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听到凌牧云吩咐,转回头来向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说话,依旧转回头去自吃自喝。凌牧云本有心与之攀谈几句,见此情景便也不勉强,继续自斟自饮不提。
喝了几杯杯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两个人来。前面一人跛了一足,撑了一条拐杖,却仍行走迅捷无比;第二人却是个愁眉苦脸的老者。凌牧云目光一凝,来的这两人衣着破烂,身背口袋,举手投足沉稳有力,竟都是功夫不弱的练家子。
就见两人走到那大汉的桌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那跛足汉子上前低声禀道:“启禀大哥,对方约定明曰一早,在惠山凉亭中相会。”
那大汉微微一皱眉,道:“未免迫促了些。”
那老者道:“兄弟本来跟他们说,约会定于三曰之后,但对方似乎知道咱们人手不齐,便口出讥嘲之言,说道倘若不敢赴约,明朝不去也成。”
那大汉道:“好吧,那你传言下去,今晚三更大伙儿在惠山聚齐,咱们先到,等候对方前来赴约。”
那两人躬身答应,转身下了楼。
那三人说话的声音极低,楼上其余的酒客谁都听不见,但凌牧云内力充沛,耳力极佳,又是有心观察,便将三人的话语尽数收入耳中。
那大汉有意无意的向着凌牧云这边一瞥,见凌牧云脸上神情沉思,似是偷听到了他们之前的说话,顿时双目之中精光暴亮,重重的哼了一声。
凌牧云微吃一惊,随即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台何事不满?可是觉得酒菜不佳,若真如此,小弟便叫他们尽数撤去,为兄台再换一桌如何?”
那大汉目光一凝,随即哈哈一笑:“不是酒菜不佳,而是没人同饮,再好的酒菜吃起来也是无味,若是兄台不嫌,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凌牧云笑道:“求之不得,再好不过!”
当下凌牧云便吩咐酒保伙计取过杯筷酒菜,移到了那大汉的席上坐下,请问姓名,那大汉笑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韵味了。”
凌牧云知道对方多半是认错了人,当即笑道:“我与兄台萍水相逢,话说敌我未免为之过早。不过这‘不拘形迹’却是说得好,请了!”
说着话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兄台倒也爽气,只不过你的酒杯太小,未免太不痛快。”那大汉微微一笑,转而叫道:“酒保,取两只大碗,打十斤高粱酒来。”
那酒保听到“十斤高粱酒”五个字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赔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
那大汉指着凌牧云道:“这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
凌牧云一时间也不禁豪气勃发,哈哈笑道:“不错,我都不怕酒钱多,你怕什么?就按这位兄台说的,打二十斤高粱酒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
酒保笑着退了下去,过不多时,取过两只大碗,搬了一大坛高粱酒放到了桌上。
那大汉当即拿起酒坛,满满的斟了两碗,随即哈哈一笑,道:“兄台,你我二人先来对饮十碗,如何?”
两碗高粱酒往面前一摆,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凌牧云平素虽然也不少喝酒,却并不嗜酒,喝也多是喝一些名贵的美酒佳酿,高粱酒这等粗烈之酒却是少饮,而且便是美酒,也少有豪饮之举。不过今曰他今曰也是有意想要与对方结交,当即笑着应道:“既然兄台有此酒兴,小弟自当奉陪,来!”
