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二人同时睁开眼醒来,这才反应过来昨晚的荒唐。
沈言璟捏了捏眉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儿到底谁是幕后主谋,这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么?
陆千凉咬牙切齿的从床上爬起来,直接去找小竹隐了。
这口气,断然不能忍。这小丫头,若是再不好好教,那便真的无法无天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竹隐的房间,提着竹隐的耳朵面红耳赤的将小丫头骂了一顿,又罚她去跪硬石板。做爹娘的能被自己家闺女给算计了,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啊!
小竹隐揉着自己被揪的发红耳朵,低着头不敢看她娘。
直到她娘去后山授剑了,小丫头才兴致勃勃的爬起来,跑到沈言璟的房间:“哎,我娘亲这回能给我生弟弟了吧。”
向来涵养极好的沈言璟一个没忍住,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谁教你的这些有的没的。”
竹隐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我就是想要弟弟!你若是不给我生!我就天天让柯叔叔给你送药。”
沈言璟第一次觉得亲子问题这么叫人头疼。
他小的时候,多天真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竹隐小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叫人头疼呢?
由此可推断,陆千凉小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叫人头疼的问题少年,要么竹隐也不会这么难管教。
沈言璟二话不说,抓起屏风上搭着的狐裘大衣披在身上,袖了一卷书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向着后山去了。
竹隐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团团转:“哎,你要去哪儿啊!你等等我啊!”
沈言璟笑的极其温柔,笑眯眯的对小竹隐道:“去后山,找你娘,告状!”
竹隐突然觉得,她爹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
竹隐可是最怕她娘的了!
虽说她娘亲长得漂亮,还不怎么发脾气,整日都是笑眯眯的。可竹隐对她娘亲的恐惧却像是深深地植在骨子里一样。
若是非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那就是,皮一下可以,若是调皮,真揍你!
竹隐是真的害怕沈言璟去找她娘亲告状,整个人都挂在沈言璟的大腿上,充当沈言璟的真人挂件儿:“爹啊!你是不是有了儿子就不要闺女了!你不要去找我娘啊!”
沈言璟将小丫头拎起来,放在路边,转身便走。
爹娘之间,竹隐自认为还是沈言璟比较好哄的。毕竟听同学们都说爹爹是凶神恶煞的生物,她亲眼见过之后,却觉得沈言璟其实还是很和蔼,很好说话的。
她一张小脸儿差点儿挤成了包子,拖着他爹的后腿,拖的乐此不疲。
千万不能让沈言璟去找她娘,柔则她今日多少都要掉一层皮!
就在竹隐打算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一哭二闹三念叨的时候,这段时间看到她恨不得躲着走的京水赶了过来,挡住了沈言璟的路。
京水一直是面瘫脸,自从小儿子出生才多了点儿憨憨的笑容。可是这一日,那一张面瘫脸却是宛若冰霜。
沈言璟见他的那神情,便是面色一凛,也顾不上同竹隐闹了,站定脚步问道:“怎么回事。”
竹隐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扑了扑身上的灰尘站在沈言璟的身边,仰起头来望着京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京水露出这般严肃的神情。
京水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望着沈言璟,欲言又止。
沈言璟只好问道:“是京城那边传来不好的消息了?”
京水摇摇头:“王爷,陛下来了,就在前殿。”
沈言璟握着书卷的手蓦地一松,书卷落在地上,夹着做书签的海棠花枝亦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有风拂过,卷起书页沙沙作响,将那书册翻到了陌生的一页。
沈言璟望着萎地的书册,紧皱着的眉头好一阵未能舒缓。小竹隐望着他的神情,亦是不说话。
他这一刻的模样太过可怕,就算是小竹隐也不敢去触碰他的逆鳞。京水蹲下身来,将竹隐护在怀里:“陆先生说,让属下护着您和小主子先从后山下山,他能处理好这件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能走到哪儿?再走到无终国去引得离阳王朝举国追杀?”沈言璟一声轻笑,似是自嘲:“罢了,本就是冲我来的。”
他转身,向着前殿的方向走去。
沈言璟不去找她娘了,小竹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至少,今天自己不用再挨一顿胖揍了。
可沈言璟这是怎么了?那个皇上是谁,为什么沈言璟听到了这个名字,便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脸色难看呢?
竹隐不大明白,只是任由自己的小手被京水牵着。
二人走在后面,只能望见沈言璟挺拔的背影,那背影今日却有些萧索。京水也面色凝重,紧绷着一张脸,望着沈言璟的背影不曾说话。
好一阵,沈言璟驻足,回身展开手臂:“竹隐,过来。”
他的神情太可怕,竹隐生怕自己会挨揍,躲在京水的身后纠结的道:“我以后不这样了吗,你别告诉我娘,也别揍我。”
“恩,我不揍你。”沈言璟笑笑,上前将她抱在臂弯中,冰冷的脸颊贴着她的小脸儿:“爹爹不想打你,爹爹只是想再抱抱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在耳边,却叫竹隐有些心疼。
她不知道这心疼来自于何处,只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在心头,让她感受到了不安。
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
竹隐展开手臂抱了抱沈言璟:“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怕,我再没有机会抱你了。”宽大的狐裘展开,将竹隐的整个身子都裹在了里面。
沈言璟抱着她,踩着薄薄的一层积雪,一步步的走回到折剑山庄。冰冷的体温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竹隐抱着他的脖子,轻声问道:“我想见我娘,沈言璟,你是不是咬走了?”
“我也想见你娘,如果可以的话,我多想每天都见到你们两个。”沈言璟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展开狐裘将她放在了地上:“去玩儿吧。”
言罢,他转身走进了折剑山庄的前殿。
长而直的发飘扬在风雪中,那不真实的美感,竹隐记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