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与夷颤抖的说:“你这罪臣罪大恶极!来人,将他押解起来,打入圄犴,这件事情,孤会给华氏一个交代。”
孔父嘉被虎贲军押解进入圄犴,华督身为宋国第一权臣,竟然被孔父嘉给勒死了,这件事情足够轰动朝野,因为有天子在场,而且还有郜国公子作证,这么多虎贲军又把孔父嘉抓了一个正着,孔父嘉是没跑了。
孔父嘉被押入牢中,“嘭!”一声关上牢门。
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撞击声,孔父嘉进入圄犴还是头一次,他身上披着锁链,脖子上架着枷锁,整个人木着一张脸,脸色混沌而阴沉,慢慢的坐在牢房肮脏的地上,便那样静静的坐着。
过了一会子,“踏踏踏……”脚步声闲庭信步而来,孔父嘉顺着脚步声抬头一看,眸子微微一眯,锁定在那个探监之人的身上。
那人闲庭信步的走进来,负着手,十分悠闲,站在牢房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孔父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不由“嘶……”了一声,啧舌说:“真疼,你下手也太狠了一些。”
孔父嘉看着来人,说:“华相不是也挠了卑将好几把么?”
无错,那站在孔父嘉牢房门口,正在探监之人,竟是刚刚被孔父嘉勒死的华督!
虎贲军众目睽睽的看到宋国太宰华督被勒死,已经没气,一动不动,脸色铁青,脖子上都是红痕,哪成想没一会子,孔父嘉刚刚入狱,华督竟然直接蹦起来“诈尸”了。
二人正说话,又有人从外面走进来,笑眯眯的抚掌说:“二位演技精湛,律当真佩服佩服。”
可不正是天子太傅,祁律?
祁律笑眯眯的走进来,也学着华督那气派的步伐,负着手,闲庭信步,说:“律日前还担心大司马是个实诚人,演技无法骗过郜国公子,没成想大司马的演技也十分逼真精湛,真乃我辈楷模。”
原孔父嘉亲手勒死华相这一出戏码,是祁律精心安排出来的。
之前祁律已经说过了,郜国公子知道公子冯眼盲之后,必然会去拉拢孔父嘉,清除华督,但拉拢也不是真的拉拢,毕竟郜国公子的目标是让宋国内乱,掏空宋国,孔父嘉和华督就算不和,但他们同为宋国最有能力两个臣子,而且一文一武,如果能同时除去孔父嘉和华督,宋国的动乱一定会陷得更深。
祁律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因此特意布下一个圈套,这就需要考验孔父嘉的演技了,孔父嘉素来是个实诚人,祁律本担心他的演技无法骗过精明的郜国公子,不过如今一看是多虑了。
华督哼了一声,说:“太傅您可不要被大司马的外表欺骗,大司马才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坏胚。”
祁律早就知道了华督与孔父嘉的关系,这两个人看起来水火不容,但其实“暗通沟渠”,祁律之前已经听过墙根儿,所以听着华督的话,总觉得他们是在……打情骂俏。
祁律说:“如今便委屈委屈大司马,在圄犴之中小住两日。”
孔父嘉拱手说:“太傅多虑了,这本是我宋国之事,天子与太傅为我宋国筹谋,识破小人,卑将应该感激天子与太傅才是,如何能是委屈呢?”
祁律又对华督说:“这几日也委屈华相装装死了。”
华督:“……”
祁律幽幽一笑,摸着下巴说:“如今能帮郜国公子的,都已经帮完了,律可谓是倾尽全力,剩下便看郜国公子怎么可劲儿的作死了……”
宋国国君与夷生身患残疾,孔父嘉入狱,华督身死,如今的宋国陷入了一片阴郁之中。
祁律却一点儿也不阴郁,稍微还有些期待公子冯的即位大典,不知大典之上会如何热闹。
他这些日子忙着给公子冯调理身体,医官用药补,祁律便用食补,公子冯是个有毅力之人,那药散虽然上瘾,但是很快便被公子冯戒掉了,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公子冯的眼睛也渐渐恢复了不少,虽然视力并没有完全恢复,但看东西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模糊。
这下子皆大欢喜,祁律更加期待在即位大典上,公子冯如何打脸郜国了。
虽看起来皆大欢喜,但这些日子天子不是很欢心。为何会如此?原因很简单,天子吃味儿。
祁律天天忙着给公子冯理膳,一日三餐不落,还加个下午茶,天子和祁律才刚开始交往没几天,祁律便像个大猪蹄子一样日日给旁的男子做菜,而这个男子还是祁太傅的“绯闻对象”,天子如何能欢心?
