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莎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我说道:“奥夏宁娜将军,德国人占领乌克兰以后,我们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年轻人,因为不甘心臣服于德国人的同志,就悄悄成立了一个地下抵抗组织。由于我们没有武器,所以只能采用在村里和镇上贴传单,和破坏德国人的电话线路方式进行。对了,在去年的十月革}命节,我们还趁着夜色在德军指挥部附近的建筑物上,升起了一面我们的国旗。”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不知道布科夫是被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迷住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对方还没有说完,他就开口附和道:“在敌人的指挥部附近升起国旗,就是告诉敌人,我们没有屈服,还在为保卫祖国勇敢地战斗着。”
装甲车里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有三名乘员:车长、驾驶员和机枪手。他们看清楚和我们同车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原本沉默不语的他们立即变得活跃起来。车长吩咐驾驶员:“喂,老弟,给这位姑娘来一盒‘第二战场’。”
“第二战场?!”布科夫将这个奇怪的名字重复一遍后,好奇地问车长:“上士同志,您说的是什么东西啊?”
我虽然知道“第二战场”名字的来历,但却笑而不语,只是抬头望着车长,看他打算如何向布科夫解释。
车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望着萨莎说道:“就是美国人援助给我们的焖肉罐头,我们大伙儿把它叫‘第二战场’。”
布科夫听完后,不禁莞尔,他连忙冲着车长说道:“上士同志,别磨蹭了,快点把你的焖肉罐头拿过来,我们这位年轻的姑娘肯定都饿坏了。”
等机枪手将启封的焖肉罐头递过来的时候,布科夫也再次将酒壶递向了萨莎,但却被拒绝了。车长还拿出了一块黑面包,切成厚厚的一片一片,递给了萨莎,关切地说:“姑娘,我想你肯定饿坏了,多吃点吧。”
萨莎接过面包和焖肉罐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看样子她真的是饿坏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吃掉半罐焖肉和七八片面包。我看她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接着问道:“萨莎,你刚刚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我,因为关系着十几个人的性命。”
“没错,奥夏宁娜将军。”萨莎费力地将嘴里的面包咽下去以后,抬头望着我说:“前几天,我们有个成员在贴传单的时候,被德国人抓住了。他经不住严刑拷打,就供出了我们的组织,然后德国人就开始挨家挨户地抓人。我正好去了亲戚家,德国人才没有抓到我。”
从她所说的话里,我隐约觉得她到路上来拦车,可能和这些同伴被捕有关系,便接着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想到来找我们的呢?”
“我从收音机里听到,德国人打了败仗,要开始大规模撤退了。”萨莎望着我,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我本以为我们的部队很快就要过来,结果等了好几天,村里的德国人都大多数撤走了,可你们还没有来。我今天从一个村民那里听说,德国人明天一早,就会将那些被捕的伙伴全部枪毙掉,所以我连夜出来找我们自己的部队。幸好遇到了你们,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村子在什么地方?”我听说大多数的德国人已经撤走,相信剩下的人不会太多,我也许只要派一个排,就能解决掉这股敌人。不过在下达命令以前,我要搞清楚敌人的兵力及所在的位置。“还剩下多少德国人。”
“村子就在路的西面,离这里大概五俄里。”萨莎仔细地向我讲述:“村里还剩下六个德国人,他们把抓到的人,都关在村里的谷仓里。”
“村口有德国人的岗哨吗?”布科夫插嘴问道。
萨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为了防止我们的人逃跑,他们都待在谷仓里看守呢。”
布科夫听完萨莎所介绍的情况,扭头对我说道:“司令员同志,您只要给我一个排的兵力,我就能将这些被捕的同志都营救出来。”
“有道路通向村里吗?”想到五俄里差不多有六公里远,如果靠步行的话,至少要走半个小时以上,所以我专门向萨莎解释:“如同能通行车辆的话,我们就能尽快地将你的同伴,从敌人的魔掌里解救出来。”
萨莎点了点头,回答说:“有的,再往前开一点,有一条岔路通往我们的村庄。现在天气冷,到处都上冻了,卡车开过去没问题。”
听说有道路能通往村庄,我的心里就踏实了许多,让战士们乘车去,可以节约时间和体力。想到这里,我吩咐车长:“上士同志,和另外的装甲车联系一下,让他们的车长到我这里来一趟。”
“好的,”车长答应了一声,也没见他用车内的通话器,我们乘坐的装甲车就慢慢地停在了路边。车刚停稳,车长就扭头对我说:“司令员同志,那位车长马上就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外面有人在用拳头砸门。听到这个声音,车长笑着说:“司令员同志,他来了。”说完,他探起身伸手打开了车门。
车外果然站着一名穿坦克兵制服的上士,看到车门打开后,他朝车里望了望,看清楚我以后,连忙抬手敬礼,恭谨地说道:“司令员同志,请问您叫我过来,有什么指示吗?”
我根本没看到车长使用车里的无线电,而车外的这位车长就主动找过来了。虽然我对此事很好奇,不过救人如救火,在这种时候,我顾不得询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召唤他的,便开门见山地对吩咐道:“上士同志,你和少校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具体的情况,待会儿少校会在路上告诉你的。”
我又扭头对布科夫说:“少校同志,你带一个排再带上装甲车,由萨莎做向导,去村里消灭德国人,将那些被捕的年轻人都解救出来。”
等别济科夫他们离开后,我好奇地问车长:“上士同志,我不明白,你又没有使用无线电,为什么后面车上的车长,会知道我在召唤他呢?”
