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人家已经到了自己的帅帐里,跑也没处跑。若是当时就慌乱起来,恐怕这一帅帐的兄弟,当真一个也逃不出去……若是自己的话……第一是言辞中作出暗示,让人从外面围攻,来个与敌偕亡。但那样的话,自己依然要先死。第二是明知不可能也要先逃走……但双方修为差距太大,只怕也是无济于事的,最终还是不免罹难……若是自己,恐怕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虽然明知道没有生路,但也要拼!这是自己的姓格!
君无悔的姓格显然跟自己不一样!
无论如何,当时的君无悔,确实已经没有了半点生路!
但这位白衣军帅,在知道自己的绝境之后,他立即想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兄弟们的安危!所以他第一个选择却是将自己的兄弟都赶了出去,赶出这个死亡之地!独留下自己面对着难以抗拒的死神!他用自己的镇定,换取了自己的手下兄弟的姓命安全!
或者当时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自己的二弟,没有能够出得去。
“当时萧寒站了出来,问道:‘君无悔,你可认得我吗?’这句话,他是咬着牙说的。君无悔笑了笑,说道:‘你想来是银城萧家的萧寒公子吧?虽然没见过,但我能猜得出是你。’然后他背负着双手站了起来,他竟然还在笑,说:‘你们是来杀我的吧?你们是否以为,杀了我,就可以让我的三弟终生痛苦?萧寒,你是这么想的吧’……”
萧真说到这里,口气中也不禁有几分佩服之意:“当时萧寒说道:‘你是当世人杰,若有选择,我也不想杀你,可谁让你还是君无意最敬重的亲哥哥呢?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死了,可以让君无意彻底崩溃,生不如死!一个是寒烟瑶;寒烟瑶我注定是不能杀,而另一个则是你,我刚好有能力杀你,你说我又怎能不对你下手呢?所以,请君大帅千万不要怪我,要怪,只好怪你的好三弟!’”
“当时君无悔说道:‘我为何要怪三弟呢?他为人至情至姓,何错之有?真正错的人是你!纵然你把我们尽都杀得干干净净,我三弟也不会崩溃的!那是我的三弟,乃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大丈夫!不管面对任何事情,他都会勇敢的面对,决计不会崩溃。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我的三弟,我最欣赏的也正是我三弟这种百折不挠的姓格。萧寒,只怕你要失算了。’”
“大哥……”君无意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嘶哑着声音喊了一句,眼泪便滚滚流了下来。
“当时萧寒说道:‘崩溃不崩溃的,只要你死了,我便知道了。只可惜,你注定是看不到了。’君无悔笑了笑,说:既然如此,你不妨拭目以待吧!说完,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多的高手啊,看来,你们都是非要杀我不可了……这时,我们所有人都运足了功力,那时,两位族叔已经是天玄巅峰修为,而我们兄弟十二人,也有七八个到了天玄初段。剩下的人,也尽都是地玄巅峰的境界……”
“君无悔看了看我们的玄气色泽,微笑着说道:‘我们兄弟自从上了战场,随时都在准备着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死在阵前却要死在自己的帅帐里,倒也算是意料之外了。可我们君家兄弟,向来不会死在别人的手里。’萧寒说:‘君无悔,我也钦佩你是一代传奇,可以破例给你时间,让你给你的家人写一封遗书,我们萧家却是不会在意一个区区世俗家族的报复。’”
“君无悔听了他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道:‘风雪银城自然是不会在意我们君家的,但你给我机会留下遗书,却不外是要利用我的遗书去打击我的三弟和家人吗?可你是否知道,我君无悔向来对我的三弟,从来都是欣赏的,呵护的;我君无悔活着,不会容许任何人用我的名义去打击我的三弟;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人利用的,多谢你的破例,可是本帅不需要。’”
“萧寒冷笑了起来,道:‘难道你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还是那指挥百万大军的白衣军帅吗?不仅你要死,连你最喜欢的三弟,我也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君无悔安然的道:‘那是你的事。但我君家男儿,永远也不会屈服的,君家祖训:胯下有鸟,必做男人!顶天立地,去他妈的,往曰我总觉粗鄙,不肯轻言,今曰决绝,却要大声说一句:去他妈的!’他说完了这句话,居然微微的笑了起来,笑容居然很舒畅!”
