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今晚的夜空不如往日一般繁星闪烁,而是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布遮盖住天际。空气中也有几分沉闷的气息,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迫感。
夜色中,陷入沉寂的街道上快速的奔走着数条身影,隐在黑夜中,如同鬼魅。他们奔到街道的交叉处时,为首的人打了个手势。跟随后面而来的人影随即得到命令一般,快速的换了方向,同时朝着不同的街道飞去。
翌日,整个街道经过一晚上夏雨的洗礼,连空气都格外的清新。百姓们心情愉悦的忙碌的将摊子摆到街上,以图得一天的好生意。突然之间,一声惊恐的尖叫声破空响起。惊得街上零散的几个行人不由驻足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名三十多岁出头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的从一边的客栈里奔了出来,脸色煞白的一边跑,一边叫。
“死人了,死人了!”
几名稍微靠近客栈的行人透过刚刚中年男人打开的大门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转而终于忍不住撒腿跑到街道的另一边呕吐起来。
“太惨了。”其中一个行人将胃里的东西吐光了,终于觉得舒服多了,才直起腰身。想起刚才看到的场面,脸色再次变了变。再次忍不住低下头去干呕。
这样的事情不单单只是这个地方发生了,同时其它街道也有好几处发生了。
只要是发生这样事的地方,无一例外的是所有客栈里住店的客人全部的都被灭口。就连掌柜,小二也没有一个能够幸免。最让人觉得恐怖的是这些人被杀了后,尸体全都扔到了大堂里,地上都被渲染出一种妖艳的色彩。
乍然间看到这么多死人,也难怪那些普通的百姓会纷纷变了脸色。
墨竹轩里,淡淡的泥土的味道传来,沐清菱走出房间,舒适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笑道:“昨天晚间就感觉空气沉闷得很,这一场雨后,果然要心旷神怡许多了。”
“世子妃,既然天气这么好,要不奴婢今天陪你出去逛逛。”绿竹笑眯眯道。
沐清菱有些好笑的道:“其实是你这丫头自己想去吧。”
绿竹讪笑两声。
“我就不去了,你若想去,就随绮月一起,她也正好没什么事。”沐清菱也不打趣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即使出门也很少将绿竹带上,她这会儿估计是在府上憋坏了。
一边的绮月忍不住皱眉,她的职责是保护世子妃的安危,可不是陪一个小丫头逛街的。
沐清菱看了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这里是王府,能有什么事。难得绿竹这丫头想出去逛街,你就陪她一起,权当散心。”
身为暗卫,绮月的性子虽然不是死气沉沉的,但是逛街什么的,她还是不太喜欢。但看向绿竹期待的目光,绮月还是点头答应了。
转身回了房间,沐清菱走到梳妆台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就看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瓷瓶。这是她为君凌熠准备的调理身体的药丸,经过了几次调整,直到到了沐清菱认为最好的效果,她才准备拿出来给君凌熠使用。毕竟她不太明白君凌熠的身体状况,所以用药方面必须得谨慎。
只不过昨晚君凌熠回来得有些晚了,沐清菱感到困顿后并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自己先睡了。
“手里拿的什么。”从内室出来的君凌熠见沐清菱有些走神,走进几步问道。
沐清菱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将锦盒里的瓷瓶拿起来,递到他的面前,道:“给你的。”
君凌熠接过来把玩了一番,挑眉道:“什么东西。”
沐清菱哼哼两声,没好气的道:“毒药。”
瞬间明白了眼前小女人意思的宁世子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含笑道:“是毒药我也吃了。”
沐清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的道:“那世子爷可得小心了。”
君凌熠英挺的俊眉微扬,唇角笑意不减。
“世子。”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君凌熠与沐清菱相视一眼,管家行事向来沉稳,他这大清早的赶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发生。
君凌熠牵着沐清菱一同出了房间,看着毕恭毕敬的管家。君凌熠淡淡道:“什么事。”
管家拱拱手,沉声道:“京城发生重大人命案。从城东到城北,有六家客栈住店的旅客以及掌柜小儿全部被杀。王爷已经应召进宫了。”
沐清菱倒吸了口冷气,“这是什么人干的?”
管家摇摇头,“所有人的尸体全部都扔到了大堂里,可见有示警的意思。承天府,刑部都已经分别派人赶到了现场。”
“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大的事,那三司会审?”沐清菱若有所思的道。
君凌熠淡淡道:“三司会审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所以今天会如期经行下去。至于这个案件…,都查清楚死的都是些什么人没?”
