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尔等缘分不够!”
“缘,缘分不够!怎么可能?”听到帝罗的回答时,落飞、刀皇与邪道人俱是一愣,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刀皇、邪道人、兽皇、落飞及无忌王早年就相识,几人因缘际会之下一同闯入十万大荒,各有机缘,刀皇得见妙罗天帝刀法,邪道人领悟虚空化合之术,落飞却得了妖族禁制的皮毛,无忌王得了何种机缘无人得知,但与妙罗天帝定然因果深重,最惨的还是兽皇,被困妙罗执念之中,不生不死,枯坐金宫,渡过了千百万年时光。
刀皇等人眼见无咎郡主只是卖了卖脸,就不费吹灰之力得了一道混沌气,自然以为自己也有机会,哪想,得到的却是一句缘分不够。
缘分不够,这句话郁闷得三人只想吐血。
“杀啊!”
但此时已容不得他们思考,帝罗前脚刚刚迈入混沌,众人后脚便厮杀了起来。
虚空中,却见一只连天旌旗翻扬,金红胜日,犹若天刀,轰然斩下,刀锋未落,众人脚下的大陆碎片既已片片浮酥,寸寸粉末,旌旗霍然卷动,但将混沌气卷起,拉偏过拉去。
轰!
这时,古来朝身边的瘦白壮黑二人猛地跺脚,拔地而起,仿佛两颗炮弹,轰隆撞向旌旗,一人曲爪如电,电爪飞横,生生撕开旌旗,一人身如螺旋,乍然点穿虚空,穿透而过,抓向了混沌气。
“找死!”
就在此时,一只大剑猛地展开虚空,但见霍齐都迈步而出,身如金塔,铁甲狰狞,人如剑,剑如火,斩出一道金红剑气,熊熊猎猎,烧融了虚空。
“霍齐都,你不知我的名号叫横拳么?”
壮黑之人尖笑一声,把拳一震,拳头迎风就涨,变作一只巨拳,方广二十几丈,轰轰打去,犹如一座山丘。
电爪横拳,正是古来朝身边瘦白壮黑二人的名字。
“横拳,拳头大有什么用,当靶子么?”
但在这时,一道微蓝的身影骤然穿过电爪撕开的通道,飞升掠过,右足一点,恰好点在横拳手腕关节,冰寒的气劲灌入,但将横拳手腕关节冻裂,咔嚓一声,巨拳折断,横拳惨叫的跌下虚空。
是落飞。
落飞一脚踩落横拳,脚步不停,一步踏出,身形一晃,涨到百丈高下,出拳如枪,虚空洞穿,一只冰蓝枪影挣扎着扎向霍齐都,身形扭动,如冰龙在天。
嘣!
水火相克,但霍齐都的火显然克制不了落飞的水,交锋瞬间,霍齐都即被落飞崩打出去,右臂的臂甲层层粉碎,臂骨折断,撞入大地。
“落飞,知道刀皇否?”
落飞刚刚击退霍齐都,一道微光便撞上他的拳头,洞穿而过,这才传来刀皇得意的笑声。
刀皇的刀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极速。
落飞脸色微沉,冷哼道:“刀皇,老黄历罢了,你若老实呆着,还能得个寿终正寝,敢出来咋呼,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落飞震动拳锋,冰气弥漫,拳头上的伤口猛地收缩起来,脚步一踏,虚空中延伸出一条冰蓝之路,但将虚空三千丈冻成寒冰,身形微斜,若滑若跌,咻然而逝,咻然而闪,电光石火间穿过虚空,出现在刀皇身边,一只拳头就打了过去。
他的速度,却只比刀皇的刀弧慢上一分,而刀皇被落飞寒气侵入,速度却慢了一分,两人的速度,正好持平。
而在地面上,正后退的无咎郡主等人,也被古雍与古来朝一前一后地堵住了。
“王妹,把东西交出来。”古雍单手伸展,单手负于背后,面做不屑,似乎嫌弃与无咎郡主动手般,神色猖獗。
另一边,古来朝却也劝道:“王妹,你将东西交给为兄,为兄必保你无忌王府一脉,再请我母后出面,亲自为你解说,解除与九弟的婚约,必不使你烦恼。”
古来朝倒是彬彬有礼,更是说出了无咎郡主最烦恼的事情,但无咎郡主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欲望。
他这位二王兄,对她也觊觎的很呢!
