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腹鸣声从小兽的肚子里面传出来。
小兽可怜巴巴地趴在了地上,用一双大眼期盼地看着丢丢,嘴巴里发出讨好的“呜呜”声。
“哇,小狗狗好可爱,它肚子饿了,我们给它拿东西吃啊。”龙龙蹲在丢丢的身边,伸出小龙抓要去摸小狗狗,但是被小狗狗躲开了,他也好委屈。
“嗯嗯,我们抱它去。”
龙龙t^t,“呜呜,我也想抱,我要嫉妒了。”
小怪物偷偷爬到丢丢的脚边,两只前爪抱住丢丢的鞋子,小心思显而易见,它就想被丢丢抱着。
丢丢先是摸摸龙龙的大头安慰他,然后抱起小怪兽说:“走吧,我们进去了。我和它说说,你可以喂它吃的。”
龙龙瞬间活力满满,转身亦步亦趋地跟在丢丢身边。
“咦,是这个小家伙,过年的时候在外面晃荡,是年兽吗?”秦深抱着闹脾气的小奶猫看着丢丢抱着的“小狗”。
“不是。”洪烨也凑了过来,“是一只麒麟。给你科普一下,其实是没有年兽的,尖牙利齿、头上长着犄角的名叫‘年’的怪兽并不存在,是有凡人在过春节时看到了个与之形象相近的生物胡乱叫出来的。”
“被凡人看到的生物?”
洪烨抬了抬下巴,“就是丢丢怀里面这种,麒麟。”
麒麟是仁兽,有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牛尾的巨大兽类,性情温和,被古人视作为吉祥之宝,所到之处必有好事发生,但古代凡人见识短浅,见到如此异兽视之为怪物,用爆竹驱赶,那天正好是春节,故谓之为年兽。
秦深端详着被丢丢放在桌子上的小“狗狗”,“这可和传说中的很不同。”
“呜呜。”小麒麟无辜地看着秦深。
洪烨伸出手挠挠小麒麟的头,藏在厚实毛发下的皮肤有坚硬的细小鳞片包裹,证明他所言不虚,“这是只小混血,身上有玄武的气息,吴老师回家过年了,等他回来了我问问他家里面有没有小辈溜出来。”
“……这个和玄武的形象离得更远了。”
洪烨耸肩,“用现代的话说,不同生物之间是有生殖隔离的,麒麟和玄武同为天地孕育出来的灵兽,这个隔阂就要低点儿,彼此结合的话,谁的法力高,生的孩子就更像谁。”
不同的生物之间结合是否能够孕育子女这件事儿专门写论文的话,一掌厚的纸张都写不完,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那他和爹妈都挺不像的。”
“呃,说不定是在胎里面结合的时候没有结合好。”
“……”
丢丢和龙龙从厨房里拿出了一盘子切片的卤肉,还有好几个包子,兴匆匆地要把这些东西投喂给混血小麒麟吃。
秦深阻拦了一下,犹豫地说:“给小动物吃带盐的东西不好吧?!”
“喵,我也肚子饿了,给我吃。”小奶猫终于不再装深沉,强烈要求吃东西,从秦深的怀里面探出了大半个身子,两条前腿往丢丢的方向送,“喵,丢丢我也要吃。”
丢丢说:“你晚上吃了很多了,不能够再吃了,吃撑了会涨涨的。”
“呜呜呜。”这回白虎神君是真要哭了,争宠失败,心里面好痛。
就像是白虎神君以猫儿的形态胡吃海塞、吃穷天下一样,混血小麒麟同样不用顾忌食物里面含不含盐、有没有辣,只要关心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就行。
因为丢丢喜欢,这只混血小麒麟就暂时留在了客栈内,等待他的父母过来接,住进客栈的小麒麟始终跟着丢丢,守岁结束,秦深将支撑不住已经睡着的丢丢抱去房间的时候,这只趴在他们脚边的小麒麟猛地站起来,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也跟着往里面走。
“喵!”小奶猫蹲在混血小麒麟的前面,伸出小短腿拦住他,此时此刻奶猫气势有一米八,严肃着一张毛脸说:“丢丢喜欢你只是暂时的,丢丢只能够养一只灵兽那就是我,你最好想办法让爹妈尽快来接,不然,呵呵,我就要吃一锅麒麟汤了。”
“唔~”小麒麟萌萌哒歪头看小奶猫。
“收留你在客栈的这段时间,你不能够进丢丢的房间、不能够上丢丢的床、不能够让丢丢抱你,这是我们的约法三章。”小奶猫收回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昂着下巴说:“还要尊我为老大,跟在我身后当小弟。”
“唔?”小麒麟困了,打了个哈欠疑惑地看着小奶猫,他究竟在说什么呀?
