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苍苍被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
他一个人坐在石床边,脑海里全是雨蒹葭的模样。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响,它告诉他这个人不是他的姐姐。
其实和姐姐分开的那日场景已经记不清了,他还太小。只记得雷雨天里,一行人御剑而来停在他家门口,然后没多久姐姐就离开了。
雨好大,掩盖了大人们的声音。
他被单独留在房间里,窗外雨幕里几个模糊的身影走动,他似乎看到姐姐朝他挥了挥手,在伞里跳来跳去。
雨苍苍抖着手捂住脸,那个人身上一点姐姐的味道都没有,她不可能是姐姐。
“吱呀”门打开,闻竹进来,“苍苍,你还好吗?”敲了几次门也不见人答应。
雨苍苍抹了把脸,摇了摇头,“师父,可以和我说多一点姐姐的事情吗?”垂下的头发贴在脸侧,他有些垂头丧气的说:“我想知道她这些年在剑宗是怎么过的。”
闻竹坐下,沏了一杯灵茶给雨苍苍,“蒹葭她很努力。”
雨苍苍接过后没喝,脸隐在阴影之中难以看清。
雨蒹葭十岁后,剑法飞速成长,再加上本就天资卓绝,一众弟子里已鲜有对手。性子也天翻地覆的变化。
柔顺害羞的雨蒹葭渐渐让大家忘记了曾经那个冷冰冰的人,自从雨蒹葭炼化完本命元剑后,她就像是脱了壳一般的成长起来。瓷娃娃还是那个瓷娃娃,只是没了冷冰冰的模样,娇小可人了起来,看起来胆小无害极了。
这样的性格,若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想来是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她。
曾经的流言蜚语和孤立慢慢散去。
后续弟子入宗,雨蒹葭也不再如当年那般起眼,多数时候只和闻竹一起练剑,闻竹不在,就自己闭关,透明人似的。迫不得已见人了,也是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怯懦几句就躲开了去。只爱一个人呆着。
直到无上学会大比将近。闻竹为访其他叁门下山,她万万没想到自上剑宗以后就从不出宗门一步的雨蒹葭会偷偷跟来。
路上雨蒹葭对什么都新奇不已,缠着闻竹买这个买那个,碰到人就躲在闻竹身后,只有眼睛看着摊位上鲜艳的糖葫芦,然后小心的扯扯闻竹的袖子。
“师父?”
对上雨苍苍的眼神,闻竹压了压嘴角的笑,继续道:“你姐姐的性子与你其实还是有相似的地方。”只是她被压抑惯了。
后面那句话闻竹没说,拍了拍雨苍苍的肩膀,“好好休息。”
“今天也累了,下次再讲吧。”说罢推门而出。
不想门外有人,闻竹回身抬头,就见一冷冷身影立在树下,似等了她许久。
“尊上。”
闻竹唇角的笑已完全消失,她平淡的看着眼前的人,漂亮温柔的眼睛里只有淡淡的不解,疑惑于浩然无极为何在此处。
浩然无极换了一身衣服,淡蓝的衣摆柔和了冷凝的气息,只有万年不变的眉间依旧藏着霜雪,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尤其能觉其中霜冷。
闻竹行了一礼,抬头时被抓住了手腕。
刺骨的冷。
“尊上!”
溢出的惊呼变了语调。
四周景象瞬息间变化。
转眼,二人便来到虚空间隙。
“尊上,你这是做什么。”闻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就算现在她能用平常心待浩然无极,但对虚空间隙这个地方仍无比抵触。
“上一次,是中了蛊。”浩然无极放开了闻竹,脸色莫辨,语气轻缓而淡,只一双眼盯着闻竹,“我不知道我中了蛊。”
那日找极道要忘情丹,极道给的干脆,却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欢蛊。当时心中想着其他事,竟没有察觉,再见到闻竹时,正是欢蛊发作的时候。
习惯让浩然无极无法开口解释更多,一直观察着闻竹的表情,“抱歉我”
“尊上,可以了。我已不想追究此事。”闻竹打断浩然无极未尽的语言。她能得一句抱歉已然足够。
“为何不追究?”浩然无极怔在原处,霜冷的眼中似乎有些疑惑。这样奇怪的神色出现在向来淡冷的人脸上,平添一丝怪异。
闻竹柔下眉眼,“没有必要。既踏上仙途,自不拘泥于男女之事,此事既有因,我们食其果,如今因果已了,再不会成心魔。如此便可。”
“我会对你负责”浩然无极抓住闻竹手腕。那里已经红了一片,滑若无骨,摸起来更是柔软至极,只是现在浩然无极无暇顾及,用的力道并不轻。
闻竹本欲离开,冷不防被人拉住,整个身体都往后斜了斜。温柔的眼里惊讶一闪而过,随后便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负责?
堂堂北神域之主,竟要对她负责?
“我不需要尊上负责我们因果已了。”
闻竹腕上微痛,用力挣脱,反而被握得更紧。“不”浩然无极打断闻竹的话,“什么叫做因果已了?”
不知何时,浩然无极发尾染上银白。
闻竹避开浩然无极的目光看向那突然的银白处,“尊上,你的头发”
浩然无极没放手,似乎也不在意头发的变化。
闻竹抿了抿唇道:“尊上,你抓疼我了。”
“抱歉。”浩然无极松了松力道,手还是禁锢在闻竹手腕上。
连续两次抱歉,闻竹着实受惊,但又觉得毫无必要。
“尊上,我想去休息了”闻竹站在原地,有些无奈,现在的浩然无极实在过于奇怪,“明天我会来拿我的武器。”
“阿闻竹,我们的因果没有结束。”浩然无极看着她,目光避无可避。
闻竹停顿了片刻,“尊上,你所说的负责是如何负责呢?”
“尊上是打算将我安置在浩然宫继续当你的剑侍?还是想要与我结为道侣?”闻竹抬头,眸光淡淡,神色平静,“我与尊上的因是什么因,果又是什么果?”
闻竹对着浩然无极摇了摇头,“我们无因也无果。无上学会大比已结束,尊上所说的蛊毒也已解开,我拿走白玉笛和七弦琴后,便再无瓜葛。”
浩然无极站在闻竹一寸之外,看着闻竹的眼睛,欲从中看出一些别的东西来。但那温和的眼眸里,只倒映了他半个身子,无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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