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就算是我们再怎么嘴硬,却也不得不承认,毕竟我们是女人。在心灵上还是脆弱的,就如此刻,面对孩子有可能不健康的问题,我会乱了阵脚,会仓皇失措。
看到陆暻年的时候,我早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
纪清很自然的让开位置,陆暻年坐在我身边,他宽厚的手掌放在我的后腰处。暖融融的,真的就跟像是电视里,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能传输内力一样,我几乎是在瞬间,就安心下来,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有他,就不会有事的。
陆暻年眉头紧缩看的出,他也是很担心的。
他问医生,“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的?现在还看不出孩子的健康状况吗?”木尽肝技。
医生大概是被我突然的激动给惊到了,这会儿面对陆暻年倒是冷静了下来,她很清晰的说:“怀孕本来就不是一个百分之百没有危险的过程,目前来看,孩子的发育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也不能保证之后的产检中不会发现什么问题。你们做父母的。还是要保持平常心。说句违背医学的话,孩子现在已经选择了你们做父母,那就是你们的缘分。只要你们放平和心态,孩子应该没事的。”
她这么说,我心里松了些。
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比谁都知道他有多乖,哦,不是,是他们有多乖。
这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有问题呢。
陆暻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那什么时候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否健康?”
医生说:“下一次来就差不多了,过了三个月,情况就基本稳定了。”
“那好。”
跟陆暻年一起走出产检的房间,我们俩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从上一次分开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我们没有见过面,因为我怀着孩子怕辐射,所以连都没有在用,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的联系。
就这样硬生生的一个多月没有联系。
他站在我面前,眼睛虽然不看我,但是低着头,也不走,就那么我走一步,他走一步。样子实在像只温顺的狗狗。
到底还是我忍不住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你一起。”
“那什么时候跟上我的?”
“嗯,一直。”
他这个人,我有些好笑,接着问说:“那你听到医生刚才说的话了吗?”
“嗯。”他还是低着头,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多少有些失落的嘟囔,“我还以为你知道是双胞胎。会跟我一样开心呢。”
原来他也没那么开心啊。
陆暻年这时突然抬起头来,我这才发现他眼睛里其实是布满血丝的,看起来疲惫极了。他说:“我开心,只是,我太想你了,所以这开心也就淡了。”
他这样的大男人,站起来比我要高一个头还要多,他穿着贴身的西装,看起来简直尊贵五匹到了极致,却在我的面前,说出了这样有些可怜兮兮的话来。
我抿住唇,说不心软真的是骗人的。
紧接着他说:“我前天晚上又疼起来了,没有你在身边,我熬不过去。”
他这么一说,我哪里还有不投降的道理,简直恨不能现在就抱抱他,才好。我是真的忘记了他的伤,没想到会在前天疼起来,说起来前天晚上似乎是真的下了场雨的,只不过,我现在怀孕是完全按照健康的生活习惯的,晚上早早就上床休息,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气。
“我想吃你煮的饭。”
好了,我的防线彻底垮了。
当即点头说:“那走吧,回去我给你做。”
我承认我有些软骨头,可是他都这样了,我也是实在忍不住,这种时候要是我还能端着,那也真的不是我了。
回去还是坐的那个房车。
陆暻年这次没有抱我,而是将我好好的安置在座位上系上安全带,我知道他是怕再出什么意外的,上一次顾佳芸的事情,要不是陆暻年喜欢在车里抱着我,而不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其实可能最后不会伤的那么严重。
即便是系上安全带坐着,我跟陆暻年依旧靠在一起,他的手掌在我的肚子上一下下的摸着,口里振振有词说,“居然有二个孩子在里面。”
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居然会是双胞胎。
少不得问陆暻年,“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
陆暻年笑眯眯的,那种笑容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那种慈祥的、满足的,甚至是有些美滋滋的笑容,他说:“女儿吧,生一对姊妹花,多好。”
女儿啊。
我想了想,长的完全一样的漂亮姐妹俩,是让人想起来都觉得美好。
但是我却还有自己的小算盘,我说:“我希望是儿子。”
陆暻年侧头看我,“怎么你还重男轻女啊。”
我没说话。
其实作为妈妈,我怎么可能重男轻女,只要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我都会爱到骨头里去。但是我总还是记得有个安安,那个有些骄慢的小丫头,如果我生的是女儿,那是不是我的女儿就要做一辈子的妹妹,跟我一样处处忍让的妹妹。
书上总说家长不应该把自己的人生投射在儿女的身上,但是有时候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或者不想,而是很自然的,那种骨子里的恐惧,我真的是当怕了妹妹。
心里总还是有疙瘩的吧。
又一次,非常巧的,陆暻年的又响了。
他拿出来看下,然后并没有接听。
我大概也就明白电话的那头是谁了,少不得又是方笙还有安安了。其实我并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时候,每一次我跟陆暻年在一起,她们都能恰恰好的算好时间来电话。
巧合,并不可能如此频繁的出现。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给陆暻年来电话的频率非常高,高到,无论我什么时候跟陆暻年在一起,都能接到她们的电话。
这样的关系,真的合理吗?
