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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这些都是最自然不过的反应。

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善初原本想装矜持,但身体的反应好像都暴`露了。

但是,善初并未感到失落。

相反的,他有一丝高兴:格雷伯爵能看出来我喜欢他,这是好事。

这证明格雷伯爵对善初的怀疑消淡了,不是吗?

善初便柔然一笑:“你知道我喜欢你。”

格雷伯爵低声说:“我亦非瞎子,当然能看出来。”

然而,格雷伯爵话里还有未尽之意:他知道善初喜欢自己,但他也知道善初喜欢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青春活力、美丽多情的男生。

简言之,只要是漂亮的男孩子,善初都会喜欢。

在格雷伯爵看来,善初喜欢施箫奈,因为施箫奈极其漂亮。

腻味了施箫奈后,善初又跳到了格雷伯爵面前。

现在善初对格雷伯爵兴趣不大不小,愿意和格雷伯爵玩恋爱游戏。

但忽然来了一个游念,又分散善初的注意力。

格雷伯爵的这个认知其实不是错的——是他从现实世界里带进来的潜在认识。

一开始,善初对格雷伯爵的撩,不过是看格雷伯爵像山一样沉稳,便起了好胜心,非要撩动一座山,才显他绿茶之功力。

最开始,善初对格雷伯爵是没有真心的。

当然,善初对所有人都没有真心。

善初太害怕受到伤害了,也不容易相信别人,他的经历使他的性格充满缺陷。

他游戏人间式的寻求被爱的感觉,但又不敢付出。

因此,外人看来,善初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喜欢撩漂亮的男人。

而格雷伯爵当然是漂亮的男人。

就像施箫奈也是漂亮的男人一样。

施箫奈分析自己的“失败”的时候,也分析过格雷伯爵的“成功”。

他认为,格雷伯爵的成功在于他是最清醒的、最早看透善初劣根性的人。

施箫奈这些败者都是太沉迷于善初绿茶无害的表象了。他们会怜爱善初,因为善初流露的一丝脆弱而心疼,不敢再进犯。他们也会臣服善初,因为善初突然冷下的脸而胆战心惊,自我检讨。他们也会顺从善初……也许,他们错在以为拿出真诚的态度就能换得善初的真心。

但这不行。

格雷伯爵最快明白,善初是一个多么恶劣的骗子。

善初是骗子,你对骗子越真诚,就死得越快。

他盯着的是你手里的那点真心,你要是一下子全给他了,他便会高高兴兴地扬长而去。

你只得慢慢的、一点点的从指缝漏给他,不能一下全给,但也不能不给,否则他会败兴而归,迅速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格雷伯爵知道,善初很低劣,也很贪婪,只想索取、越多越好,至于给予、越少越好。

当然,善初是会给予的。

给予一些温柔、一些同情、一些暧昧……以及非常难得的、概率像抽ssr的碎片一样的一点点、一点点的真心。

格雷伯爵知道善初多么喜新厌旧,多么的寡情薄意。

因此,他必须也表现出喜新厌旧、寡情薄意的样子,才能让善初觉得彼此匹配,觉得这个人有意思。

但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在格雷伯爵看来,真是没意思透顶了。

他最想要的,不过是每天早上睁眼的时候都看到善初在他的怀内。

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事实上,善初想要的也是一样。

母亲的悲剧使他极度怀疑婚姻和爱情。

年少时的阴影更在他心里埋下阴暗的种子。

他不相信爱情,也不寄望人性。

然而,他却非常渴望被爱,便偏执地用自以为安全的手段来获取他人的好感,做饮鸩止渴的事情,伤人伤己。

格雷伯爵以漫不经心、高傲优雅的姿态获取了善初的青睐。

他们跳了好几年“恋爱探戈”,你来我往的交锋后,终于确立了恋爱关系。

但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同样是格雷伯爵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走入了恋爱关系的善初不安。

