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林蕊的美梦落空了。
她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家中只有郑大夫再跟小元元拿床被子玩躲猫猫。
“我爸呢?”
桌上的酸菜猪肺汤都没办法勾起林蕊的胃口,她只觉得胸口憋着股郁气。
林母从被子后露出脸来,小元元被逗得“咯咯咯”直笑。
郑大夫现在当奶奶的心远胜过当妈,看都没看小女儿一眼,轻描淡写道:“去上海开会了,人家点名叫他去,让他连夜走的。”
买的是卧铺,慢车就慢车,刚好在车上睡一觉。
“凭什么又指派我爸啊!”林蕊的声音突然间提高了八度,吓得小元元一头扎进林母怀中。
小丫头害怕得眨着黑溜溜的眼睛,不明白姨姨为什么说话这么大声。
“干什么了呢你,哪儿来的邪火。”林母皱眉,抱紧了怀里的小丫头,轻轻拍着背,“我们元元不怕哦,我们元元胆子最大了。”
林蕊的委屈集聚到一起,鼻尖一酸,声音都哽咽了:“反正你们都嫌弃我,全都埋汰我。”
她头一扭,连夜宵都不吃了,拿着脸盆去冲澡间洗漱。
林母听到声音不对劲才抬起头,奇怪地看苏木:“她又怎么了?瞧这破脾气。”
“英语演讲比赛,老师选了课代表过去。”苏木也难受。
明明说选拔完就上报名单的,既然没选蕊蕊,为什么又白白给人希望。
林母愣了一下,旋即咬牙切齿:“该!惯的她哟,好像别人求着她学一样。你看看她,晚上回来默写个单词,活像要了她的命。让她写个作业,真是恨不得全家人都在身边伺候。”
林蕊面无表情地端着脸盆回屋,冲澡间里头有人。
“反正你就喜欢成绩好的小孩。”她放下脸盆,拎起自己的书包就冲去王奶奶家。
林主席才不会这样呢。
她考试吃鸭蛋,她还是林主席的心肝大宝贝。
苏木见势不妙,赶紧放下筷子去追。
林蕊已经趴在王奶奶的床上抹起了眼泪:“我要回家,你们赶紧放我回家。你们太坏了,专门骗我。我不要在这儿了,我就要回家。”
她上辈子活得可滋润了,代表学校出去打比赛,得了好多奖。电视、报纸、网站都采访过她,她才不稀罕一个破英语演讲比赛呢。
大家都夸她好,谁也没嫌弃过她。
到了这儿好了,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还委屈教室里头连个空调都没有。夏天热死人,冬天冻死人,学校居然连奶茶都买不到。
对了,等店面装修起来,店里头的饮料也要走一波。珍珠奶茶龟苓膏,桂花米酒小元宵,冷的热的,甜的淡的,品种都不能缺。
哎呀,想这些干嘛啊。
等她穿回去后开个大店,专门卖各种吃的。
不考研了,考什么鬼研,就是被考研害的,她才沦落到这连手机都没得玩的地方来。
没电脑没手机没ipad,知道网瘾少女忍得有多辛苦吗?
就晓得嫌弃她,全都看不到她的好!
郑大夫跟王奶奶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小丫头估计是钻进被窝里头了,那声音含含糊糊的,怎么都听不清爽,光听她抽气了。
玲玲姐抱着女儿在旁边等着。
天冷了,公园关门的时间也提前了。她们今晚九点半就结束生意回家,结果上楼便听见房里的哭声。
蕊蕊虽然经常哭天抢地,但以前基本干打雷不下雨。
“好事儿。”周会计伸手擦外孙女儿嘴边沾着的牛奶糊糊,旁观者清,“知道难受,就代表她心里头还是在意的。”
只要在意了,还怕孩子不知道学习嘛。
跟头只有自己摔疼了,以后的路才知道怎么走。
屋中的少女还在纠结:“都不喜欢我,全都嫌弃我,哼,我才不稀罕呢。”
苏木的手帕已经被她祸害得不成样子,拿来顶替的卫生纸还被她嫌弃粗糙:“看看,面纸、湿巾,我早就说要造湿巾了。”
光打价格战恶性压价有什么用啊,得生产老百姓需要的东西才能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
当年俄罗斯重工业那么发达,可中国倒爷为什么能在那儿发财啊。不就是因为民生物资极度匮乏,拖什么过去都被人抢购一空嘛。
“哎,苏联解体没有?那里商机无限。”
苏木看她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挣钱,也是无奈了。
他蹲在床边看哭得满脸通红的少女:“好了,听说那儿冷得真能冻掉人的耳朵。咱们还是先把奶奶的饭店跟根生叔叔的烧烤摊子开起来吧。”
屋外的大人齐齐叹气,哎哟,苏木这孩子怎么关键时候不争气呢。好端端的,又扯到卖吃的上去做什么。
王奶奶无奈地站起身,错过了少年的那句:“你最好了,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
第117章 少年命真苦
林蕊背了一晚上单词才打着呵欠上床睡觉。
稀罕, 她去参加个更厉害的比赛, 让他们好好瞧瞧。
优秀如她, 才看不上这种小儿科的演讲比赛呢。
轮得到他们嫌弃她?是她嫌弃他们!