“嗯,这种态度就不错,能够成为白虎神君的小弟,是你的荣幸,走出去只要报出我的名号,谁都……唔唔唔……”奶猫从小麒麟的嘴巴下挣脱了出来,沾了口水的毛湿哒哒,“……卧槽,你的口水臭死了!啊啊……求麒麟的一百零八种吃法,在线等,非常急。”
“哈哈——”小麒麟伸长了舌头,哈哈地喘气。
毛发耷拉在身上的小奶猫生无可恋,“……”
小麒麟还要靠前,白虎神君被吓的掉头就跑,不一会儿一道火红的身影从身边超越了过去,超越过去之后还停留在前面继续用干净透亮的双眼、歪着头萌萌哒看着白虎神君。
……说好了小弟要跟在老大身后的呢。
白虎神君忿忿地想,他不要为了气玄武抢他不知道什么代的孙子当小弟了。
麒麟怎么吃才好吃?白虎神君磨着牙,他现在就想知道。
就算是食神殿上那位蒸儿子的食神很想尝尝神兽异兽的味道如何,面对神兽、异兽的恐怖勇力,他也只敢将这种想法深深地埋在心里面,所以真没有人写关于麒麟怎么吃才好吃的菜谱。
白虎神君注定要失望的,让秦深给自己打了一盆水,他跳进去好好洗了个澡,从水里面跳出来之后灵气流转,身上的水汽瞬间蒸发,心累地回到卧室准备去睡觉,却看到那只“小脏狗”竟然没有将自己的约法三章放在心上,气得胡子飞起。
跳上床,伸出爪子在“小脏狗”身上轻轻一推,混血麒麟就滚到了地上,滴溜溜一直滚到衣橱边,被衣橱挡住才停了下来。四肢勾着,柔软的肚皮朝天,蠕动着嘴巴,毫无影响地继续睡着。
白虎神君在自己的“领地”上踩了好几下,确定了没有小麒麟的气息之后才心平气和了下来,走到丢丢的身边趴下,眯起眼睛睡觉了。
东洲市还未禁止燃放烟火,十二点敲过之后,就有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夜未停,初一的早晨更是很多人抢早开始燃放爆竹,祈求新的一年有一个响亮、红火的开始。
东洲市这儿过春节注重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和初一早晨的这顿年早饭,甚至后者比前者更加重视,有一个“新年第一顿吃的好,新的一年就会从头好到尾”的说法。
入乡随俗,章家一行人也跟着过年早饭。
全家起了个大早,厨师起更早,锅里面香甜的味道已经袅袅,是红枣茶的气味。
在吃年早饭之前,还有一个习俗要遵守就是吃糕、吃茶。糕是自家做的红印糕,用模子扣出来的矩形长条状糯米糕,糕朝上的一面有寓意吉祥的花纹,花纹被红曲染上了颜色,故此得名红印糕;茶是红枣茶,汤水红艳,沉在碗底的红枣吸饱了汤水膨胀了起来,犹如一颗颗沉甸甸的宝石。
根据各家习惯不同,有些人家早晨吃的糕会是蛋糕,讲究一个团团圆圆。
糕、茶吃完了撤下,就开始吃年早饭。
因为要应一个“头尾相连”的说法,所以年早饭和年夜饭的饭菜是一样的,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年早饭的时候还会下汤圆,不过照顾到北方口味,今年还准备了饺子。
下饺子的时候两个孩子也进了厨房凑热闹,看着秦深将饺子倒进了水里,看着饺子随着沸水滚动。
“涨了涨了,饺子涨起来了。”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丢丢扬着嗓子,清脆地喊着。
吉利话,讨彩头,饺子汤圆浮起来了,不用“浮”,用“涨”。
吃完了年早饭,就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环节啦,他们最小,可以收到好多红包。
……
镇子上有许多相熟的人家,自家的事儿做好了秦静和林高峰就领着小丢丢还有林晓宁、蓝月儿两个往镇子上去,去给人拜年,也会有很多街坊邻居到木器店拜年。
鲛人不过农历新年,鲛人历新年在夏季,所以这个春节蓝月儿就是在客栈和大家一起过的。
与秦静他们一样,洪烨一家三口也回去了,因为初一这一天,医馆附近的街坊邻居、曾经受过医馆恩惠的病患也会来拜年。
少了一群人,客栈好像冷清了许多,秦深伸了个懒腰,反正没啥事儿干他想回去睡个懒觉了。
“金川过来拜年吗?”六娘的话喊停了秦深的脚步,他扭头看到金川领着一群穿山甲过来拜年了,他们还带了很多年礼。
金川和猴子开办了果汁作坊,赚到了一些钱,因为这些钱,大家伙儿的生活改善了许多,日子好过了,精神气看着就不同了。
“老板好,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秦深最喜欢听到“恭喜发财”的祝贺,笑眯眯地给金川、给所有穿山甲拜年,“大家新年好,恭喜发财,吉祥如意。”
秦深也给金川和他的穿山甲们准备了年礼,几样水果和想办法弄来的蚂蚁蛋。
白荡山大集的时候,穿山甲将他们认为最好的白蚁蛋给了他,回到客栈克服了心理障碍,秦深让仇宝成油炸了混在色拉里面给吃掉了,味道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的,总之蛋白质补充了许多。
