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娘,你说谁?”
王楚云见崔道妩面色有异,不由也递目瞥去,可她乍见楼下女子也心中一惊。不用崔道妩回答,王楚云也已经意识到了崔道妩是在说谁。
只因对方的姿容姝色实在是令人惊艳。
若说神都妩媚动人者有之,清水芙蓉者有之,然而楼下的女子,却是集娇娆与天真于一身。
仿佛是以琼玉作骨,瑰花为魂,少女身段玲珑窈窕,不堪一折。肌肤剔透如雪山神女,烟眉又姣姣似妖精,清棱棱的眸子如被泉水濯洗过。
旁边的小娘子们也注意到了王楚云的异样,不由顺着她目光看去。
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第一时间,众人只皆惊讶于那名女子的容色,而议论纷纷。
“啊呀,神都可不曾见到过这般姿容曼丽的娘子……”
“可不是么……”
只是贵女们一番交头耳语,却并没有人能够道出那名女子的来历。
崔道妩面上不察,心中却十分不虞。
仿佛高高在上的富贵花,突然在花圃里看见了另一朵要更加瑰姿艳逸的花儿。
世家贵女她皆所悉知,然而这女子却是个生面孔。她断定那名女子家世不显,或是初来神都投靠亲族。
崔道妩心中甚至怀揣恶意地猜想,女郎或许也不知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才混入这满座贵人的海棠宴中。
最令她不快的是,那女子与她同穿一色,姿容形貌却要姝丽远胜于她,将她的精心装扮都压得黯然失色。她平日最恃一身明艳容光,如何能见此。
王楚云却忽出声道:“妩娘,似乎前些日子时,崔兄不是才因为为一名女子而受到右相责罚么?
你观她这般姿容,又是陌生面孔,会不会……”
王楚云和崔道妩平日里虽如姐妹形影不离,心中却是暗暗上下较量。而王楚云在贵女圈中气势阔气皆不及崔道妩,故而一直心中隐有不甘。
这话不轻不重,却让崔道妩如鲠在喉。
可王楚云本是随口不怀好意地揣测一番,无心之间,却道破了真相。
提起此事,崔道妩心中仍有忿忿,她恨兄长不争气。也不知崔茂之触犯了陛下的什么禁忌,惹得阿耶大怒,甚至动用家法。
她只偷听到一句,“你可知你冲撞的是何人,那可是——”
而连向来惯宠他的阿耶都如此气愤,崔道妩几乎不敢深想崔茂之究竟是犯下什么滔天大错。
她可是意在凤冠之人,竟被如此连累。
崔道妩心气不顺,冷哼了一声:
“究竟是什么来头,去会一会,不就清楚了。”
……
兰灯苑花深之处,柔风袅袅,只是花弱怯风,幽姿暗栖。
明萝梦一路马车疲惫,她又身子骨娇弱,入园之后,便暂先寻了一处亭子歇息。
可见明萝梦越歇越久,俨然有扎根之势。白鸠不由开口劝道:
“娘子,您不去那边山坡看看么?奴婢见那画楼之下海棠花盛,许多郎君娘子都在那儿赏花呢。”
明萝梦却揉了揉眉心,娇哝了一声:“人太多了。”
“你也不知是不知,我对他们并无兴趣,不过是顺着姨母的心意参宴罢了。”
白鸠给她捏了捏肩,不再言语,眼中却闪过一丝怜惜。
娘子在扬州时就总是踽踽一人,可毕竟是花朵一样烂漫的岁龄,其实又如何不愿有人为伴呢?
不过是害怕流言蜚语,不受喜欢罢了。
可到底她也还是顺着明萝梦的心意,柔声安慰道:
“那么娘子就由着心意,遇见有缘之人再与之相谈好了。倘若晚些再去赏花,人少一些,图个佳景清净也好。”
明萝梦面如烟霞轻笼,垂睫颔首,朦胧不语。
亭外却忽传来一道明扬恣意的女声,打破了一亭清静。
“小美人儿,你也在这?”
明萝梦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狭长的凤眸,眼珠子极黑,又极明朗。
“阿酒——”
她有些意外,然而更多的是心尖涌起的欢喜:“你也来了。”
美人冁然一笑,如天光乍破,牡丹乍然盛放。
裴风酒看着日光下对她莞尔露笑的小美人,心中却怦怦跳了两跳。
神都何曾出过这样秀美如皎月的人儿?