我不说话。
其实我已经说过很多了,可是他非要如此,宁可不见我,我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人过了这么久,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每天单纯又单纯的过日子,只想着怎么样对孩子好,怎么样对自己好。
其他的,都不想。
眼不见为静,我觉得挺好。
陆暻年没在说什么,我也不出声。
回到别墅,我给陆暻年做了川贝母蒸梨,毕竟是答应过的,不做不太好。
我这么一进厨房,倒是把原本的佣人吓了一跳,在这里有人伺候着,我也就很久没有下厨房了,没有了那个会点菜的男人,似乎自己都懒下来的似的。
还好蒸梨不是什么大的工程,很快也就弄的了。
我端给陆暻年吃。
看他埋头吃的香甜,我才说:“吃完就走吧,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说罢我也不看他,转身就上了楼。
其实要是一直不见他,我的情绪还是不错的,没有那种眼见为实的残忍,挺好的。
他还是不要来吧,我听到方笙她们的来电,不可能心里没有起伏,这样的情绪,对孩子也不好。
我进房间上床补眠,按了床头的音响,放了莫扎特的钢琴曲。这还是纪清来跟我说的,说贝多芬的曲子人性特别重,那些残忍的,黑暗的人性,而莫扎特的曲子,神性更多,那种空灵的,超凡脱俗的感觉更好。
我想着,还是不要让孩子在肚子就听人性重的曲子吧,人世间已经够黑暗的了,我还是想着能让他们保持单纯。
因为曲子的关系,所以我没有听到陆暻年的进门声。
他的手轻轻的握住我的。
我没有动。
其实身体也是有些乏了。
他说:“顾夏,你给我一点点时间,我绝对解决好这个事情,你让赶我走好不好?”
“嗯。”我应着,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没办法,人怀孕了,似乎真的会变个样子。
他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之前他说过很多次,重要的是,根本没有结果。
我听过,信过,现在,我挺淡然的了。
陆暻年看我的样子,倒是他自己有些受不了。
爬上床来抱着我,有些沮丧的说:“你难道真的打算只要孩子,不要我吗?”
我没说话。
也不知道说什么。
挺奇怪的,他在我身边躺下,我原本的懒散像是淡了,突然间就有了精神头。
而陆暻年呢,则在很快的时间内睡着了。
他甚至打着些轻微的齐。
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最是知道他睡觉是什么样的,很少会有动作,当然也不会发出声音,他今天这样显然是累的狠了,困的狠了。
我看着他。
真的有些恨意生出来。
真想爬起来摇醒他,告诉他,你这样逞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你就不能将方笙的事情告诉我呢。
为什么非要这样逼着自己跟我,都不得安生。
只是这些都是我的空想,他睡的无知无觉的。
他醒来,我没有再说让他离开的话,却也并不同他说话,总要有个态度表示出来吧。
过了几天,他下午回来跟我说,“晚上看下新闻。”
我听到他的话。
晚上果然看了。
结果八卦新闻报道了方笙与一位成功男士交往甚密,在一个车库里拍到的照片,照片里方笙那张明艳的脸无处遁形,倒是对方男士带着鸭舌帽,看不清样子。
我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是陆暻年。
因为最近跟方笙交往甚密的人,也只有他。
但是转念想想不对,是陆暻年让我看的新闻,若是他,他应该捂起来才对。而不是这样大鸣大放的让我看,所以不可能是陆暻年。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这个男人是安安的父亲。
亲生父亲。
这样的消息我得知,实在是压不住心中的八卦虫子,一下子起来开门跑出去,刚好陆暻年上楼梯上来,估计是想来找我的,看到我一路小跑着下楼,吓的脸都白了。
几乎是以一种超乎常人的姿态接住我,怒道:“着急什么,我就在家里,有事你叫我不就行了。”
我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
直接问他,“那个男人是安安的亲生父亲是不是?”
陆暻年脸色更难看,“你就是为了这个跑跑跳跳的?”
“哎呀,你快说啊。”我急的跺脚。
他勉强的点了下头,“这些满意了?”
