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起初还颇为柔软可怜的语气,也是因为这一番誓死模样而突然变得刚毅至极。
“桂嬷嬷,你是看着本公主长大的,应当知晓流苏哥哥对于本公主而言到底是多么重要,本公主是断然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去送死的,倘若被嬷嬷你今日不愿意带本公主出去,那本公主也唯有先行死在流苏哥哥之前了。”
楚清菱一边说着,手中的力道也是分毫未停,拿起了手中的簪子便是朝着自己的脖颈处直直刺去,眼看着便是簪落见血,实在是渗人得紧。
哪怕桂嬷嬷心中是死活不愿意带着楚清菱出了这军营之中,跑去那劳什子的苍虚雪山之上,可如今楚清菱堂堂一国公主以命相逼,她就是有十条性命,也是断然不敢将楚清菱的生死而置之度外的。
于是到了最后,这件事情最终还是演变成了由着桂嬷嬷带着楚清菱一起从大楚军营之中逃了出来,两人骑了快马,一路追赶着而来,几番日夜之后,这才终究是勉强到了离那苍虚雪山山脚之下不远的地方。
而刚一抵达这里,桂嬷嬷见着楚清菱好不容易下了一趟马,自然便是又奋力劝了起来了。
只可惜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慕流苏在楚清菱心目中的重要程度,且不说楚清菱先前在大楚军营之中便对此事念念不忘,便是说楚清菱如今已经是千里迢迢已经奔赴到这苍虚雪山附近,眼看着就要达到目的了,她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放弃呢?
所以说桂嬷嬷这一番话到底还是等同于是白说了,楚清菱不仅是没有回答他,反而还越发坚定了不少道:“桂嬷嬷,本公主也是觉得这附近温度明显是低了不少,显然的确是与这苍虚雪山之上的寒气有些关系,既然如此,你不妨先去备上一些保暖的衣物,本公主便在此处等着你。”
桂嬷嬷听到楚清菱这番话之后,唯一的一个反应便是想着这怎么行,楚清菱堂堂一国公主,就这么不带随从只带了一个自己出来也就罢了,如今这荒郊野外的,她还想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是太过危险了一些。
“公主殿下,这里虽然算得上一个小镇,可是人烟却是颇少,瞧着并非是什么安全之地,倘若是任由公主殿下一人留在此处,未免太过危险了一些,依着老奴看来,老奴斗胆,还请让公主殿下与老奴一起去吧。”
然而楚清菱听着这一番话,面容之上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虽然的确是不擅武功,但是这一身的公主服饰,还有浑身价值不菲的首饰,单单是看上一眼,便是让人觉得尊贵至极,她就不信这世间还有不长眼的人,胆敢轻易动了她不成。
“嬷嬷你且放心去便是,这地方本来就不隶属于知天下四国中的任何一国,再加上终年气候寒凉,杳无人烟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这天下哪有那么狗胆包天的人,胆敢动了本公主半分毫毛?”
楚清菱明显不在意自己话的样子落在桂嬷嬷眼中,桂嬷嬷心中也是升腾起些许质疑之心,她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道:“公主殿下,老奴觉得公主殿下与老奴在一起的话,多少还是安全一些……”
“行了桂嬷嬷,你且一人去吧,本公主赶了几天的路,如今已是累坏了,半点不想动弹,我就在此休息些许,你先将御寒的衣物备好,衣物备好之后,快去快回便是。”
然而,即便是桂嬷嬷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清菱跟她一起去,但是楚清菱到底还是拒绝了。
桂嬷嬷大抵也是听到慕流苏最后一句所说的那句赶了几天的路,如今已是累坏了,所以倒是没有再如方才那般固执己见,最终也就只能妥协下来对着楚清菱道了一声“好。”
“那公主你且在此处安然等着便是,老奴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去任何地方,否则若是在这么个地方走散了,只怕老奴也是一时之间没办法寻到你。”
楚清菱看着桂嬷嬷这般大惊小怪总觉得一定会出什么大事儿的样子,心中也是升腾起些不耐之意。
楚清菱一想着慕流苏早就已经带着姬弦音上了雪山之上,甚至极有可能已经找到了灵空大师便是有些着急,毕竟她如今尚且还在这山脚之下,连山都没有登上去。未免太过无用了一些。
她心中本来就已经颇为着急极了,千赶万赶的赶来这里便是因为知晓时间可贵,且完全不等人,偏生这个平日里看上去颇为稳重的桂嬷嬷如今却是在此一而再再而三的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
楚清菱心中满意,那才有鬼了呢。
可惜你不愿意再听桂嬷嬷啰嗦了,索性便是举起手来,颇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桂嬷嬷,本公主知晓了,本公主交代你的事儿就快快去做吧,流苏哥哥还在等着我呢。”
桂嬷嬷听着楚清菱如是所言,心中也是转念一想,觉得颇有道理,毕竟楚清菱心目之中那般看重慕流苏,甚至是恨不得如今插上翅膀飞到他身边,这个时候断然是不会随意乱跑惹事儿的。
想到这里,桂嬷嬷总算是安下了心,也不在与楚清菱过多磨叽,而是径直便是朝着小镇之上的诸多房屋行去,俨然便是听从楚清菱的吩咐去搜罗所谓的御寒衣装去了。
