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嘿嘿笑了两声:“小的这不是……关心您吗?”
“行了,去备马车,准备出门了。”
“诶!”季明应了声,赶紧出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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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二姐一整天都在打瞌睡,这可真吃不消。看来不能仗着自个儿现在还年轻,就肆意而为。
晚膳时她就拿了两梅菜包子,正要离开,却叫管事嬷嬷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都别吃了,赶紧收拾一下,去曦雨阁。”
厨娘笑着迎上前问了句:“张嬷嬷,去曦雨阁做甚?”
张嬷嬷道:“让你们这些个新人的都熟熟脸,以后好在主子爷跟前办事,去了的都打赏一贯赏钱。”
“一贯赏钱?!”有新人叫出声来,赶忙放下了碗筷,“等啥呀,张嬷嬷,我们赶紧的吧。”
小荷拿掉梅二姐手里两包子,“还吃呀,一贯赏钱啊,够你买多少个梅菜包子了?”
“哎呀。”梅二姐抢回了梅菜包子咬了口,“我不去,你们去吧。”
“你……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小荷摸了摸梅二姐的额头。
“我确实是有些身体不适,你别管我了。”梅二姐推了推小荷,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小荷回头瞧了她几眼,也没再管她,跑着追了上去讨赏钱了。
待他们都走了后,梅二姐长长舒了口气,大口的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往卧室的方向跑去。
在床头摸索了好一会儿,梅二姐拿出了一个红色檀木盒子,里面还放着那方绣好的手帕。
她甜腻腻的笑着,抱着盒子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奚风渡的院子。
此时大伙儿都去了曦雨阁,院子里只有极少的三五个下人在走动。梅二姐很容易便溜进了奚风渡的书房。
难得有机会参观一下他的书房,布置得十分精致,地方宽敞,明亮通风,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堆满了书。
这么多书他都看过?梅二姐有些好奇走近了,随意拿了本翻了翻,竟有他随手做的一些笔录。
她又拿了好几本翻看,无一例外。没想到他还挺爱看书的,梅二姐不由失笑,想他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思却十分透通,若不是学识渊博,见地深远,大概也不会有富贾天下的奚家。
梅二姐将脸埋进书里,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墨香。
随后她又将书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不敢多作逗留,只是将那小盒子拿了出来,提笔写道
——听风亭,巳时,等你。落笔:梅翩翩。
写园,将纸条儿卷好放进盒子里,端正的摆在了他的书案上。
第23章
右手边,他拿毛笔的时候就会看到。
不妥,还是放在书案中间吧,他往这儿一坐,一眼便能看到。
梅二姐又将小盒子放到了书案最中间,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觉着不妥,这位置太过显眼,放在左手边吧,即不会太过显眼,在他拿帐本的时候也会一眼看到的。
于是梅二姐又将小盒子放到了左手边,正寻思着什么,听到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吓得心头一跳,赶紧躲在了书房的屏风后。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听声音是两个姑娘。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周四姐与丫鬟叶翠。
叶翠将端来的那盅汤搁到了一旁的桌案上,说道:“四姐儿,是在这儿等大爷,还是回兰若轩等呢?”
周四姐的声音不似人前那般甜美,带了些冷意:“听说,这位主子爷是去见那些新来的家仆了。”
叶翠笑了声:“是啊,做工的下人说了,前去曦雨阁的一人一贯钱呢,阔绰得很。”
“一群低贱的下人,有何好去见的?”
叶翠:“谁知道这些商贾人家的做派呢?向来比不得官宦人家有规矩。”
周四姐冷哼:“他唯一能拿出来看的,也就这满屋子铜臭味儿,真是令我作呕。”
梅二姐听罢,差点没忍住冲出去教训她一番,这周四姐好不要脸,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既然令她作呕,走就是了,何必如此埋汰人?!
叶翠见主子红了眼,上前安慰道:“四姐儿,可得忍耐着啊,眼看再过些时日,就要成亲了,为了焕哥儿,更为了朱郎君,切不可冲动行事。”
周四姐咽下喉间的苦涩,满是委屈,“叶翠,谁又来可怜可怜我呢?为了家人,为了心中所爱的人,却要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做陪葬。”
叶翠安慰道:“四姐儿越是这样想,越是心生怨怼,人这一生啊,不就是在成全与被成全中浮沉吗?”
周四姐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不甘心……”
待这俩主仆一前一后离开,梅二姐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瓜子脸生生给气成了个包子。
“你有何德何能,得了便宜还卖乖,爷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上一世,就算他临死之际,对这位周四姐,他曾经的妻子,只字未提。
如今想来,不是不能提起,是不愿提,不想提。
那时梅二姐便很疑惑,他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他们成亲这么多年却无所出?为何他病入膏肓不选择医治,却留书在这瀚海飘泊?
今次虽未正面见着,但想来他们之间的怨恨,不是一蹴而成。
梅二姐没好气的端过那盅汤,走到院子里摔个稀烂,“虚情假义,非奸即盗,不管你有何目的,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想起过往咱种,梅二姐湿了眼眶,谁都不懂,上一世他们活得太不尽人意了,那叶翠说得对,人这一生,不断的在成全与被成全中浮沉着。
可是,我们成全他们,谁又来成全我们?