天子这些日子和祁律“闹别扭”,祁律为了哄哄自己的小奶狗,答应今日专门给天子做菜,绝对不是给公子冯理膳的时候捎带着给天子理膳。
祁律为了表达诚意,所以今天打算做一些比较“上火”的吃食,公子冯还在清热下火,肯定吃不得上火的吃食,所以祁律用这些吃食“贿赂”天子,表达自己的“忠心”。
祁律来到膳房,公孙滑也跟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竹签,奇怪的说:“太傅,您要这些签子做甚么?”
祁律为了表达对天子的“忠心”,准备做一些“火辣辣”的美味儿给天子,就需要用到这些签子,他还没回答公孙滑,那边膳夫上士走过来,手中端着一个盆,盆子里放着一些“血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膳夫上士有些嫌弃,说:“太傅,您要这猪脑做甚么?”
公孙滑还以为自己的竹签已经够奇怪了,没成想膳夫上士那里更奇怪,还给祁律找了猪脑过来。
祁律笑眯眯的握着竹签,说:“律打算做一锅冷锅串串,自然要用到竹签了。”
祁律要做火辣辣的美食,虽然这个年头的藙子并没有辣椒那么辣,但其实天子不是很能吃辣,偏又喜欢食辣,所以藙子正合适天子。
祁律便想到了冷锅串串这种美味儿,用竹签子将毛肚、黄喉、鸭肠、大虾、面筋、肥肠、牛肉、老肉片、老豆腐、鱼豆腐、各种香肠等等各种食材一串,又麻又辣,祁律提前煮好,也不需要天子自己下手去煮,如此一来冷锅串串最好的地方便是方便,懒人必备,而且各种食材提前煮好,也不必担忧食客没有经验煮老煮柴,各种滋味儿的火候都能把握到最好。
串串在锅子的汤底里浸泡,又能充分的浸入汤汁的滋味儿,食材多样,一点儿也不单调,吃起来准保大大满足。
提起这个冷锅串串,小菜儿也是必备的,祁律吃冷锅串串的时候,有两样是必备的——小酥肉、冒脑花。
小酥肉焦香四溢,外皮炸的酥脆,里面夹着整颗的花椒,花椒也被炸得焦香,冒着麻嗖嗖的香味,一口一个大满足。小酥肉配着冷锅串串,可以直接吃,酥脆焦香,也可以在冷锅的汤底里滚一滚,让外皮稍微吸一吸冷锅的汤汁,那样入口之后麻辣四溢,也别有风味!
除了小酥肉,祁律吃冷锅串串的必备,那就是冒脑花了。很多人提起脑花,或许都因为脑花的外形敬谢不敏,不敢入口,但祁律便着实钟爱冒脑花。
先将脑花烤一下,脑花的醇香滋味儿是任何肉都无法替代的,无论是肥肉还是瘦肉,或者肉皮,都无法替代脑花的醇香,吃进口中嫩滑的仿佛一块豆腐,但比豆腐要入味儿的多,分明一点子也不油不腻口,却能吃出油香四溢的滋味。烤制冒脑花的时候,再在上面撒一把黄豆,烤出来的黄豆也冒着脑花的醇香,入口酥脆咔吧作响,不只好吃,而且还能解腻。
让公孙滑奇怪的竹签子,让膳夫上士嫌弃的脑花,祁律却一点子也不奇怪,也不嫌弃,立刻开始着手。
祁律弄了一大堆的材料来熬冷锅串串的汤底,这个汤底极其的讲究,需要用各种各样的肉汤来熬制,又是猪骨又是老鸭,如此浓浓的熬制出来,才能让串串吸饱了滋味儿。
祁律先是把汤底熬起来,然后又开始清理各种食材,将毛肚、鸭肠、豆皮,各种食材全都串起来,串成串串,分文别类,一会子好下锅煮熟。
祁律也没让人帮忙,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包揽了这些活计,他从早上开始熬汤,下午才熬制好,做好了一大锅的冷锅串串,又炸了小酥肉烤了冒脑花,等这些都做好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天子身边的寺人来问膳夫今日的菜色是什么,祁律正好做完了美味,笑眯眯的说:“天子的晚膳律已经做好了。”
寺人一看,当真欢喜的都要哭出来了,不为别的,因着天子总是在问“太傅在何处”“太傅是不是又在膳房”,寺人们压力也很大,天子还以为祁律在给公子冯做饭,他哪里知道祁律忙碌了这么一天,纯粹是在给他做美味。
祁律端着承槃,将冷锅串串、小酥肉和冒脑花全都放进去,又放了一些清口的小凉菜,抱了一坛梅子酒,这些东西装下来还挺重,祁律一个人险些端不住。
祁律端着吃食从膳房走出来,便看到一个膳夫偷偷摸摸而来,定眼一看,可不就是之前给公子冯下毒的那个膳夫么?
