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府宅,占地甚广,除了张大户和余氏住在后宅,尚有门房、库房、马厩、粮仓,仆人居住的院子。
而张正道则是住在张家的东边跨院之中,这处院子,实际上是张大户在数年前,将隔壁的宅院买过来之后,将两家之间的墙壁打通,掏了一个月亮门,用做往来通行。
这个院子,却也占地不小,除了张正道住的这间主房,尚有空余房屋十几间,足够十几口人居住。
大清早,主房的后院之中,张正道养在府里的小丫头们正在清洗晾晒着被褥。
郑爱月一边整理抚平,挂在绳索上,已经清洗干净的被褥,一边好奇问道:“你们说,昨夜两位夫人侍奉大官人就寝,这床上的被褥怎么会全都湿了?”
“今早夫人让我全都拿出来清洗,你们不知道,那些被褥真的好沉好湿,都将我新换的衣服打湿了呢。”郑爱月扫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郑爱香。
那边李桂姐正在偷懒,浆洗的衣物,都堆在盆里,双手只是扯住一件不知是哪位夫人的细薄裹胸,反复撮弄,也不用力。
“这你们都不知道?”李桂姐看见几女都是茫然不知的神情,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将那裹胸砸进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襟。
“桂姐,那你说,这被褥究竟是怎么湿的?”何金儿问道。
李桂姐却拿捏着道:“告诉你们也可以,但是要替我把这些衣服洗了。”
郑爱香不悦道:“你又想偷懒。”
李桂姐得意洋洋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呢?”
郑爱月对郑爱香道:“姐姐,你帮我洗两件,我想知道为什么呢!”
何塞儿亦是自告奋勇道:“我帮你洗一件。”
何金儿亦是点头道:“我也可以洗两件。”
郑爱香无奈道:“好吧,我也洗两件。”
几女将那盆需要浆洗的衣物瓜分一空,李桂姐站起身,背负着双手,在院子里走上几步,看向朝阳,还待拿捏一下腔调。
“桂姐,你要是再不说,我们可就不听了。”郑爱月忍不住催促道。
李桂姐这才大笑叫道:“你们真是笨啊,那被褥自然是被尿湿的呗。”
郑爱月惊叫一声,而后露出一副嫌弃不已的神情,扯着自己的衣襟叫道:“姐姐,我回房去换衣服。”
郑爱香却是不相信,追问道:“桂姐竟会胡说,大官人和夫人,又都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是不是你又想偷懒,不想洗衣服,因此想出这么个招数,哄骗我们几个人?”
何塞儿也不相信,跟着道:“桂姐总是骗人。”
“那些衣服你自己洗吧,我们才不会帮你呢!”何金儿嘴巴一抿,准备走了。
李桂姐见她们不信,急道:“我真没骗你们,我姑妈说的。”
见她们兀自不信,真的要走,李桂姐急得跺跺脚,又大叫道:“真的,是我姑妈亲口说的。”
郑爱月问道:“那你说说,大官人和夫人都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会在床上小便?”
李桂姐支支吾吾道:“我姑妈倒是没有说的太清楚,只是告诉我说,女人在最快乐的时候,就会尿床。”
“骗人,你根本就不知道。”郑爱香却不信她了。
“真的,不是玉楼夫人,就是金莲姐姐。”李桂姐见自己怎么说,她们几个都不相信,有些焦急叫道:“也可能是她们两个一起尿的。”
只是这时,那几个小丫头骤然变了脸色,连忙都转过身去,假装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见,还很忙碌的样子。
李桂姐见她们几个不讲信用,明明说好要帮她洗衣服的,现在听完她说的话后,竟然都不理她了,气的这丫头直跺脚,大叫道:“我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给你们看,那被褥就是夫人尿的。”
“李桂姐,你在胡说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李桂姐呆傻住了,僵硬地扭过头来,尴尬笑笑,磕磕绊绊地说道:“夫人,我……我……没说什么呀!”
孟玉楼的俏脸,冷如寒霜,眼含怒意,方才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虽然这丫头说的确实都是实话,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宣之于口,公之于众呢,还被这几个丫头,在背后乱嚼舌根。
“你跟我来!”孟玉楼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将李桂姐叫走,准备私下里处置。
“你们几个,再让我听到胡言乱语,饶不了你们。”孟玉楼警告道。
郑爱月连忙道:“夫人,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是啊,夫人,我们一直都在忙着。”何金儿跟着道。
孟玉楼不理会这几个丫头,将李桂姐带回了自己的屋中。
“跪下!”孟玉楼冷冷道。
李桂姐这回真的怕了,赶紧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孟玉楼问道:“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学的?”
李桂姐老老实实回道:“夫人,奴婢错了,您就饶过奴婢吧。”
“说,从哪里学来的?”孟三姐再次呵斥道。
李桂姐答道:“是我姑妈告诉我的。”
“你姑妈是哪个?”孟玉楼继续问道。
李桂姐眼睛转了一下,回道:“我姑妈是李娇儿,是大官人的外宅。”
孟玉楼自然听过李娇儿的名号,是在狮子楼里跳舞的那几个姐儿中的一个。
“罚你跪在这里半个时辰,若是敢起来,我让官人打烂你的屁股。”孟玉楼决定不能轻易饶她,但是也不能惩罚太重,只给这丫头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便罢。
李桂姐嘴角抽搐一下,苦着脸,求饶道:“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您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饶你不得,跪直了!”孟玉楼一声轻斥。
“姐姐,为何要罚我屋里的丫头?”潘金莲早已得了郑爱月的禀报,冷着一张脸,寻了过来。
李桂姐一见到潘金莲,马上哀求道:“夫人。”
孟玉楼却将潘金莲扯到一边,低声与她耳语了几句,直说的俏金莲面红耳赤,而后一双眼睛扫视着李桂姐。
“既然姐姐罚你跪着,那就好好跪着,记住,以后不要再胡乱说话。”潘金莲带着羞赧,而后走了。
出了屋子,潘金莲想起昨夜之事,亦是有些面红耳赤。
再一想到孟玉楼在那床笫之上,竟然会溺出许多液体来,惹得自己也没忍住,跟着做了难以言说之事。
脑海中回忆着昨夜之事,迈动莲步,回到房中,擦脂抹粉,等待着林氏与大郎的亲生骨肉过府。
却说张正道本来一早去招宣府接林氏母子过来,只是临出门时,碰见医师蒋慧莲拎着药箱进来。
大官人便带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娇俏女医,去到后院,给余氏诊脉。
“蒋大夫,我娘最近脸色有些苍白,时常乏累,您给仔细瞧瞧脉。”张正道笑道。
蒋慧莲回道:“大官人放心。”
进到屋内,余氏竟还未起,二人等了片刻,白玉莲方才带着蒋慧莲入到里屋。
张正道便独自坐在厅堂上,等着蒋慧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