礼拜六一大早,龚老师就从教室叫走了邢磊。
厂里头为了体现对子弟教育的重视,特地派了辆小车送师生去参加比赛。
于兰幽幽地看着窗外, 叹了口气:“小轿车坐起来真舒服。”
她还是上次回老家的时候,碰上开出租车的远房堂哥才坐了次小车。
真羡慕那些能天天坐小车的人。
“有点儿出息行吗?”林蕊恨铁不成钢, “小汽车有什么好稀罕的, 以后满大街都是小汽车, 让你坐你都不稀罕。”
小轿车有什么好啊,她最嫌弃那股皮革味儿。
于兰不服气:“我就不信你不羡慕。”
林蕊立刻跟猫被踩了尾巴一样, 炸起毛来:“谁羡慕啊,对,我羡慕他今天不用上课了。”
老李夹着备课本走进教室,瞥了眼说话的姑娘。
俩丫头立刻低下脑袋, 赶紧去摸书本。
“蕊蕊,你要监督我,我以后都不跟你讲小话了。”于兰严肃地看着她,“我不能打扰你学习。”
林蕊眨巴两下眼睛, 感觉世界有点儿混乱。
等等, 她没学习啊。要学习的人不是于兰自己么。
最初老李好像打着她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顾不上补习物理的旗号,让于兰好好学习然后辅导她。
可是她现在都不参加比赛了啊, 那基于这件事存在的一切都不成立。
于兰有点儿疑惑:“你的意思是,我不用再去补课了?”
“你……”林蕊硬生生将“没事儿补什么课”咽回肚子里头, “既然期中不及格,那你就继续补吧。”
罪过啊,她自己无心向学就算了。别难得于兰有想学习的心还被她给带散了,那她真要愧疚一辈子。
老李真有毒,明明都是套路,她却不得不往坑里跳。
于兰信心十足地拍着林蕊的肩膀,跟她保证:“咱们期末考试肯定全都能及格。”
林蕊默默地挪动一下肩膀,少女,你自己奋斗就好,姐姐对这些其实没什么兴趣的。
这是穿越人士最后的倔强。
吃午饭的时候,陈乐一直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盯着林蕊。
少女被看得不耐烦,相当流氓的怼回头:“别看了啊,再看我要以为你在暗恋我了。”
陈乐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我是说你晚上不许逃课。咱们说好的。”
“说你个大头鬼。”林蕊没好气地瞪眼,“我问你,转学的事情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陈乐摇摇头,愁眉苦脸道:“我问过了,不成。上学得跟着户口走,她是农业户口,父母都不是城里人。这个手续办不了。”
林蕊不耐烦道:“不就是口粮问题么,她家又不需要国家分配计划口粮,哪儿来的这么麻烦。”
可惜情况就是这样复杂。
一张轻飘飘的户口页,就把人钉死在土地上动弹不了。
“让她好好学习考出来吧,这样咱们将来还有机会当同班同学。”
林蕊看着“何不食肉糜”的小班长,从心底深处无奈地叹了口气。
同学,她要有机会继续上学啊!
林蕊嫌弃地白了陈乐一眼:“看看你哦,吃啥啥都香,干啥啥不行。既然你搞不定我朋友上学的事,那所谓的协议一笔勾销啊。”
陈乐急了:“不行,咱们说好的我就负责打听。只要我打听过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得履行承诺。”
“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口一问,然后就过来敷衍我。”
陈乐的脸涨得通红:“你污蔑人,我明明找胡主任跟周主任都问过,的确不行。”
“非厂职工的孩子不能上学?那你怎么不说胡主任在外头插队的表弟家的孩子也在我们学校读书呢?”林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人家在敷衍你呢。”
真是没见过这么好打发的衙内,白瞎了他金光闪闪的背景。
陈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甘心道:“我再去问问就是了。”
林蕊摆摆手:“行,你什么时候问出个结果来,我什么时候来学校补课。”
“不行,起码你今晚得来。我晚上回家立刻问,你明天也得来上课。”
林蕊敷衍地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