膳夫看到祁律,立刻小声说:“太傅,那郜公子今日找过小臣,又给了小臣一些药散,让小臣在宋公子的饭菜中多加一些剂量,好确保几日之后的即位大典能够顺利。”
祁律笑了笑,说:“你没有露出马脚罢?”
“没有没有!”膳夫赶紧说:“小臣怎么敢?小臣只管答应了……而且小臣还听说,那郜公子想……想给天子的菜色中也加一些药散。”
祁律一听,眼睛立刻眯起来,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笑意,那膳夫吓的立刻跪下来,说:“是真的,小臣不敢瞎说,都是那郜公子的意思,郜公子本想在今日天子的晚膳里加一些药散,哪成想今日祁太傅掌膳,不用膳夫们做晚膳,郜公子这才作罢。”
祁律冷冷一笑,心说是了,这个郜国公子如此野心勃勃,怎么可能放过了天子这块肥美的“大肥肉”呢?
膳夫说:“小臣还请天子与太傅小心呢!千万别着了郜公子的道!”
祁律眯了眯眼目,说:“行了,你且退下罢。”
那膳夫赶紧退了下去,偷偷摸摸又走了。
祁律听了膳夫的话,心里那叫一个酸,又是酸又是好笑,郜国公子也不照照自己的样貌,天子爱见你那小娘炮的模样么?天子还不是喜欢自己这样高大威猛的类型?
祁律无比自豪的挺直了腰板,无错,天子才看不上郜国公子那做作的模样。
祁律端着膳食,很快便进了天子的寝殿,天子已经听寺人说了,太傅亲自给自己料理的晚膳,而且从早上便开始做,特别的辛苦。
姬林坐在殿中,已经跃跃欲试的等待了,心中又是欢心,又是心疼,欢喜祁太傅果然还是更爱见寡人的,心疼则是心疼祁太傅从早忙到晚,便是为了给自己做一口吃食。
正心疼着,天子便闻到了一股子麻辣的味道,立刻便知道祁律来了,赶紧长身而起迎过去,祁律端了好些东西,满满一大承槃。
祁律将承槃放在案几上,笑眯眯的说:“天子,这是律专门为天子准备的晚膳,全都是上火的吃食,天子放心,宋公子绝对没食过。”
姬林一听,忍不住笑起来,摆了摆手,说:“都下去罢,不用伺候了。”
寺人和宫女日前已经见识过太傅强吻天子,而且天子抱着太傅进了寝殿,整日未出,已经足够宫人们脑补的,所以这些伺候的宫人们基本已经清楚了天子和太傅的干系。
不过他们虽然知道,但是也不敢乱说,此时便规矩的全部退了下去。
等宫人都退下去,姬林突然一把抱住祁律,祁律吓了一跳,说:“天子?”
姬林亲了一下祁律的面颊,给他来了一个面颊杀,嗓音温柔极了,仿佛一只撒娇的小奶狗,说:“寡人便知道,太傅还是最爱见寡人的。”
祁律听着天子的话,总觉得自己是个大猪蹄子,为什么叫做“最爱见”,说的好像自己开后宫一样,分明是“只爱见”。
两个人坐下来,天子是第一次吃冷锅串串,十足的好奇,祁律笑眯眯的投喂天子,还带解说:“天子尝尝这个,鸭肠脆爽,麻辣味道的鸭肠最是可口。”
鸭肠这东西,没有半点子的肉味,但吃起来竟然十足可口,又香又脆,吃了还想吃,尤其是辣味的鸭肠,无论是火锅,还是烧烤,都异常的馋人。
天子吃了两串鸭肠,祁律做的有些辣口,又麻又辣,天子微微张合着嘴唇不断吸气,似乎因着太辣了,还用宽大的袖袍轻轻扇风。黑色的袍子透黑的纱衫,那纱衫顺着扇风的动作有些滑落,美景简直令祁律食指大动,“咕咚”吞咽了一口。
祁律心想,想必天子的味道,应该比花椒更带劲儿罢?