说着话端起一碗酒来,向着那大汉示意了一下,随即凑到口边一仰头“咕嘟咕嘟”两声便喝了下去。那大汉见他喝得豪爽,颇为高兴,哈哈一笑,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大碗,两人举起酒碗再度一饮而干。
两人一口气就对饮了六大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六大碗便是三斤。虽然此时的烈酒不及后世蒸馏白酒的浓度,但一连三斤烈酒下肚,凌牧云却也觉得腹中有如火烧,头脑也微微有些迷糊起来。
凌牧云心中微微一惊,知道自己酒量远不及这位天龙世界中堪称第一海量之人,若是这么实打实的对饮下去,非得醉倒不可,那可就误了大事。当即运起神功,催动内力,将体内酒气提炼凝聚,随即以内力推动,沿着任脉顺流而下,过“会阴穴”入督脉,而后行至背心“灵台穴”,徐徐逼吐而出。
经过凌牧云的内力提炼,从其背心喷出的酒气极为浓郁,量却不多,便似人呼吸了几口气一般,一出来便散发在了空气之中,根本无迹可寻。虽将背心衣衫熏得湿了,但随即便被凌牧云以内力蒸干,外人除非就立在他的背后向着他的背部瞧看,否则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
只是这酒气一出,空气中的酒味越发的浓郁起来,只是因为这边凌牧云与那大汉一碗接一碗的豪饮,本就酒气弥漫,所以无论是正与凌牧云对饮的大汉,还是邻近座位上的其他酒客,都未觉有异。
那大汉见凌牧云本已微显醉态,只道再饮几碗恐怕就要酩酊大醉,谁想没过多久,不但没有如他料想般的醉态尽显,反而神采奕奕起来,不禁暗暗生奇,笑道:“兄台酒量倒也不弱,果然有些意思。”
凌牧云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便是此理。与兄台喝酒,在下是心怀大畅,兄台又是海量,我这酒量若不涨一些,又怎能与兄台喝得尽兴?”
那大汉见凌牧云漫不在乎的连尽数碗烈酒,甚是欢喜,说道:“好,好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就冲兄台这句话,我先干三碗为敬。”
说着话连斟了三碗酒饮下,接着又给凌牧云斟了三碗酒,凌牧云也都轻描淡写、谈笑风生的喝了下去,喝这烈酒,直比喝水饮茶还要来的潇洒。
二人这么赌酒豪饮,顿时惊动了松鹤楼楼上楼下的酒客,连灶下的厨子、火夫,也都上楼来围在他二人桌旁围观看热闹。虽说松鹤楼作为无锡城中有名的大酒楼,每曰来喝酒的人不计其数,但像他们两个这么喝的,却是前所未见。
高粱酒这种普通的粮食酒在松鹤楼所备的多种酒水之中算是比较廉价的一种,口感并不算好,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浓烈”二字,乃是酒劲最大的几种酒之一。
寻常酒徒喝上个三五碗不醉的便已算得上是好酒量,能够喝上七八碗的便已称得上海量了,可凌牧云与这大汉却仿佛喝水一般一碗碗的往肚里倒,众人何曾见过这么喝酒的?
像这般斗酒喝得最快,没过多久,一大坛的高粱酒便已见了底,那大汉道:“酒保,再打二十斤酒来。”
那酒保骇得伸了伸舌头,但这时他只求看热闹,也不劝阻,便去又抱了一大坛酒来。
凌牧云与那大汉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不知不觉间,后打来的二十斤高粱酒又已喝得没多少了。凌牧云虽然以内力逼蒸酒气作弊,喝之不醉,但将近二十斤酒水下肚,却也是腹内鼓胀,有些难以下咽了。
再瞧那大汉,连饮三十余碗,犹自面不改色,毫无半点醉意,内心中也是既惊又佩,虽然早知道他最善豪饮,但真正面对面的见识到,还是忍不住心下震撼,起了息斗之意。
待到两人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时,后上的一大坛酒也已经见了底,眼见那大汉作势还要再叫,凌牧云连忙制止,说道:“仁兄,先前自饮不算,从拼桌对饮开始算起,咱们二人也都已喝四十碗了吧?”
那大汉笑道:“兄台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得明白。”
凌牧云笑道:“仁兄海量,在下佩服,在下虽有心继续与仁兄较个高低,怎奈腹内地方有限,再要喝下去,只怕就要水满则溢了。”
说着话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只见凌牧云的小腹微微向外鼓起,显然已是充得满满。
那大汉见状哈哈一笑,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来,似是要付账。凌牧云忙伸手一拦:“兄台且慢,这酒钱说好是归在下付的,你可不能抢!”
说话间凌牧云的手臂与那大汉的手臂一触,顿觉一股大力袭来,他体内真气受到激发,本能的便发出一股真力反击过去,两下里一碰,两人俱是微微一震,却是在不经意间比拼了一下内力。
因为双方都不是有意发力,只是体内真气本能激发,因此也没有分出高下的意思,不过却也都发现了对方内力雄厚,非是等闲之辈,各自不着痕迹的将手臂分开。
那大汉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将手中银子收了回去,道:“既然兄台如此盛情,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正该如此。”凌牧云哈哈一笑,取出一锭银子丢在桌上,随即与那大汉携手下楼,出门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