我当然开心,这个男人被曝光出来,看以后方笙还有什么脸来找陆暻年,还有安安,她都有了亲生的父亲,再来缠着陆暻年就说不过去了吧。
真的是好开心好开心。
我扑上去亲陆暻年,“你真是太给力了。”
他倒真是不跟我说,他直接让曝光了。
虽然新闻里说的是,方笙在跟陆暻年离婚之后另结新欢,跟陆暻年似乎没有任何地方的交集,也扯不到绿帽子这样的问题,但是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个男人的身份。
看以后方笙还怎么跟我耀武扬威。
陆暻年真的是没好气,“你能不能消停点,我看着你这样跳,心都颤。”
我心情实在好,就笑道:“安啦,安啦,他们乖的很呢。”
这么说,陆暻年倒是笑了,“他们是乖,可是他们的妈妈不乖。”
终于,终于,好久没有过的甜蜜感觉弥漫在我的心里。
好长时间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
晚上陆暻年给我洗澡,他说:“你现在怀孕了,洗澡的时候要尤其注意,万一滑倒或者什么的,可不行。”
我抽抽齐子装委屈,“那你之前都不管我。”
他沉默,低着头,细心的给我洗脚丫,然后半蹲在我脚边说了句,“我整夜睡不着,就怕你摔了,或者出现什么意外,都吓出失眠来了。”
我用脚踢踢他,“那好吧,为了治好你的失眠,我恩准你往后一直伺候本宫沐浴好了。”
他笑着说:“好。”
抱我上床,我忍不住问他:“安安的父亲到底是谁啊?”
新闻里的画面画质不怎么好,勉强能看到方笙的样子已经很不易,对方男士带着帽子口罩的,真实的样子还真是看不清楚。
我到底还是好奇。
是什么样的人,让陆暻年这么长的时间来只字不提,宁可当安安的便宜爸爸,也不愿意说出对方是谁。
陆暻年将我放在床上,很温柔的动作,然后他抽出手臂来,轻轻地点了点我的齐尖,“管人家那么多,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小心这么八卦,孩子生出来也成了这样。”
什么样啊。
我抱住他脖子撒娇,“怎么?你还嫌弃我们母子呀,我们不嫌弃你,就不错咯。”
“嫌弃我?”他跟着我的手势靠过来,小心的避开我的肚子,额头顶着我的额头问:“你们打算嫌弃我什么?我听听。”
他这样认真的问。
倒显得我不说点什么都说不过去了似的。
人呢,有时候真的是有劣根性的,就像此刻,我明知道他在意什么,我却偏偏就要说:“嫌弃你老啊,你想想,等孩子生出来,你都虚岁三十九了吧,等孩子会跑会跳,你就四十了,到时候能陪着满房子跑着闹吗?”
果然我说起这个,他的脸上真的露出了愁色。
那种可爱的,真实的懊恼,似乎这真的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笑的不行。
扬起下巴亲他。
陆暻年却还不能释然了很久,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喃喃自语说:“我要请个健身教练,全天贴身型的。”
我即便是在睡梦里,都笑出了声。
男人有时候在乎的问题,真的是很幼稚,他明明身强力壮的,却偏偏对年纪这个问题较真儿的厉害,还不知是在心里怎么样的斗争了一番呢。
说来也是怪。
我原本是一点孕期反应都没有的,可是陆暻年搬进来之后,我却突然就变的娇气起来。
想吐,头晕,还有些晨起的干呕。
这下子好,陆暻年彻底全天的守着我,就怕我头晕的时候脚软绊倒,甚至大动干戈的把我们的卧室从二楼搬到一楼来。
我是身体真的难受,再加上陆暻年真的再也没有接到过方笙她们的电话,所以关于方笙的那个男人是谁,我也就真的没经历去关心了。
自己都管不好了,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管她的幸福。
陆暻年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等到三个月产检的时候,医生已经能基本确定孩子是健康的。
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我心头微松,那些孕期反应也就变的没那么严重了。
说起来,我的孕期反应,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束了,这么说来,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很乖的。
怀孕的日子其实是过的很快的。
每天就是吃饭,散步,跟陆暻年聊聊天。
到第四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显怀,毕竟怀的双胞胎,看起来肚子要比扑通的孕妇大很多。
又是一个雷雨夜,我有些愤愤的想着本市的这个台风天,可真是可恶。
陆暻年有些不舒服,虽然他强力的忍着,但是我还是看得出他的疼。
我守着他,手里捏着医生开的口服止痛药,想着要在他难以容忍的时候,喂给他。
就在这样的雨夜里,有一伙子人闯进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