楚清菱见着桂嬷嬷,心中也是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就着这个位置,抬眸朝着那苍虚雪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着那努耸立极高的雪山之上漫天白雪皑皑的样子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传闻之中的苍虚雪山,果然是有些费事儿,她如今还在这苍虚雪山山脚之下的附近部分,便已经是感觉到了如此彻骨的严寒,倘若当真是靠近了这山峰,甚至是徒步了山,她还当真是觉得有些不好处理。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等着桂嬷嬷将那些御寒的衣物回来了,当然希望她聪明些,假如能够趁机搜罗到一堆御寒的药物,那也断然更是极好。
不过桂嬷嬷素来是皇宫之中聪明至极的老人,想来这种事情连自己都能想到,她也必然是不会忽视了去的,思及如此,楚清菱心中便是又放心了不少,他倒也不急着去看桂嬷嬷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去了,而是颇为惬意的躺倒在了两匹战马停着的那一棵树旁。
她本来就是一个千金之躯,生来就是细皮嫩肉,尊贵至极,一直以来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如今就这么千里迢迢奔赴而来,还一直是骑着马在疾驰,自然也是多多少少有些受不住了。
如今趁着桂嬷嬷去搜寻这些御寒衣物的时候,楚清菱便是想要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养一下生息。
于是楚清菱当真也便这么做了,很快便是靠在了树干之上,颇为惬意的睡了过去。
然而,她并没有熟睡多久,便是被一阵稀稀疏疏的喧闹声音给吵闹醒了。
“哈哈,这北燕瑶花郡主那边的情报果真是让老子佩服之极啊?这她娘的荒郊野外的地方,她说能出现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便当真是出现了,难怪北燕那边,有着不少人将这位郡主殿下奉为神女,老子瞧着也的确是有些神了。”
其中一个中年人年岁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听上去也是又沉重又带了几分粗哑,偏生言语之间还半点素质没有,怎么听着都是带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猥琐之意,总之听上去当真是极为难听。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那一番任谁都能够听出这言语之间的淫荡笑声。
“废话,瑶花郡主如今可是北燕之中声望最高的一位千金了,前些年她便已经是凭借自己的才气美名远扬,如今更是被北燕皇帝看中,以一介女子之身跟在了北燕太子燕离歌身边,总之,无论从何谈起,这位郡主大人在北燕之中,都已经是成了北燕之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一个女子,能够这般料事如神,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奇怪之事了。
紧接着这个中年人的声音响起来的又是一道粗厉之极的中年声音,这人的声音比起方才那中年人而言,更多了几分得意洋洋之意,但是其中的猥琐淫荡,比起方才那人而言,竟然是更加胜了那么几分。
“你俩可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吧,”这两人发完言之后,又是响起一道颇有些迫不及待的鲁声音。
“你俩也是真她娘的够了,谢瑶花那个蛇蝎女人如今又不在这苍虚雪山附近,你俩马屁精还搁这拍什么马屁呢,不过只是一个毒妇罢了,这样心思恶毒到请咱们出手的女人,能够做出什么乐善好施的好事,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一定有诈。”
那人言语之间很显然都带着一股子极其浓烈的鄙视之意,不过他这鄙视之心倒不是真的源自于他对谢瑶花的厌恶,无非是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说喜欢之后的心理不平衡罢了。
毕竟这种只敢背地里阴人德性的男人,哪怕当真事给了他十个胆子,他也断然是不敢当着谢瑶花的面刚上一句话的。
可偏生此时此刻谢瑶花不在你们这一群人身边,他便是觉得有些膨胀了,索性也是吐槽道。
“你们还他妈还说什么炙手可热,这臭娘们在她娘的华洲城一战败得那么难看,还说什么赤手可热,当真也是不怕闪了舌头。”
起先还在争论着说谢瑶花如何如何优秀之人,然而转而便是见着这人突然开始吐槽谢瑶花了,一时之间,慕流苏也是沉默了下来,不敢过多言语,毕竟他们三人之中,这个言语最为粗鲁之人,才是他们的老大,倘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两个人是断然打不过此人的。
大抵是因为心中有些认怂,所以两人这个时候也是乖觉,一个字不多说,就在此处安安静静的听着这人发了牢骚了。
“呸,看老子做什么?难不成老子说错了吗?”
