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噪声后,手机被震得断线关机。
桌子对面,是三双见了鬼的眼神。
一切都仿佛随着这声震颤尘埃落定,虞文知阖上眼,数秒后睁开,牵起盛绪的手,语气平静着:“走吧。”
他们离开议事厅的那刻,屋内爆发聒耳的争吵声——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我就说先找俱乐部,你们怎么想的跟个疯子谈?”
“谁知道虞文知也管不了他!”
“别说没有用的,快把潭总捡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换人上吗?”
“怎么换人?过几个小时就要录制了,接机的粉丝都看到他们来了,用什么理由解释换人,换成狗屁不是的故晋这个冠军还有什么含金量?”
“dtg那个晏汀予和喻泛不是也挺出名吗?就换他们来,肯定有含金量!”
“拿什么换他们来?刚才那样施压?你知道晏家一年纳多少税提供多少就业岗位吗?你给人儿子施压s市顶头上司都不能答应!”
“那就让那三个女的捣乱!我不信他们还能赢!”
“故晋冠军含金量怎么办?潭总说了,首要任务是......”
走的远了,就听不见了。
走廊里还是比室内凉一些的,尤其靠窗的位置,寒风总是能透过那层玻璃,将冰晶铺在室内一侧。
虞文知在这寒意里越发清醒了。
他并不知道潭总是谁,但对方说出全行业封杀时,制片人和平台领导脸上没有丝毫怀疑。
这句话恐怕不是装腔作势。
为了坚持所谓的底线,断送职业生涯,到底值得吗?
可能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看法,可能在不同年龄也会得出不同结论,可能放到辩论台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但真到了这一刻,就会发现根本不需要辩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最终就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得失,成败,动摇不了人性当中最根本的东西,那是你之所以是你的具象。
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成全人格的完整。
幸好,他,以及他喜欢的人,都不会在原则问题上屈服。
虞文知停下脚步,走廊里寂静无声,窗外依旧是难得灿烂的蓝天晴日,只是与来时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总归还是遗憾的,无论是他还是盛绪。
但或许是爱情作祟,虞文知此刻反而更加怜惜盛绪。
盛绪是为了更好的成绩才来到茶队的,为此不惜赔了三千万违约金,可这一路并不顺遂,世界赛被ever牵连,憾失争夺冠军的资格,如今参加个综艺,还有可能赔上整个事业。
这些对十九岁的少年来说太沉重了。
这么想着,一回到酒店房间,虞文知便揽过盛绪,拢着他的背,轻轻抱在怀里。
盛绪蓦然僵住,似乎没料到虞文知非但没怒斥他的莽撞,反而还给了他个拥抱。
不是暧昧的相拥,而是纯粹的抚慰,虞文知揉揉他刺人的后脑勺,轻轻压在自己肩膀,叹笑着,手指滑到他的后颈,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
“好横的小狗,快要咬人了。”虞文知低低调笑他,仿佛要将他从低落的情绪里拉扯出来。
盛绪眨眨眼,猛地想到他将阿拉斯加拎到虞文知床上摆拍时,虞文知也是低笑着,说要回来收拾小狗。
原来指的是他,果然指的是他。
盛绪没有丝毫不乐意,因为他分明能从虞文知的语气里听出宠溺。
揉捏一会儿,虞文知的动作停住,但手掌还盖在盛绪颈上,两人的毛衣贴的严丝合缝,摩擦时会有细小的电流响开。
但没人打算分开。
“如果将来不打电竞了,我们大概是退休最早的年轻人了,也没什么不好。”
“到时候把你带回南洲去吧,去摘椰子,长这么高,有先天优势。”
“你摘椰子,我去卖椰汁。”
虞文知笑着自娱,说完又摩挲两下盛绪的背,他将最坏的结果描述的充满温情和希望,仿佛他们并不是落入一个深渊,而是峰回路转,忽见桃源。
盛绪的背像一张微拉的弓,绷着能摸到椎骨的轮廓,其实他很想告诉虞文知,以他家的背景,能动他的人一双手都数得过来,那个潭总实在不算什么东西。
但他又很贪恋虞文知此刻的安慰和抚摸,虞文知的指肚是软的,摩挲他的后颈很舒服,让他每个毛孔都舒展开。
他将下巴抵到虞文知的肩膀,能感受到透过毛衣的体温,虞文知的长发拢在耳后,还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而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吐字,他都能从与自己侧脸相贴的脖颈感受到。
他觉得自己真的就是被主人哄着的大狗,他眯起眼,无所谓弓背的别扭,他快溺死在这种温柔里了。
七点还是到了。
节目组并没拿出更好的方案,还是只能让虞文知和盛绪上,现在他们寄希望于故晋队能够超常发挥,而韩曦三人足够拖后腿,达成大家都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