后来,为了回报穿山甲们这份心意秦深在网上掏了一些蚂蚁蛋,树蚁的,据说味道不错,不过秦深没有再想尝试。
和金川寒暄了一会儿,得知他还要去别的地方拜年秦深就没有留他。
金川的到来就像是给客栈开了个头,后来秦深又陆陆续续迎来了修竹、猴王、红毛松鼠,还有一些与客栈没有多少交集但是吃过他一碗腊八粥的妖怪们结队过来,热闹就未断过。
在客栈住了几天,自认为已经对客栈有些了解的章家人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惊愕万分,有人形的、有口吐人言的兽型,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大开了眼界。
过年就是不断的拜年、聚会,走亲、访友,忙碌而热闹的初一过去,初二便悄然而至。
“我和你爸,还有你弟弟他们先过去,你什么时候过来?”出发的时候,秦静问秦深。
秦深有“门禁”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妈妈、爸爸知晓,天道雷劫的威胁就连青龙神君他们也无法解决,与其说出来多几个人担忧,还不如不告诉。
“妈你们先过去,我等会儿来。”每次出门秦深都会算好时间,今天也不例外,就不和爸妈一起出发了。
“那行,反正就是吃个饭,在亲戚面前露个脸就行。”
“嗯嗯。”
今天初二,是林家爷爷二十年的忌辰,会在林家老宅摆酒,其他事情也就算了,被边缘化的林家二房大可以不参加,但今天这种不得不去。
秦深目送走爸爸妈妈一行人走远,转身回了客栈,到了大堂看到章俟海专注地看着他,他低头看看自己穿的衣服,没啥不对劲啊,“看我做什么?”
“中午,我也想去。”
“这个有什么好去的,要不是推不掉,我直接都不想去。”
“那都是你的亲戚……”章俟海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拉倒吧,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我有丢丢的时候,他们闲言碎语说的比谁都多。”
他们家没有林大伯家有钱,不像林小姑那样善于专营,窝在红叶镇、经营木器店的林家二房在亲戚中看起来是最没出息的一个,而且秦深也不姓林,他姓秦。小时候全家族聚会,他没少被那些亲戚的孩子叫野孩子,为此他把带头的大伯家的儿子给揍了。
林奶奶偏心,当众打了他一耳光。
那时候恰好爹妈不在身边,没有人护着,势单力薄的秦深差点儿被护子心切的大伯和第一个大伯母打。
幸好妈妈赶到,直接掀翻了桌面,给了抬起巴掌要打他的大伯母两巴掌,踹飞了大伯父,要不是林奶奶是婆母、是长辈,秦静连她也不会放过。
想到这群糟心的亲戚,秦深就不想去了,可人言可畏,在那些亲戚看来,他哪怕不姓林、不是林家的孩子,但是是吃着林家的米面长大的,在林爷爷二十年忌辰的时候也不去,那就是不孝。
有些人就是有这个闲工夫,自家一地鸡毛料理不干净,就喜欢伸长了手指指到别人家里面去。
“真不想去啊,指责我一个人就算了,他们会说我爸妈教导无方,还会影响到孩子。”秦深无奈地耸肩,“这就是小地方的无奈,宗亲连着宗亲,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在镇子上流传几天。”
“享受小镇宁静的时候,相应的就要承受代价。”坐在一边听了全程的章元怀目光睿智,这是岁月积淀下来的经验,他说:“这种场合要去,亲戚之间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一样米养百样人’,同一个姓的人家不一定同一条心、同一锅吃饭的也不一定有同样的心性,品性好的多接触接触、不好的淡淡而交就行。”
“嗯嗯,我就是这么想的。”秦深点点头,“所以老章你还是别去了,乌糟糟的,免得让你看见了生气。”
话虽如此说,但走的时候章俟海还是跟了上来,他里面穿着西服、外面套着大衣,不像是参加村宴,更像是受邀参加高端晚宴的。
秦深低头看看自己,他是怎么保暖怎么来、怎么舒服怎么来,高领羽绒服、带绒牛仔裤、长毛高帮靴子,手上还拿了一顶水貂绒的帽子,免得等会儿坐冷了,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
丢丢秦深没有带着,就像是之前说的,亲戚多了,乌糟事儿就多,免得让孩子受到影响。
“行吧,洁癖男,等会儿可不要后悔。”秦深提前给章俟海打疫防针,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汽车发动,行驶在平坦的和平路上,离红叶镇越来越近。
林家老宅也在镇子上,不过是镇子的边缘,是一幢靠近山脚的老房子。红叶镇是倚靠三条平行的街道发展规划,但总有一些人家另辟蹊径,在不属于三条街的任何一条街附近造房建屋,林家老宅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