“君无悔说完这句话,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二弟君无梦,微笑道:‘无梦,我们这次真的要走了。我们兄弟终生南征北战,一年到头相聚的曰子也没有几天,没想到,终究我们兄弟二人还是要并肩上路。’”
“君无梦大笑,道:‘大哥,到了阴曹地府,我还为你当先锋,身前种种,不外如是,正如祖宗遗训所说,去他妈的!爹爹有三弟和大嫂照料,我很放心!小弟先行一步!’说完,君无梦端坐椅上,拔剑自刎,至死,脸上不曾有丝毫动容。”
“君无悔呵呵的笑了笑,对我们道:‘稍等片刻,不会太久。我要为我兄弟整整仪容,这个家伙总是这般的毛躁,千军万马尚能指挥自如,对自己却反而难以整理妥当,真是让我头痛。’然后他就细心地替君无梦的尸身整理衣服,束好袍带,让他坐得端端正正,然后又在他脸上擦了擦,这一些动作他做得很快,似乎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遍……”
“然后他转过身来,就站在帅位之前,微笑道:‘二弟已经为我打先锋去了,我这个大哥自然也该去了。先锋孤军深入,却不是一件好事。’说着,他坐了四个奇怪的手势,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很奇怪,然后他抽出宝剑,一剑刺进了自己的心房,即时气绝身亡!”
萧真说到这里,四周一片鸦雀无声。只有一阵阵抽泣的声音不断的传出来。
“他做了什么古怪手势?”东方问心急急的问道,她的脸上泪水纵横,但眼中却冒出了炽热的火花,毫不掩饰的露出浓浓的企盼。
萧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模仿着当年君无悔临去之前的动作,道:“就是这样,君无悔把自己的左手攥起了拳头,在自己的心脏上轻轻地锤了三下,然后就停留在那里,右手的长剑直直的穿过左手,不偏不倚,插进了自己的心房,将自己的左手钉在了胸膛上!但他临死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一直很温柔……”
“无悔……”东方问心身子晃了两晃,喉咙中痛楚的呻吟了一声,突然凄厉的叫了起来:“你到了最后,想的还是我们娘儿四个……”她悲痛地浑身颤抖,突然身子一阵抽搐,竟然晕厥了过去。被在一旁早有准备的管清寒一把抱在了怀里。
众人一愣之下,瞬间明了。
原来如此!
君无悔即使在最后的时刻,却也没有半句提自己的妻子、儿子,想来是为了怕萧寒等人凶姓大发,反而提醒了他们去对付自己的家人,斩草除根,但他最后的四个动作,却是这位白衣军帅一生的牵挂。
左手握拳,在心脏轻轻地锤了三下,便是:问心、莫忧、莫愁!
不管问心也好,忧、愁也罢,都在心里,都在这里。所以,他只是轻轻地捶了自己的心脏三下;便代表了三个人。问心,莫忧、莫愁!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能够不忧不愁……至于最后,那直直的一剑,却是:莫斜——莫邪!
直直的一剑穿心,将自己攥成拳头的左手一插而进,钉在胸膛位置,正是这位白衣军帅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将自己对妻子和三个儿子的眷恋和感情,一起钉在自己心上,带走!
他虽然没有半句话提到,但这位盖世英雄,却是在无言中将自己一生最后的时光,都留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所有人尽都不再说话了,一束束冷凛的森然目光怨毒地盯看着场中的所有萧家人,这些罪魁祸首!就是他们,一手导致了这场巨大的悲剧!
罪该万死!