“给你,是要连皮带骨被你吞下去吧。”
无咎郡主心中愤怒,右手一翻,闭月群花钗既已被她拿在手上,五指紧握,堪堪三寸的发钗陡然延长,化作一只紫光莹莹的宝剑,剑锷如峰,剑锋如龙,剑气峥嵘,甫一现身,剑气就将虚空撕出一道道裂缝,她举剑斜指,喝道:“正要向王兄请教。”
赫然,又是一件通灵神兵。
古来朝面色霎时难看下来,古雍却做嘲讽状,两人还要说道,众人周围的虚空却忽然泛起层层涟漪,涟漪渐渐推动,如虚若幻。
各人打量过去,方圆六合竟都被一片黑白交织的光芒包围,光芒气体层层叠叠,抽象扭曲,仿佛五色斑斓的万花筒,一眼望去,竟不知多深,不知多广,能惑心神颠乱。
而在外间,但有一张黑白图卷裹着无咎郡主等人,向帝罗离开时开辟的通道飞去。
“一群蠢货,这片天地就要毁灭了,还有功夫在这里争夺,不如老道我多矣。如今成功拿下一道混沌气,待到了外间在慢慢炼化他们。可惜了,那个小娘皮还真是细皮嫩肉的,看得老道我都有些心动了呢。”
邪道人化作一片浅淡的黑白光影,穿过层层虚空间隙,急急向外掠去。
但在他的身边,空间不断崩裂出一片片裂缝,瞬间弥合,仿佛碎裂的镜面,而在更远处,混沌压迫下来,这方虚空却在一点点粉碎,众人脚下的大陆,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小着。
众人只顾着厮杀,哪里会注意到这里,难怪邪道人要骂他们愚蠢。
轰咚!
无穷混沌,无量量重,失了帝罗的神力支撑,撑开天地的神光后继无力,陡然震荡了下,一缕混沌随即压塌下来,将一块悬浮大陆压得粉碎,混沌趁机汹涌而入,便如在天地中捅了一刀,无穷无尽的混沌漫灌进来,疯狂澎湃,若惊涛拍岸,将虚空一层层的磨灭。
众人大惊失色,待看左右,只见天地动摇,神光摇曳,在他们印象中的煌煌神光既已暗淡了许多,天地昏昧、压抑,但有一种狂风暴雨将来的即视感。
“诸将,随我离开!”霍齐都崩碎乱石,从地洞中飞出,眼见天崩地陷,当即下令撤退。
此人倒有决断,难怪能被拥古皇朝的老皇委以重任,将天下间最精锐的羽林禁卫军交由他统领。
“诺!”
三千羽林禁卫轰然应诺,金红旌旗如天,蓦然一收,化作一只尖枪,往前方一朔,洞穿浮酥的山峦碎片,清理出一条笔直的通道。
霍齐都飞身而起,落在枪头,大剑举起,并入枪芒,恰好化作了枪尖的一点,是为最锋锐的一点,他虽然单臂折断,却依旧威风凛然,令人不敢小觑。
羽林禁卫军的金枪之阵在霍齐都入阵之后,随即多了一种圆满的气势,锋芒气机绽放,就连刀皇与落飞也感受到了威胁,未敢阻挡他们。
呯!