车长冲我笑了笑,然后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我们之间有很多种联络方式,其中一项就是灯光打讯号的方法,我只要在装甲车后面的小灯闪两下,那位车长就知道您有事情要吩咐他了。”
“原来是这样啊,”车长所说的话,让我感到很意外,我一直都认为老毛子是做事古板,而且又是一根筋的人,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想出这么巧妙的方式进行联系,简直让我对他们刮目相看。
我在车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去执行任务的布科夫终于回来了。我不管他进门时所带进来的刺骨寒气,便迫不及待地问:“少校同志,情况怎么样,我们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布科夫满脸兴奋地说:“都救出来了。那些德国人做梦都没想到,我们会突然冲进村子,除了一个在看守那些被捕的年轻人外,剩下的都在呼呼大睡。连神都没过来,就被我们全部干掉了。”
我听他说得如此轻松,便知道在刚刚的行动中,他一定没有吃什么亏,便随口问道:“我们有伤亡吗?”
“没有,”布科夫摇着头说道:“本来我担心装甲车会暴露目标,让车长停留在村庄有一公里远的地方,便告诉他,假如听到村里响起激烈的枪声或爆}炸声,就赶过来为我们提供火力支援。没想到,除了干掉那个没睡觉的士兵时开了一枪后,剩下的士兵见到我们冲进去,根本就没有抵抗,便举手向我们投降了。”
我看到萨莎没有和他一起回来,不禁好奇地问:“萨莎在什么地方?”
“她留在村里了。”布科夫笑着回答说:“我把那些抓到的德国人,都交给了她和她的伙伴们。她说会好好看押这些俘虏的,等天一亮,她就让别人到附近寻找我们的部队,然后将这些俘虏交给他们。”
由于我们要赶往日托米尔,带上几个俘虏会有诸多不便,因为我对于他的处置方式,也没有发表什么异议,只是吩咐车长:“开车吧,车长同志,我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够长了。”
我们的车队,是上午八点左右赶到日托米尔的。在城外设防的部队,看到一支规模不算打也不算小的车队,朝他们驶去,还以为是德军来偷袭,连忙进行紧急备战状态。不过误会很快就澄清了,他们也解除了战斗警报。一名上校还专门派人为我们的车队引路,前往朱可夫所呆的方面军司令部。
司令部门口执勤的一名少尉,见到我从装甲车里下来,又朝着他走过来,连忙引上来向我敬了一个礼,然后礼貌地问道;“将军同志,请问我又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我是近卫第六集团军司令员奥夏宁娜,”我冲着少尉礼貌地说道:“是奉朱可夫元帅的命令赶过来的。请问我现在可以去见他吗?”
“没问题没问题,”少尉听我表明了身份,连忙陪着笑说:“奥夏宁娜将军,元帅同志在二楼会议室旁边的房间里,我带您去吧。”
我在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很容易找不准方向,此刻既然有人愿意当我的向导,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我冲他笑了笑,客气地对说:“少尉,请在前面带路吧。”
在少尉的引导下,我来到了二楼,沿着长长地走廊走了一会儿,就看到摆着门外的一张办公桌,这好像是军队里的一种惯例了,我通常能从坐在门口值班的军官的军衔,猜出屋里人的级别。
此刻坐在门口的是一名上校,他看到我在少尉的引导下,朝他所在的位置走过来,连忙站起身,抬手向我敬了一个礼,抢先问道:“请问是奥夏宁娜将军吗?”
“没错,是我。”听到上校这么问,我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后,接着说道:“我是奉朱可夫元帅的命令到来的。”
“奥夏宁娜将军,元帅同志一直在等您。”上校态度恭谨地对我说:“他刚刚还在问您到了没有呢,您快进去吧。”
我向为我引路的少尉道了谢以后,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答话,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朱可夫的办公室,大概了有二十几个平方,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摆在屋子中间的长木桌上,摆满各式的纸张,应该是来自各部队的战报之类的文件。没等我开口,背对着我,正在看地图的朱可夫就瓮声瓮气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报告元帅同志,”我知道朱可夫把我错当成门口值班的上校,连忙上前两步,大声地报告说:“近卫第六集团军司令员奥夏宁娜中将向您报道,我已奉命从莫济里赶来听候您的命令,请指示!”
朱可夫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冲我咧嘴笑了笑,随后问道:“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啊?”
“元帅同志,您也知道路程太远了,”听到他的这个问题,我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由于罗科索夫斯基大将给我安排了两辆坦克护送,所以我们的行军速度就受到了影响。”
“原来是这样啊。”朱可夫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为罗科索夫斯基辩解说:“我想罗科索夫斯基这么做,还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要知道瓦图京同志就是因为出行时,没有带上足够的警卫员,结果发生了意外。”
“瓦图京将军伤得严重吗?”我等朱可夫说完后,试探地问道。
“伤得不轻,腿部和腹部多处中弹,我看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他是没法再指挥部队的。”朱可夫望着继续说道:“根据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在他不能指挥部队的这段时间里,暂时由我接替方面军司令员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