管家道:“这个并不是很难查,属下已经第一时间让人查清楚了。”管家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写满内容的宣纸,道:“这六处客栈有一处住的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有三处零零散散的住了些经商的商人,和一些江湖道上一些没什么名望的剑客。
另外两处住的…除了几个普通人外,其中有数名旅客是严家一案的重要证人。”
“严家。管家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中很有可能是严家杀的。”沐清菱皱眉道。她和君凌熠都是看过那本手札的人,严家会杀人灭口,沐清菱一点也不意外。
“是不是还不太好说。”管家道。
严家是百年世家没错,但是想要在这么段的时间内调出杀手还是有些困难的。而且这些受害人是在半夜杀害,左右隔壁却没听到一点动静,由此可见,这群杀手办事绝对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有这种身手的,在杀手榜上绝对算得上一流。而且这段时间宁王府也没有接到关于江湖杀手进京的消息。
这群杀手要么就是早就藏匿在京城周边,要么就是自家培养…,但后面的一种可能性显然很小。
君凌熠薄唇微微掀起,“看来是有人想要混水摸鱼。或者说混淆视听。”
沐清菱挑眉。君凌熠淡淡道:“这种事情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但是严家绝对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沐清菱道:“那么严家究竟有没有做过这种事。”
君凌熠轻笑一声,“这个就要看这次三司会审的结果了。”
只不过…
沐清菱乍然想到刚刚出府的两个人,不由的替绿竹那丫头哀叹一声。绮月毕竟是暗卫出身,腥风血雨的也见过不少,所以她就算碰到这种情况,也不至于惊慌失措。但是绿竹却不同了,这丫头胆子本就小,若是在街上碰到这种血腥的人命案,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
三司会审确实如君凌熠所说的那样,并没有因为突发的人命案而往后推。但是没有并不代表没有人在意,因为在大理寺开堂会审之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爆出了一些消息,死的那些人里面有指证严家所犯之罪的重要证人。
索性的是死的还有其它的人,要不然这两件案件就得并未一起了。
大理寺虽说历代掌管邢狱案件。但是在最早的时候,大理寺一般还是专掌宗室高官的案件,其它的案件一概不受理。更准确来说,一般皇亲所犯之罪就是由大理寺审理。到了后面,一旦是特别重大事件也是交由大理寺主审行。到目前为止,大理寺已经有两三年没有接到重大案件。
当然得除了京中官员被杀一案,这种没人证,没线索的案件,除了归咎于江湖谋杀外,似乎暂时也没有其它的办法能够审理。
大理寺卿徐大人如今四十多岁,在这个位置上任职差不多也有十年多的时间,见过的大小案件也有不少。甚至中间还主审过几次宗亲王爷的案件,为人也算是老谋深算了。
但像严家这种案件他到目前为止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就算是当年的喻氏,也就是文安侯府。文安侯与世子纷纷战死沙场,最终也不过是以敌军狡诈,文安侯领军不利结案。
即使当年宁王要求重审此案也于事无补。
现在碰到严家这种牵涉甚广的案件,徐大人只得在心底叹一声胆大妄为。
大理寺议事的客厅里,徐大人面无表情的打量着手中的茶杯。耳边环绕的却是刑部尚书絮絮叨叨的声音。刑部尚书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个意思,就是希望这个案件尽快的完结,自己没那么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徐大人自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三司会审是皇帝陛下下的旨,这个可不是你那个儿子比得上的。而且京城里如今又发生了人命案件,弄个不好,这件事同样是要交于刑部审理的。至于那个沐明风的案件还是往后推推吧。再说,人家现在可是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直到徐大人觉得刑部尚书说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开口道:“沈大人,本官同样希望严家一事能尽快审结。但是大人应该也清楚这件案件非同寻常,又岂能草草了事。以后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不是你我二人承担得起的。如果大人实在时间有限,也可以上书皇上。想来凭本官与于大人也是能够将案件处理妥当的。”
一旁静静喝茶的于大人果不其然的收到了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无奈的抬起头来看了瞪徐大人一眼,才道:“沈大人,其实徐大人说得没错,三司会审此事非同小可,岂是尽快结案就能完事的。”
于大人觉得自己不是一点的苦逼,刑部,大理寺,这两个全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个不说。若是有什么不顺,貌似全都得自己接收。想起今天早上那六处客栈被杀的旅客,于大人更加觉得自己心塞不已。
今天早上早朝过后,同样得到消息的君穆言将二品以上的官员以及负责京城安全的统领都差不多叫到了御书房。但是承天府这个掌管京畿民生及防务的府尹大人却没到现场。显然是这位皇上陛下有意遗忘的。
于大人是真觉得这种感觉比把自己交到现场承受怒火还要糟糕。
沈大人冷笑一声,“于大人还是想想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
于大人沉默了会才道:“大人也莫要忘了,这件案件到时候肯定要移交刑部。”一般承天府无法受理的案件,或者案件本身牵涉太大,一般都是由刑部主审。再往大了说,也就是大理寺了,当然这只是后话。毕竟现在谁也不敢断定这场杀戮是不是一场江湖谋杀。
沈大人脸色一黑,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儿子的死究竟是谁设计的。那个沐明风既然直接参与了,他肯定也不会放过。但是同样的,幕后之人他也得找出来。
“好了。两位,开堂在即。我们还是先将整件案件的前因后果整理一下。别到时候到了大堂什么都不清楚,凭白闹出了笑话。”徐大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打断下首两个人的针锋相对。
于大人点点头,也不在理会脸色阴郁的刑部尚书,对着上首的徐大人道:“这次案件的相关资料下官之前已经整理好交给了几位少卿大人。同样的,今天审理案件时,到时候会有三名证人到场与严家主对峙。严家主之前也说过,此次三司会审,严家子孙随叫随到。今天除了严家主到场外,严家嫡长子严远潍也会来,另外据下官所知严文希应该也会跟随前来。”
徐大人点头,“严远潍的医术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据传严家生意都是由他负责,特别是药材生意。他能到场受审最后不过。至于严文希…”
说到这个,徐大人忍不住皱眉,这段时间靖安里的风风雨雨,估计已经没有多少人再愿意相信他的医术了。对他有好感的如今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