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国多丘陵山脉地势,地广人稀,适宜种植的土地确少。
虽说这个国家多产玉石煤矿,可国内人的衣食来源,主要还是需要从他国进口。
宿醉的后果便是一整日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陆千凉歪在马车里一阵阵的打瞌睡,每次额头撞在了车板上才清醒了些坐直身子,在青砚一脸嘲讽的目光之中讪笑一声,端正坐回原本的位置。
这样强行提起精神赶路的后果便是,几次磕到头之后,千小姐一个不小心栽进了青砚公子的怀里。
彼时她正困得厉害,胃里又火烧一般的难受,恨不得将自己蜷成一个团儿才舒坦。感觉到自已倚着的角度并未撞上车板,她便放下心来迷糊的睡了过去,还不自知的咂了咂嘴……
就这样,马车摇摇晃晃的行了老远,直到天色暗下来,马车吹进来一阵风,她才被自己肚子叫嚣般的抗议声唤醒。
她感觉到,似乎有目光在一直注视着她。
陆千凉从来对目光敏感,就算是百米之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内感觉到,转而找到那个在人群之中望向她的人。
睁开眼,顺着那道目光望过去,却发现盯着她看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京水。
马车外,京水一只手擎着马车前垂下的帘子,一只手握着赶马车的马鞭,一声短打干练整齐,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应该就是他那等大的双眼和那目瞪口呆的表情。
顺着他的目光,很不巧的,陆千凉望到了一截黑色的衣袖……以及某只被自己枕着的手臂,再以及……一只搭在自己腰侧的手。
京水默默的放下了轿帘儿,下一刻,马车继续前行。
陆千凉不知道京水看到二人抱在一起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想多了!
她在心中默默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动作粗鲁的推开了青砚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也不管那人是不是撞到了车板,掀开轿帘儿从走出马车:“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京水声音没什么情绪,只是专心御车。
最难搞的便是京水这样的人,看不出脸上的情绪便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陆千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解释道:“我喝多了吗,刚刚靠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马车颠簸才会……才会变成你看见那样的。”
这样的解释,怎么听都有点儿像是借口好吧。这样蹩脚的借口,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陆千凉双臂环住膝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我问心无愧,也不怕世人诟病,可我还是希望我身边的人能够相信我。当年我没有背叛沈言璟,今天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王妃觉得,我想多了什么?”京水开口,恰逢青砚也掀开车帘,走出车厢。
他将马车停靠在路边,顺便喂马:“三年的时间,也足够证明王妃对王爷的爱了。就算是王妃有什么旁的心思,京水也没有资格阻拦。”
陆千凉:“……”
果然,京水确然是想多了。
三人恰行到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荒野中,四面都是嶙峋的巨石与陡峭的山壁。璀璨的星子挂在苍穹之上,倒也照的四方明亮。
今夜有风,天幕上免不得又流云飘过。陆千凉双手枕臂叼着草叶望天,时而叹一口气,苦大仇深的模样。
青砚临着她坐下来,问道:“你躺着望天儿做什么?能管饱?”
陆千凉终于转了转脑袋:“咱们离开平城的时候没有带干粮么?”
“没有,我以为你会带。”青砚恣意的躺下身来,叼着一根草叶枕臂望天:“以往我出门身边都会跟着侍从的,他们打理的好我的衣食住行。没想到你一个女人竟然这么邋遢,出远门连干粮都不带。”
“我……”陆千凉猛地坐起身来,好一阵,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让京水去买吃的。”
青砚吐掉口中的草叶:“你的侍卫心情不大好,我刚过来的时候见他在一旁枕臂望天,姿势和你一模一样。咱们现在所处的玉祁山距离最近的城池大概二百里路,一去一回的时间恰好天亮。”
他转过脸来,唇角挂着欠揍的笑:“所以,你确定要在现在这个时候,因这么一点儿的小事去打扰你那满面愁容的小侍卫?”
陆千凉:“……”
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以她的点背程度,大概可以写就一部聊斋了。
“什么叫一点儿小事,民以食为天!吃饭的事可是大事。”她拍拍裙子上沾着的草屑站起身来,手掌一并在眉心处搭了个凉棚,望向了远方:“我去瞧一瞧这周围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果子,明日入了城可得记得多买些干粮备着了。”
青砚闻言,竟一笑:“无终国多丘陵地,连粮食都长不出来,你觉得果树长得出果子来?”
他摇了摇头,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陆千凉:“无终国丘陵之上寸草不生,却是还有一个原因。此处野兔泛滥,将固土防风的树皮草根啃了个精光,所以天幕上常有风沙飘过。”
陆千凉敏感的捕捉到了青砚口中“野兔”两个字,诘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抓兔子!”
“为什么是我去捉兔子?”
“因为你是男人!”
“可我不会武功,还胆子小。”青砚无赖道。
陆千凉算是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耍赖皮的人?她愤愤的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头,面色不善的动身:“我去就我去!有本事你别吃!”
“去年,作为友好邦交的贵国还送了我们无终十匹草原狼,据说被无终良好的肉食资源养了一冬,已经繁衍到了三十匹。千凉你出去打猎的时候小心点,千万莫要被狼叼走了。”青砚儒雅的笑了笑:“走之前记得给我生把火,狼群怕火。”
陆千凉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有求于人了。这哪是被人当下人使唤?这是被人当狗使唤!
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火折子丢到了青砚脚底下,恶狠狠的瞪眼:“你顶多就是个狗不理!”
“恩,你不理。”青砚笑吟吟的生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