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寻回自己的衣服鞋子穿上，脸色冷静到让人看了只觉得心中发毛。
接下来，轮到那个女人了。
不过，当下最紧要地是先离开这个地方。
赵离开门后发现长廊尽头站了两个精壮男子，做守卫打扮。
她轻移到护栏边，往下眺望，便看到楼下的守卫更加森严，若她这个样子被守卫发现，必定九死一生。
也是，像这种违反神女帝国根本准则法度的生意，根本就是不合法、见不了光的，当然是固若金汤，守卫森严。
那女人把她送入这种人间炼狱，是真的不留一丝活路给她！
赵离想到这，赶紧放轻脚步，想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退回房中再做打算，偏偏天不随人愿。
赵离刚准备有所动作，廊道那边的守卫突然就转过了头，一眼就发现了她，随即立刻喝骂道。
“你干嘛？贱人，不在房间伺候客人，鬼鬼祟祟出来干嘛？过来！”
被发现了！
赵离没有一丝犹豫，立刻退回了房间，反锁房门。
尔后视线飞快扫过整个房间，寻找逃生的机会。
“那个贱人怎么见我们就跑，不伺候好客人，看我不打断她的腿。走，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门外传来守卫的脚步声和咒骂声，他们正快速向房门口逼近。
没有时间了，赵离目光落在房间外墙的一扇窗户上，她想都没想过去推开窗户往外张望。
不幸中的大幸，这是一处临街的窗户。
可窗户离地有四米左右的距离，完全可以想象，选择跳下去逃生的话，有多危险。
但身后守卫砸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她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守卫逐渐没了耐心，“开门！尊客你在吗？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再不开门，就请恕我们冒犯，要破门而入了。”
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床上玩法也变化多端，客人们的恶趣味一个比一个奇葩和变态。
在不确定发生何事的情况下，守卫不能贸然行事，故而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来。
譬如刚才，守卫明明听到房间里有人鬼哭狼嚎，但以为又是什么变态玩法，他们便权当没听到，略过了。
如今细想，才觉得有些奇怪。
“尊客，你再不说话，我们就要进来了。”守卫下了最后通牒。
赵离心惊了一下，不敢再犹豫，迅速跑到房间内的床边，拿起床上的被褥裹住自己，然后朝着窗边跳出去。
下一秒，守卫破门而入，一进来就看到满脸满嘴鲜血晕倒在地上的客人，还有赵离跳窗的身影，他们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顿时恶狠狠骂道:“该死的贱人，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说着他们立刻跳窗追了出去。
可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追出一段距离后，只看到一个裹着棉被的乞丐缩在巷子的阴影里睡觉。
其中一个守卫吼一声叫醒那乞丐，问:“臭乞丐，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这边跑过？”
乞丐被吓到，把脸藏在被子里连连摇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被乞丐这样子气得烦躁，差点动手打人，可想到还要找人，没时间浪费。
只能骂一句，“垃圾，怎么不去死。”
随后就愤愤离开。
他们又找出一段距离，依旧不见逃跑的赵离。
两个侍卫其中的一个，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立刻停下了脚步，慌张道。“糟了，上当了，那个乞丐身上一丝臭味都没有，不可能是乞丐！”男人懊悔不已，赶紧转身，“走，快回去。”
要是今晚找不到人，回去他们也不用活了。
可待两人重新回到那条巷子，方才那个乞丐待过的昏暗角落里，只剩下一条被褥，乞丐早已不知所踪。
“这次完蛋了，主人会杀了我们的。”
——
黑夜里，赵离踩碎月光，跌跌撞撞往前跑。
将身上各种不适通通抛诸脑后，她只要没回到顾家大院或者去到官府报案，在外面多呆一会，就多一分被人找到带回去的风险。
只是她初到常州城，根本不认路，周围环境陌生到让她心慌，她只能凭着感觉往城市中心跑。
主街必定在城市中轴，到了主街，她就知道怎么回顾家大院了。
风声在赵离耳边呼啸而过，她暴露在冷空气里的皮肤被刺激的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跳窗出逃虽因为被褥的浮力和阻挡，没让她摔出大碍，可还是免不了摔得身上都有种抽筋拆骨的疼。
有一瞬间，赵离忽而觉得很委屈，这么多年，她从未行恶，还时常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但人性所恶，生活疾苦没一件放过她。
但也仅是那么一瞬，那点委屈就被她赶出了脑海。
奔逃许久，赵离穿过一条巷子，突然间，她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哪怕只有一点朦胧的声音，也可听出那人的声嘶力竭和惊慌失措。
“赵离！！！你在哪里？赵离！快出现好不好，快出来......”
赵离听着那很是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鼻尖顿感一阵酸涩，尔后一转身，朝那个声音飞快跑去。
是他！
“赵离！！别吓我，你在哪里？赵离......”顾耀林手中提着灯笼，在昏暗的长街小巷大肆搜寻。
那张素来冷若冰霜，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的俊美面容上，此刻皆是六神无主，惶恐不安的失态神色，多情的桃花眼里一片猩红。
平日那般寡言少语的一个人，此刻力竭声嘶，状若癫狂一遍遍在呼唤着赵离的名字，说着那些几近哀求的话，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城中已是宵禁时刻，街上没有一个人，顾耀林的心在周遭的昏暗中浮沉，眼睛憋得胀痛。
他找不到她，他怎么能找不到她！
“赵离......你怎么不见了......难道你就像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又突然消失了吗？”顾耀林嗓音低了下来，喃喃自语。
道出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她不属于这里，他怕她消失，不留一点痕迹，仿佛她的出现，只是他庄周梦蝶，大梦一场。
梦醒时分，一切皆如泡沫幻影。
“赵离......快出现好不好......”
赵离穿过最后一条巷子，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那道，在暖黄色火光映照下，纤长挺拔的白色身影。
“顾、顾耀林......”她出声叫他，拉扯着脸上的伤，声音嘶哑难听到极致。
可她声音太小，顾耀林没有听到。
“顾耀林。”赵离强撑着力气，调整气息，全力唤道。
脚步有些踉踉跄跄，往顾耀林走了过去。
这一次顾耀林总算是听到了赵离细微的声音，陡然一转身望了过去。
四下昏暗的街道另一边，有个灰蓝色的人影正朝他缓缓走过来，他心脏猛得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