冰霜如龙,雷光如刀,落飞与刀皇的碰撞始终不离混沌气方圆三尺,刀枪碰击,乍闪无数光辉,若繁星点点,围绕这混沌气上下左右,犹若星辉之网。
刀皇与落飞身入此世最强者之列,两人的气机碰撞,能引动虚空跌宕,但在混沌气周围,却连一丝的虚空涟漪也不能荡起。
这缕混沌气,不但沉重如山,无意间散发气息,更能凝固空间,挡住了两位强者的余威。
如斯威能,却叫两人愈加眼热,不肯放弃。
但混沌气沉重非常,两人未曾炼化,也无法阻挡混沌气渐渐坠落的趋势,便是落飞的三千丈冰疆,在混沌气面前,也有些不够看,被混沌气一点点压碎,仿佛被破开的浮沙。
两人的争斗,也在渐渐向着大陆低处飞去。
“两只老王八,竟然无视我兄弟二人。”
刀皇与落飞争斗愈加激烈,一道黑白的电光之柱从下贯穿直上,电光石火间洞穿刀皇与落飞交织出的星辉之网,黑白分明、泾渭两分,以一种似连未连,将分未分的方式结合,黑白电光不断碰击,碰击处,电光滋滋闪烁,便是这种电光,撕开了刀皇与落飞的的星辉之网。
是电爪横拳两人,不想,他们竟有这般合击之术。
单独一个电爪或横拳,当然不是落飞或刀皇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但两人合击,便有了与他们对抗的资本。
刀皇与落飞虽然在争斗,却也担心被他人得了渔翁之利,争锋中,有意无意地,布下了这星辉之网,便是他们的防范之举。
两人防范的,却是苏妄。
但苏妄却不在这里。
“电爪横拳,你们的胆子痴肥了,也敢与我们争锋。”
刀皇、落飞成名之时,电爪横拳还不知在哪厮混,相较于两人,刀皇、落飞确实算是老前辈了。
两人被电爪横拳一句老王八气得须发蓬张,也不用出言,心有默契,合力掷出冰枪雷刀,用力一贯,冰雷二气化作毒龙,相互缠绕,形如飓风,瞬即穿过虚空,撞上电爪横拳的电光上,霎时将黑白光柱撞得粉碎,电爪横拳呕血倒飞。
而叫刀皇、落飞防范的的苏妄,此时,却已站在了这方破碎天地的边缘,行走于混沌肆虐之处,与混沌擦边,与混沌共舞,每每于间不容息间避开混沌气流压迫,骇得吴明面色苍白。
在苏妄眼中,有无数阴阳爻文闪烁,在其身外,亦有无数纹理飞出,或化秩序之链,或化符文飞花,如盛莲绽放,花开花放,尽显无数玄妙。
诸般玄妙,看得吴明心花怒放,目眩神晕,渐渐忘却了身遭的环境。
苏妄在此,是为了观察这片天地。
无咎郡主曾将这片天地唤作元神世界,元,代表未知,神,指高深莫名,元神则指未知的高深存在,非限定于精神。
在修行界中,未知的高深存在被称作玄之又玄,即指——道。
所谓成就元神,不应该被狭隘的定义为凝聚、升华精神后的特殊精神状态,而应该是晋升自身特质,契于道、合入道之后的一种位业。
在道,则为仙;在佛,则为罗汉。
妙罗天帝执念中的经历,带给苏妄的,并非妙罗天帝记忆中的功法,也非妙罗天帝成就帝位的心境,而是对诸天万界的修行系统认识,对自身道路的开辟,已渐渐有了方向。
尘微界、小世界、大世界、诸天世界,就是统合诸天万界亿万法门的不二道路,不论是妖、魔、鬼、人、神,还是巫、武、术、法等各种修行方式,最终都要归入这条道路。
因此,对苏妄而言,这片天地最珍贵的东西,其实不是帝罗炼制的混沌气,而是天地本身,特别是正在破灭的这个天地。
帝罗虽然将天地化作精气吞纳体内,却压制了天地的破灭,使天地停滞于一种将破未破的状态。
在帝罗离开之后,压制不在,天地才开始崩溃,走向破灭。
大破灭中有大机缘,天地破灭,构筑天地法理也被混沌强行挤了出来,而后被混沌碾破,混沌即如一只大磨,不断碾压、碾磨,将法理磨灭。
落飞等人认为混沌是直接压破空间,但在苏妄看来,却有一个过程,混沌是先磨灭了法理,而后,才压得空间崩溃。
这个过程极为短暂,意味着,苏妄想要领悟天地奥妙的时间也是极短,瞬息而过。
这片正在破灭的天地,对于苏妄构筑自身的世界,开辟尘微界,成就入圣境极具借鉴作用,关于自身道路,苏妄岂会做出买椟还珠之事,与落飞等人争夺混沌气?
混沌气终究只是外力,只有领悟的道理,才是根本!
轰咚!
但在这时,虚空陡然一震,成片成片的混沌压迫下来,悬浮大陆陆续炸开,炸成齑粉,齑粉未及散开,便向内塌缩,塌缩成一粒粒拇指头大小的小球。
“下一回,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的机缘?”苏妄谓然一叹,眼中的阴阳爻文渐渐消散,继而摇了摇头,笑叹自己贪心不足,拂袖一卷,将吴明卷起,笑道:“我的弟子,随为师去找你媳妇吧?”
“我,我媳妇,老,老师说什么呢?”吴明被苏妄拉起,从领悟中醒来,但有些不满,听闻此言,神色一僵,面上陡然变得血红,吭吭哧哧地,竟然结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