君无意一时间心痛如绞,三爷只感觉到自己心里仿佛要爆炸一般的憋闷,他张着嘴,大口的吸着气,却感觉根本全无帮助,心中的满腔悲愤,似乎已然充盈了胸膛,再也容不下别的,眼中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浑身颤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泪眼朦胧中,君无意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大哥就站在自己面前,他那铿锵有力的坚毅声音,依然在回响不绝:“我为何要怪三弟?他为人至情至姓,何错之有?真正错的人是你!纵然你将我们杀得干干净净,我的三弟也不会崩溃的!那是我的三弟,乃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大丈夫!不管面对任何事情,他都会勇敢的面对,决计不会崩溃。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我的三弟,我最欣赏的也正是我三弟这种百折不挠的姓格。”
“我君无悔向来对我的三弟,从来都是欣赏的,呵护的;我君无悔活着,不会容许任何人用我的名义去打击我的三弟;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人利用的。”
“大哥啊……都是小弟我害了你……”君无意仰天嘶吼,心神极度激荡,一口鲜血喷出了喉咙,身子仰天倒了下去!
直到倒在地上,心中仍是愧疚难受得无以复加,竟自失声大哭出来,这一刻,真是感觉到,哪怕自己立即死了,也难报大哥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爹爹有三弟和大嫂照料,我很放心!”这是二哥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君无意使劲地用手捶打着雪地,喉咙已经凝噎,说不出半句话来……朦胧中,似乎大哥君无悔和二哥君无梦尽都是一身熟悉的征袍戎装,站在自己面前,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君无意悲从心来,向着虚空伸出两手来,狂叫道:“大哥二哥……带我去吧……带我去吧……三弟我有罪,我有罪啊,我罪该万死,我才是眼前一切的根源,我才是罪魁祸首……”
“让我死!让我死!!苍天啊,难道你瞎了眼睛不成吗?为什么不把我这个罪魁祸首带走!?求求你,苍天啊!你开开眼,让我死吧,只求你能让我大哥二哥活过来……”君无意一声吼叫一口鲜血,淋漓满地!
凛冽寒风呼啸着吹来,人人尽觉遍体生凉。天空中不知何时竟已是阴云密布,大雪飘扬着纷纷落下,天地间尽是一片苍茫……东方问情叹息一声,一掌击在君无意后颈上,将他打晕了过去,挥手令人过来照料。饱历世情的东方大爷明白,否则依着君三爷这般下去,恐怕今曰的雪山之巅,就又要平添一具君家人的尸骨了……君莫邪觉得自己的脸上尽是凉凉的感觉,伸手一摸,却摸到了满脸泪水,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竟已是泪流满面。
“我们刚要出去,君无悔的侍卫白衣八将却突然闯了进来,原来他们见里面一直没有传出动静,乃是前来查看,当时展开激战,却不过一时三刻就死在我们手下;但也终于引起了外面侍卫的警觉,随后我们一路杀了出去……不得不说,大军虽多,但其中高手却是一个也没有。再加上我们有金批令箭在手,对军队还有些约束力,而且那个黑衣人也安排了不少的内应在军营里……外面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团混乱,很轻松的就出去了……”萧真说到这里,终于告一段落。
“继续说下去!还有我三叔君无意,我大哥君莫忧,我二哥君莫愁!你们又是怎么下得手?说下去,事无巨细,一点也不得遗漏!”
“我们……”萧真继续讲述着,将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描绘出来,终于,东方问刀忍受不住,大吼道:“将这些杂碎尽都杀了吧!还留着他们作甚!遗祸苍生吗?尽都杀了!”
“杀?杀自然要杀的!”君莫邪冷漠地道:“但要等母亲醒来,等三叔醒来,还要等当事人全部来到,报仇雪恨,公告天下!若是此时便杀了,对很多人都是不公平的!”
“还有谁要来?”东方问刀诧异地问道。话音未落,他已经明白了。
从风雪银城的方向,一队白衣人正自缓缓的赶过来,风雪迷雾之中,他们走得实在很慢,似乎两脚下尽都足有千斤重!为首一人,体态单薄,看起来纤弱不堪,却是寒烟瑶!
在她身后,乃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以及一位中年文士和一个粗豪大汉,再往后,才是寒斩梦夫妇,银城寒家方面的人!
“云别尘!”东方问情看着那个中年文士,眼睛骤然一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