梅二姐双手紧攥成拳,这辈子,不论有多难,不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隔有多少,她愿披星戴月,紧握命运的刀,为他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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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这是最后一个新人了。”待打赏完赏钱,季明走上前轻声提醒了句。
奚爷眉头蹙得更深,不甘心的追问了句:“都在这儿?没有遗漏?”
“呃……”季明想罢,“这种事不会有遗漏……吧?”
“季明,你是越来越糊涂了?”奚爷低斥了声:“连点个数都不准!要你何用?”
季明心头一跳,这谁知道主子爷对这种事情如此上心?还挨个要点名??什么时候关心起家里招了多少新仆,又走了多少旧仆?
这事儿不都默认是主子爷心情不错,兴志一来,打赏打赏新来的乐呵乐呵?难不成还有别的目的?
这成日的生意帐目不够他忙的?季明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那要不……我,我再拿名册点一点?”
奚风渡没好气的搁下手里的青瓷茶盏,拿过桌案上的坠吉祥结玉蟾蜍起身,不发一语走了。
季明戚戚然埋着头跟在主子爷身后,这心思太难琢磨了,看着是心情不爽利,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那晚,是错觉吗?是他吃了酒出现了幻觉?也对,他真个痴心妄想,堂堂太师府家的嫡女,怎么可能只身来这,还在浮梦园里与他纠缠不清。
只怕,她连他姓什么名什么,世间是不是有他这般人,都未曾知道。
毕竟,那个年少时压根就不算誓言的誓言,只有他一个人记到了现在,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大爷,下,下雨了。”季明提着心小声的道了句,并拿自己的衣袖替主子爷遮着雨。
奚爷心烦意乱的挥开了季明遮住头顶的手,道:“我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你不用跟来。”
“可是,雨……”季明无力的看着主子爷寂寞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梅二姐早早来到了听风亭,离巳时还早着,她好心情的拿出私藏的几块花生奶酥,本想边吃边看看月亮等他过来。
谁知等了没多久就下起了雨,还越下越大。
梅二姐仰着小脸,满是担忧,“老天爷,为什么每次都要下雨?你就不能给个星空璀璨,晴空万里呀?这么大的雨,他来时估计要淋湿了。”
奚风渡沿着小石径独自一人走了一会儿,心情才平静了些。
这世间有八苦,求不得为之最。早知那人求不得,却偏生了执念。以前也未曾有过这般感伤,许是想到自己成亲那日,连这般念想也不能再有了,这份情便越发沉重。
回去时,奚爷见丫鬟正在收拾着园子里破碎的瓷片,他睨了眼,笔直走进了书房。
前脚跟才踏进去,季明后脚跟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干净清爽的衣裳,“大爷,外裳都淋湿了,还是赶紧换了吧。”
奚风渡脱了宽袖褙子,搭在衣架上,表情讳莫如深,说道:“明日书房多加派两个家丁守着,这若谁都能在这里进进出出,一堆帐本契约,丢了怎么办?”
季明思索着点了点头:“以前也没见谁在书房进进出出,院里用的都是几个心腹,小的也觉得现在不太妥当。赶明儿小的便找两个家丁守着,再上把大锁!”
第24章
奚风渡接过季明递来的干爽衣裳,坐到了书案前,伸手去拿帐本时,瞥见放在左手边的盒子。
他撇了下嘴,拿起盒子丢给了季明,季明慌忙接住,挺小巧精致的,拿在手里瞧了瞧,“大爷,这八成是未来的大娘子送您的,不打开看看?”
“能有什么稀罕的东西,随便找个地儿搁着吧,出去。”
“啊?”季明抿着唇,没敢再惹他家主子爷心烦,“那小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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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二姐趴在听风亭的栏杆上,看着这场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晚,从满是期待欣喜,到冗长的煎熬,再到现在的失望委屈,泪水夹杂着冷雨砸在苍白的小脸上,狼狈至极。
“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连名儿都听过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靠近你。
你每日这般繁忙,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不要让自己生病,生病了也要及时看大夫,不要再像上一世拖成不治之症,让我……让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我怀里死去。”
她抱着双膝,泣不成声,是不是真的无缘,是不是命运真的无法更改?即使她努力走到这里,悲剧依旧会重演?
梅二姐决定离开了,毕竟她不能在这儿呆太长的时间,还有几日便是祖父七十生辰,她得赶回家去给祖父祝寿。
梅二姐悄悄回去找了小荷,将她拉到了角落,小荷看到她正想说她两句,可她的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生不忍。
“姝儿,你跑哪儿去了?管事嬷嬷让人找了你一个晌午,你都不在!”
梅二姐:“小荷,其实……其实我不是姝儿,那个,大爷也见着了,我也没什么遗憾,我想问问你,怎么才能离开呀?我来的时候,看到好些护院守着,进去都要盖章的请贴。”
“啊??”小荷惊叫出声来,梅二姐吓得捂住了她的嘴。
“你,你小声点儿,被人听到就惨了,我还得被抓回去受罚。”
小荷拧着眉,拽下她的手:“你疯了啊?就为了见大爷一面,那你怎么跑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