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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太后知道吗?”蔺郇提笔蘸墨。

“太后摔了一套青瓷的茶碟。”苏志喜委婉地说道。

蔺郇轻笑一声,自作自受,如今再来生气有什么用,该她郁闷烦恼的还在后面呢!

而这头,姚玉苏自从丧礼上回去了之后便胸闷气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堵在了胸口。

晚膳的时候她也提不起胃口,看着玄宝吃了两碗饭之后便下桌离开了。

红枣在书房寻到了她,以为她是在丧礼上闻多了香烛而感到烦闷,将屋子里本就香气淡雅的香炉通通撤了下去,换上了新鲜的瓜果。

瓜果自带香甜清新,姚玉苏闻了之后果然好了不少,之后红枣再端来红豆粥的时候她还能就着小菜喝上一碗。

“夏日炎炎,主子这是苦夏了。”夜里,红枣将窗户开了小口,放下帘帐隔绝蚊子。

姚玉苏穿着白色的宽袍坐在床沿边,吹着外面的凉风,胸口郁结的气终于散去了不少。

“我以前也没有这个毛病啊。”她抚了抚披在肩头的长发,叹着气说道。她自来身体康健,无大病小痛,即使是冬日里别人三不五时地染上风寒,她却还能穿梭在雪地里,满面红光。

“人都是会变的,再说今年夏天确实比往年热了不少,待明日我便让人多送点冰到庄子来。”红枣站在一旁,轻轻为她打扇。

姚玉苏一想,天气热庄稼便要旱,到时候收成就会受影响。若热这几日就罢了,再多热个十天半个月今年的收成大概就会减半了,到时候又是一个让朝廷头疼的事情。

“但愿早日凉快下来吧。”姚玉苏掀开被子,轻轻躺上床。

红枣停下打扇,掀开帘帐出去,将屋子里的烛火吹灭,只留一盏灯远远地照亮着角落。

深夜,床上的人突然被一个梦惊醒,额头冒汗,双眼睁开。

紧接着她翻身下床,匆忙朝着屏风后面小跑而去。

守夜的红枣听见动静,立马掀被起床,端起桌上的小灯跟了过去。

“主子,可是身体有恙?”

屏风后面,姚玉苏呕吐声连连。

红枣皱眉,回想起她今日的吃食。想了一通似乎并没有什么闹肠胃的食物,便更加不解了。

红枣见她吐得难受,赶紧放下烛火,打了一盆清水又端来一杯白水。

姚玉苏漱完口擦干净嘴,捂着胃部走出屏风后。

“主子,要不要请大夫?”红枣担忧地问道。眼前的人脸色太苍白了,不仅白还带着汗,不知道是不是凉了胃引起的。

姚玉苏往床边走去,沉默地坐在床榻边,突然掐起了手指。

红枣一脸疑惑,这是在算什么?

第57章 就诊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雨, 将空气里的烦躁闷热一扫而空,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人终于闭上了眼, 安然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过了早膳的时辰,待姚玉苏起床的时候玄宝早已挎着书袋上山去了。

红枣知道她昨晚并未好眠, 特地让厨房做了清粥小菜,小米粥熬得粘稠刚好, 凉拌的黄瓜是早上刚摘下来的,清脆好闻,再加上一碟酸辣的粉丝,开胃又可口。

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宫外,姚玉苏向来不喜菜色摆满一张桌却动不了几块筷子最后浪费了事,她若是一人用膳便只需三两个菜, 多了她不仅不喜还会批评当日负责膳食的宫人。红枣是最清楚她的脾气的,她若是亲自安排, 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果然, 就着小菜姚玉苏喝完了一碗粥,连小菜都用去了大半。

“主子,大夫就在偏厅, 可要唤他进来?”其余人撤下碗碟后,红枣上前问道。

姚玉苏微微一怔, 知道这是红枣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自作主张了一回。

“主子, 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 他走一趟也不容易, 总不能不瞧一眼就回去吧。”红枣耐心相劝。

