的携弹量有限,如果正打到关键的时候没炮弹了,那么德国人就会逃出去。
我把阿赫罗梅耶夫叫到面前,对他说道:“少校同志,您给舒克林少校发个电报,问问他们的炮弹是否足够,千万别打到一半就弹药告罄了。”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阿赫罗梅耶夫见我询问的是这件事情,连忙笑着对我说:“我刚刚已经问过舒克林少校了,他说这次行动,他们带了弹药车同行,每门炮准备了五个基数的弹药,足够德国人喝一壶的。”
“那就好。”听说舒克林早就未雨绸缪,我就放心了。想到最后解决战斗的还是步兵,我又分别给谢留金和谢杰里科夫打电话,让他们立即率领部队,从北面绕过城市,快速地向西面开进,去堵住被德军打开的通道。当然,为了有更大的把握,我还将沙姆里赫的坦克营也派上了。
巴托夫见我在调兵遣将,便试探地问:“奥夏宁娜同志,您看是否需要我从南面的部队里,也抽调一个师的兵力,却增援西面的友军?”
“不用了,巴托夫将军。”我听他这么说,立即婉言拒绝了他的请求。因为他的部队在天黑之前的表现,让我过于失望,这时把他们抽过去没准什么忙都帮不上,弄不好还要拖我们的后腿,“我调两个师赶过去,兵力应该就足够了。”
巴托夫也是聪明人,从我的回答中,就猜到了原因。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说:“好吧,奥夏宁娜同志,既然您说不用,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我这就命令他们加大进攻的力度,将更多的德军牵制住,不能让他们轻易地从我们的面前逃走。”
就在第一梯队的部队从北面绕过城市的时候,我军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北、东、南三面的部队,都同时地加大了进攻的力度,向着德军的第二道或者第三道防线发起了猛攻。而坚守在外围阵地上的德军也是寸土不让,和我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我站在瞭望口前,举起望远镜看着前方血与火的战场,心里在盘算着:假如不是第11集团军的方向出现了纰漏,我就不需要将第一梯队的两个师调往西面,只要将他们加强到北面或者东面,就能加快部队的推进速度。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好像有人走进了指挥部,整个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我放下望远镜,扭头朝身后望去。等看清来人后,我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同时激动地说:“副司令员、参谋长,你们怎么来了?”
走进指挥部的指挥员,不是别人,正是留在斯摩棱斯克的奇斯佳科夫和别济科夫。奇斯佳科夫在和我握手的时候,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知道您这里急需兵力,所以带着近卫第67和第71师来支援您。”
我朝两人的身后望去,见只有几名司令部的参谋,没看到基里洛夫的影子,便忍不住好奇地问:“对了,怎么没看到军事委员同志啊?”
“本来我们打算全军开过来的,但是接到上级的命令,说必须在斯摩棱斯克留下部队,等到新的部队去换防。”别济科夫在和我握手的时候,报告说:“所以军事委员同志和两位军长,还有近卫第77师都留在了斯摩棱斯克。”
我等两人和巴托夫打过招呼后,接着问别济科夫:“参谋长,另外两个师的部队在什么地方?”
“离这里大概还有七八公里,”别济科夫笑着回答说:“我和副司令员担心您等着急了,便先乘车赶了过来。”
“坦克军呢?”我听到外面传来的枪炮声,忽然想起如果有坦克部队支援的话,接下来的战斗会好打许多,便提高嗓门问道:“别雷将军的近卫坦克第五军在什么地方?”
“由于我们的火车运力有限,所以坦克军的坦克,都是沿着公路开进的。”奇斯佳科夫接过话头说道:“他们到了日洛宾以后,要进行短暂的休整和维护,才能重新投入战斗。我估计在中午以前,他们是无法到达这里的。”
“副司令员、参谋长,既然你们二位到了,那么就一起指挥战斗吧。”我说完这话,朝屋里看了看,有些为难地说:“不过这屋里空间有限,可能无法容纳更多的人员和通讯器材。”
我的话刚说完,别济科夫就接口说:“放心吧,司令员同志,我们来这里之前,看到旁边有个掩蔽部,里面还挺宽敞的,我看就将通讯室设在那里吧。”
“参谋长同志,这事就交给您全权负责吧。”既然别济科夫到了这里,很多事情上我有可以当甩手掌柜了,我将工作向他一交代,然后便和巴托夫、奇斯佳科夫研究接下来该如何进行战斗部署。
奇斯佳科夫在听完我介绍完战场的情况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然后向我建议说:“司令员同志,虽然我们的第一梯队正在赶往城西方向,但我觉得就算将他们投入战斗,到时战斗也可能陷入胶着状态。我多看倒不如给德军让开一条通道,使他们能从城里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