善初发现格雷伯爵还是若即若离的,心里很是忐忑。

他当然不知道,格雷伯爵若即若离,是因为害怕善初厌倦自己。

焦虑敏感的善初便钻了牛角尖,故意伤害格雷伯爵,逼格雷伯爵嫉妒、撕破脸,露出最紧张、最在乎的表情。

格雷伯爵也越发走向了不安、焦虑、执迷……

善初看着眼前的格雷伯爵——十九岁脸孔的格雷伯爵。

他心里忽然想到:原来十九岁的格雷伯爵长这样呢。

他记忆最深的永远是三十岁的格雷伯爵,和他确立关系的、成为恋人的格雷伯爵。衣冠楚楚、神情高贵,举止一丝错处也没有,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虽然有几分柔情,但永远隔着一层白雾般的疏离。

善初以为,疏离是因为格雷伯爵不够爱自己。

现在方知道不是。

十九岁的伯爵看起来青涩得多,清澈蓝色的眸子毫无遮掩地表露着深情。

善初忽而想到,如果自己当年在雅典学院并没有玩弄格雷伯爵,恐怕三十岁的格雷伯爵也会用这样炽热的眼神看着自己吧?

但如果……?

没有如果。

就算利用催眠回溯时间,也改变不了现世发生过的伤害。

善初笑笑,说:“我真的喜欢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

一直藏着掖着放在心里不肯说的一句话。

这句话对他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有多重要呢?

就像是一个输光了身家马上就要流落街头的穷鬼手里捏着的最后一枚银币。

他要把这枚银币放上牌桌吗?

所谓“十赌九输”,收获真爱的概率大概比赢大奖还低。

那他还要把这枚银币放上赌桌吗?

一个流落街头的穷鬼,全身已是筚路蓝缕、头发油腻得惹苍蝇、指甲缝里都抠着泥,但唯独手里捏着的这枚银币,因为被反复的摸索,光亮、洁白,闪着不属于他的美好光芒。

要赌吗?

任何理性人都不会用赌博的方式花掉身上最后一枚银币。

而善初也不会。

他今天之所以能坐在车子里,对着格雷伯爵说出这一句话,是因为他知道他不是在赌桌上。

他不用赌,他知道对方的心早已在自己身上了。

他才摊牌似的说:“我真的喜欢你。”

这句话落在格雷伯爵耳里,如惊雷炸响。

但也仅仅是一道雷。

光是打了一道雷,便没下文,无风无雨,甚至一片云都不曾翻涌。

格雷伯爵温柔一笑,说:“我知道。”

善初心下微沉:他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对格雷伯爵说喜欢,格雷伯爵不会轻易相信。

善初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才初入梦境的时候,没有选择和格雷伯爵普普通通、按部就班的来一场甜蜜恋爱。他也没有选择抛下其他人,老老实实地和格雷伯爵一对一谈情说爱。

他知道,这没用。

但他还是想告诉格雷伯爵自己的心意,不管他信不信都好。

他笑着说:“行,那我先下车了。”

说着,善初走下了格雷伯爵的车,然后回头对格雷伯爵说:“我知道你喜欢我。”

格雷伯爵一怔,随后一笑:“当然,谁不喜欢你呢?”

善初心想:回来了,那个爱跟我跳探戈的格雷伯爵回来了。

善初回去分析了一波,发现真我梦境里的格雷伯爵虽然比现实里的更容易破功,但其实整体上还是比较保守的。

格雷伯爵始终认为善初是一个贪新鲜爱玩的人,所以格雷伯爵不敢轻易表露真心,时时要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简直成了他的本能反应了。

唯一会让格雷伯爵破功的……非常不幸,就是吃醋。

因为施箫奈跑上门来示威,所以格雷伯爵给善初喝助眠牛奶了。

但平日还是无事。格雷伯爵还是游刃有余地和他玩些小把戏。

隔了几天,因为善初去男仆俱乐部消费,所以格雷伯爵加大力度了,没控制住,还让善初发现了端倪。

善初一下跑了,因为没跑去施箫奈家,所以格雷伯爵面前稳住,没有主动找善初,再次表现他的“游刃有余,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