姚玉苏微微闭了闭眼, 轻轻用手指刮过上眼皮,道:“既然请了,就让他进来吧。”

红枣欣慰一喜,转身请来大夫。

大夫早早地就候着了,见红枣来请,立马提着药箱跟上去。

“姑娘,里面这位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呢?”大夫问道。

红枣走在前面,答:“主子脾胃上有些不好,昨晚吐了一次,你进去之后不要乱看,只管把脉即可。”

大夫点头如捣蒜。他姓吴,是离这儿最近的小镇上某医馆的坐堂大夫,今日天色未明就被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给请了来,虽然他不愿意出诊,奈何那男人魁梧高大,手里又拿着一锭银子,一双利眼盯着他,丝毫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姚玉苏见红枣领着一位眼生的大夫进来,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平常医馆里的大夫,没什么身份背景。

吴大夫就像红枣吩咐的那样,目不斜视,走到姚玉苏面前,微微弯腰,道:“听闻夫人身子不适,小的特来请脉,还请夫人将手伸出来。”

宫里请脉的太医都是先将药箱里的软包和丝绢拿出来,软包垫在手腕下,丝绢放在手腕上,这样才算是合乎规矩。

眼前这大夫显然没有给达官贵人看过病,不懂这样的规矩。红枣正想上前,却见姚玉苏从善如流地伸出了手,那吴大夫就这样将手按上了上去。

姚玉苏盯着眼前这位大夫,他规矩虽没有学好,但身上却带着一股药香味儿,怪好闻的。她本来游移的心也渐渐回归原位,等待着大夫的诊断结果。

“夫人近日可吃了什么寒性的瓜果?”吴大夫问道。

姚玉苏看向红枣,后者替她答道:“近日就吃了苹果和梨子,往常吃了也没问题啊。哦,对了,还吃了两片香瓜。”

吴大夫道:“夫人脾胃寒重,最好少吃寒性的水果。那香瓜虽香甜可口,可有些人用了之后就会出现腹泻的症状,是为脾胃不耐受。”

红枣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有些疑惑的道:“是吗?”

吴大夫微微挺直脊背,道:“在下祖上都是行医的,看病坐诊不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夫人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毛病,在下不会诊错的。”

红枣不好乱说,转头看向姚玉苏,见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大夫辛苦了,劳烦你走一趟,去领赏钱吧。”姚玉苏道。

吴大夫心里怪不舒服的,总觉得这主仆俩质疑了自己的医术。临走的时候虽然如愿拿走了一锭银子,但他却觉得这一趟白来了。

“还好只是脾胃上的问题,奴婢让厨房再做一些调理脾胃的膳食,想来过不了多久主子就康健了。”送走吴大夫,红枣转身回来道。

姚玉苏半倚靠在榻上,一手扶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红枣轻轻地退了下去,不打扰她一个人清净。

——

自宋威封为安亲王以来,宋太傅在朝中的势力极速扩张,作为安亲王的养父和陛下的恩师,他的地位一时超过内阁,隐隐有大首辅之势。

宋威察觉到父亲的前后变化,私下提了两三次,却丝毫不见宋普收敛,今日在朝中更是因为军改的时候和姚国公直接对立了起来。众所周知,姚国公是奉了皇命在推行新的军政制度,宋太傅反对他不就是反对陛下的新政吗?

“父亲,你这样会让陛下难做的。”下朝后,宋威特地留到最后等到了和人交谈的宋普,待四下无人后他再一次劝诫宋普。

宋太傅笑着看向儿子,见他挺拔玉立,魁梧有形,论相貌气质都远超于同龄人,他心里自然得意。此时听宋威这样说他也并未生气,而是道:“你懂什么,别瞎掺和。”

宋威见他果真没有把自己的意见听进去,不免有些恼了,道:“父亲最近颇有些狂悖,儿子不知道是何种缘故!陛下推行的军改乃是在蜀地的时候就多番试验过的,乃是陛下一大心愿,父亲又不是不知道。”

宋太傅见他越说越过分,垮下了脸,道:“越来越没规矩了!人人都敬你是安亲王,莫不是你也飘飘欲仙了?竟然敢教训起你老子来了!”