祁律的眼眸微微一转,自己已经和天子发生了三次干系,但每一次都是自己腰酸背疼,祁律觊觎天子的美貌和肉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不如今日……
祁律心中“嘿嘿”奸笑了一声,虽天子身材高大,但说到底,自己年纪长了几岁,到底比天子多吃了几年的盐,难道还压不倒天子么?
姬林辣的微微冒汗,让他略薄的嘴唇更加有型,对祁律撒娇一般的说:“太傅,好辣。”
祁律立刻窃笑着端起羽觞耳杯来,说:“天子,来饮点梅子酒,这梅子酒甘甜解辣,是律亲手酿制的,而且一点子也不上头,没有后劲儿,多饮两杯也无妨。”
祁律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梅子酒的确是他自己酿制的,但是十足上头,祁律便是打着“灌醉天子,日天日地”的旗号来的,自然要“哄骗”小奶狗一般的天子多饮两杯了。
姬林不太能食辣,立刻接过祁律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将梅子酒全都饮了,凉丝丝的梅子酒甘甜润口,喝进去真的十足解辣,瞬间舒畅了不少。
姬林吃着觉得太辣,但是没一会子又想吃辣,食辣便是如此上瘾的事情,祁律又介绍天子吃冒脑花。
祁律烤制的冒脑花上面蒙着一层酥脆的黄豆,黄豆吸了一些脑花的油脂,烤出来喷香四溢,带着一股子肉欲。
姬林先吃了一颗黄豆,香脆醇香,后味还有些微甜,那口感真是别提了,天子身为贵族,一直不喜欢吃黄豆,觉得黄豆有股子腥气味儿,而如今吃起来,却发觉黄豆异常美味。
祁律见天子吃的欢心,自己这个理膳之人心里也满足,说:“天子别只顾着吃菽豆。”
姬林立刻用小匕舀了一些脑花,脑花裹着酱汁,已经被烤的焦香四溢,天子从未吃过脑花这种神奇的东西,因为冒脑花的酱料十足,铺得满满的,所以天子也没注意到脑花的外形,一入口顿觉一股说不出来的醇香,任何的肉在脑花面前皆黯然失色。
脑花可谓是一个绝色的“妖艳贱货”,又火辣又醇香,只吃一口满口留香,恨不能一口气全都吃下肚,简直是对味蕾的一种勾引,而且这脑花还粉嫩异常,入口绵软即化。
脑花为了调味,自然做的很辣,姬林又被辣到了,一面吸气一面说:“太傅,这是甚么吃食,为何如此滑嫩,好似太傅一般。”
祁律:“……”天子刚刚是不是又突然发车了?
祁律笑着说:“回天子,这叫做冒脑花。”
“脑花?”姬林一脸迷茫,看着祁律,还缓缓眨了眨眼眸,天子一根串串配一杯酒,如今面色已经微微泛红,将那俊美的容颜衬托到了极致,还缓缓的眨眼,长长的眼睫看的祁律心动不已。
便听姬林说:“太傅,脑花是甚么花,为何寡人从未听说过。”
祁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嗯……脑花就是一种很好吃的花。”
两个人一面撸串,一面饮酒,祁律本人很能食辣,因此根本不需要饮酒,全都给天子满上,一杯接一杯,就算天子酒量再好,也有饮醉的时候。
夜色黑得通透,将近午夜,杯盘狼藉,天子果然醉了,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倒在榻上,黑色的衣袍散落下来,衬托着天子那性感的身材,简直秀色可餐。
祁律一脸得逞的模样,上了榻去,笑眯眯的一点点给天子解开黑色的里衣,说:“林儿?”
“嗯……?”姬林躺在榻上,听到祁律叫自己,慢慢睁开一些眼目,还“乖巧”又低沉的回答了一声。
祁律笑着说:“林儿真乖。”
他说着,坏笑的低下头来,准备一卿芳泽,结果还没碰到天子的嘴唇,“嘭!”一声,方才还一脸乖巧的小奶狗,突然变成了大野狼,一把搂住祁律,反客为主,好像一头饥饿良久的野兽。
祁律吃了一惊,感觉气息都变得火辣辣的,不知道那是天子这个大野狼的味道,还是串串残留下来的辣意。
祁律心中一凉,心想完了,失败了,差点被天子小奶狗的外形欺骗,看来腰酸背疼的又要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