那言行举止颇为粗鲁之人随地吐了一口浓痰,眉眼之间的不屑之意也是越发深了几分,显然是谢瑶花对他的指示,让他心中颇不满意了。
“谢瑶花动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巫蛊之术和阴毒阵法也就罢了,偏生她都已经用了这两样,都还未曾拿下胜利,反而还全军覆没,差点将自己也折在了那华洲城的战场之上,这难道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蠢货行为吗?”
另外两个小喽罗听着自家大哥如是言语,心中其实也是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华洲城这一场战斗,确实让谢瑶花损失极大,就连他们这些个外人都能够心中认定,谢瑶花此时此刻,必然也是气得呕血的。
而她那早些年以乐善好施名动北燕的瑶花郡主之名,也是仅仅过华洲城一战,便是彻底的变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北燕毒妇。
毕竟像巫蛊之术和阵法之术这两样阴毒至极的东西,所有人都是恨不得避而不谈,偏生谢瑶花学了也便是学了,竟然还是这么不要脸的应用到了战场之上来,也实在是给北燕将士丢光了颜面。
无论是那一群密密麻麻的巫蛊之虫,还是那些个怎么都打不死我有内力直接摧毁的傀儡君的阵法,都无一不是如此。
任谁都知晓这样阴毒的东西,即便是战后也是完全不可能轻易损毁的,而倘若是这么任由他们留下去的话,无异于会伤及北燕华洲城这边的百姓。
在谢瑶花去是完全没有顾及这一点,他的眼中只有胜负,丝毫不顾及华洲城百姓的生死,这样的做法,哪怕是胜了,都注定要背负上一片骂名,且不说她如今还败得如此凄惨,差点将自己的命都给交代了进去。
天下百姓幸灾乐祸的同时,也是差点没忍住,直接用唾沫星子将这个女人给淹死了。
大抵是连瑶花自己也没有想到,在她眼中只要是能够胜利之后,这北燕诸事一切都极好说的状况,竟然会演变成了自己会突然变成了一个过街老鼠的样子。
也是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谢瑶花才后知后觉的隐约觉察到,原来这天底之下的民心声望,其实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战场之上的胜负能够轻易决定的。
哪怕是她这一次并没有败在慕流苏的手上,哪怕是她当真已经是拿下了华洲城一战的胜利,哪怕是她能够载誉而归,但是整个北燕之中,迎接她的断然也不会可能有了欢呼之声,同样也是一片骂声。
也是经过这一战,让谢瑶花逐渐认识到,当初慕流苏口口声声所说的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竟然是这个意思。
当然,意识到这一点的,并不单单只是她谢瑶花一人,天下四国之中不少能人异士,清俊才杰,在听闻此消息之后,也是自顾自的发自肺腑的去好好审视了一番自己与所属子民的关系。
当然,此乃后话。
而此时此刻,先前忽视了这件事情,反而是死命拍着谢瑶花马屁的两个人听着他们面前的大哥如斯所言,立马也是点头如捣蒜的欢快应和道。
“大哥所言言之有理,小弟受教了。那瑶花郡主就是个臭娘们儿罢了,不过是仗着自己学了些阴毒本事,就如此无法无天,如今华洲城一战她落败了,也是她咎由自取,自讨苦吃。”
那言语颇为粗鲁之人听着这两人如此殷勤的应和自己,面容之上也总算是和煦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