宋威道:“父亲莫要生气,儿子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在朝中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是同僚,我有劝谏父亲的立场。在私下咱们是父子,我就更不能看着你和陛下作对,否则岂不是枉为人子。”

宋普很想一巴掌打醒这个糊涂蛋,让他知道站在哪边才是正确的。但宫城之中动手便是藐视陛下,他还没有到能将蔺郇撇开不顾的地步,所以只能冷冷地瞪着宋威。

“安亲王请留步,陛下请你到书房一叙。”苏志喜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扬声说道。

宋威立刻收了脸色,对着宋普拱拱手,告辞离开。

蔺郇找他也不为旁的事儿,就是想为宋威重新择一门婚事,想听听他的想法。

“臣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请陛下转告太后,莫要为臣的婚事操心了。”

这样的话很有几分不近人情,换个人估计就得罪太后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在他这里已经成为负担。

蔺郇道:“朕也是这个意思,前一桩婚就结得不愉快,再匆忙来第二次保不齐再出什么岔子,还是等等罢。”

“还是陛下心疼臣。”宋威由衷地道。

别看宋普没有说出口,但其实宋威已经知道他在私下物色人选了,就等着他成第二次亲。

“说实话,臣已经成了这京城的笑话了,不提还好,若是再来一次不就是让众人再笑话臣一回吗?臣脸皮薄,禁不住这样来来回回的议论。”宋威叹气道。

蔺郇曲手指扣桌:“哎,醒醒,大丈夫哪里能整天陷在这些流言蜚语里面,朕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已独自出征南羌了。”

宋威羞愧低头:“陛下说的是。”

“你也别垂头丧气,论带兵打仗你还是有天赋的,朕信得过你。”蔺郇打了一巴掌又赶紧喂上一颗甜枣。

宋威不笨,大多时候还挺机灵的,立马仰着头问道:“陛下可是要派臣去出征?”

蔺郇从桌子上抽出一本奏折递出,刘德江捧过,走下台阶递给宋威。

“羌人又在作乱了?”宋威皱眉,疑惑道,“这是挨打没挨够的意思?”

蔺郇笑道:“朕方才说了,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朕已经将南羌人打回了老巢了,你可有这样的信心?”

“当然!”宋威从奏折中抬头,果断地道。他自能提枪开始便跟着蔺郇出战,这么多年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了,料理区区羌人,简直是不在话下。

为免蔺郇改了主意,宋威赶紧道:“陛下,羌人是被咱们打怕了的,有陛下的余威在,臣只需要三万人,再请边境守军配合,一定能再次将羌人赶回老巢去!”

“朕相信你。”蔺辉不会改主意,这是他早已打算好了的。

羌人并不如北狄那般难缠,让宋威独自领兵练手,是对他最好的锻炼,机会难得。

宋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下子就从低迷的情绪中跳脱了出来,仿佛前方就是霞光万丈。

蔺郇由衷的道:“你真的很像朕,说起带兵打仗便生龙活虎。”

宋威笑得咧嘴,后槽牙都不矜持地露了出来。

“对了,此事保密,朕还要安排一番,你切勿泄露消息。”蔺郇嘱托道。

宋威无不应允,他已经在京城憋了两年了,再不去战场上活动一下他恐怕真以为自己跟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一般了。

——

蔺郇说宋威保密,他自然是不会说的,可早有耳报神将此事给太后通风报信了。

这还了得!太后自然是一百个不许。

“安亲王虽立功无数,可都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的,怎么能独自领兵?羌人多么凶残啊,当年陛下为收拾他们可是受了不少的伤,有一回都差点儿把命留在草原上了。”桑枝忧心忡忡地道。

冯太后不言不语,但脸色阴沉得像是要下雨的天儿。

桑枝再往上头添上一把火,道:“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安亲王年纪轻轻的,怎么着也该陪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啊,否则到了要紧的关头连个一起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送吗?”

此言一出,太后立马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