哪怕她身为皇族中人,又惯喜赏声乐歌舞,见过不知多少宫妃舞姬,还是再次会因眼前美人的夺目容色而晃神恍惚。
小嫂子这副容貌,若说倾国,也不为过。
更何况不愧是打江南来的小娘子,脸蛋白得像雪,又嫩得仿佛一掐就会出水。黛眉秋水更是胜过千言万语,脉脉动人。
一眼,就让她移不开步子了。
恨不得摸一摸,抱一抱,最好再来香一个才好。裴风酒想起阿兄的吩咐,吸了口气,这才收敛了几分心中妄想。
她摇了摇折扇,露齿一笑,迈入亭中。
“眉眉,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啊。”裴风酒笑道:“上次我推荐给你的《大荒演义》,可看了么?”
明萝梦梨涡软媚,乖得像只小猫似的,轻点螓首:“看了,没想到军策谋略,铁马金戈,竟也这般精彩。
那我荐给你的《灵狐记》可看了么?”
“自然——毛绒绒倒也不错!”
两人对视,皆在眼中看到一丝默契。
又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于明萝梦而言,裴风酒是她前些日子新结的新友。
她此前两次偶然见到风酒,便在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象与好感。不料竟有缘于数日之前能够相遇相识,又一见如故。
那日,书肆之上。
穿一身杏粉裙衫,娇花软玉似的小娘子正艰难地踮起绣鞋,去够架子顶层上放着的本子。
奈何她个头娇小,指尖又虚软无力。正颤颤巍巍,艰难之际,却忽见一只骨节修长如扇柄的手指,轻轻搭在书扉之上——
她惊讶回眸,正对上马尾女子的狭长凤眼。
眼前的女郎身穿朱红胡服,比她高了差不多一头。长眉英气深邃,疏朗若清风拂面,绛唇皓齿似笑非笑。
“喏,给你。”
裴风酒轻轻松松伸手就将那志怪话本拿下,一臂递给了她。
明萝梦却怔在了原地。
眼前之人,不就是数日之前,她在街上所见的骑马女郎么?
于是这一番初遇之后,三言两语间,发现二人竟也喜好相通,言谈投契,便又互换了称谓。
此后偏巧又几次偶然邂逅,越发相熟。
明萝梦脑中浅浅回忆完往事,缓缓开口道:“所以,风酒也是前来赏花的么?”
裴风酒却含笑:“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我是只会牛嚼牡丹之人,自然坐不住这风雅筵席,不过是刚巧要去楼主人那儿,去要一柄短匕罢了。”
明萝梦却微讶道:“阿酒原来也会武?”
不过她料想也是,此前两次目睹风酒策马驰骋之姿,的确是习武之人的利落身手。
“不过是粗通皮毛罢了。”裴风酒眨了眨眼:“沈青钊最擅收集古董奇珍,稀世器具,所以我想去捡个漏。”
沈青钊便是兰灯苑的主人,也是办宴之人。
裴风酒起了身,温声道:“我和他约好在午时相见,所以得先走了。
之后眉眉若有事,让这里的仆人通传一声寻我便可,我随时都在园中。”
“阿酒不必担忧我。”明萝梦却柔柔道:“我也还有白鸠陪着。”
“你身娇体弱,还是该多注意些好。”
裴风酒眉眼认真,凝视她道:“此处的酒有些烈。之后若是有人相邀,你定要少喝一些,能拒就拒。”
她自幼放荡不羁,之后又入伍从军,与神都的那群贵女们也并无多少交集往来。故而还是第一次与这般身娇体贵的小娘子相处。
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脆弱如琉璃的女郎。
裴风酒本将对方当做未来的嫂子敬重,然而几次交往接触之后,反倒是生出几分呵护妹妹的心意来。
这些照顾人的话,也极其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好,那祝阿酒你也万事顺心,能觅到心意称手的刀匕。”
明萝梦盈盈的水目望来,也添了几分柔意,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
美人柔情绰态,婉约于语言。
裴风酒心中一暖,与她挥了挥手作别。
红袍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花丛尽头。
白鸠看着明萝梦唇边犹然轻轻上扬,星眸微亮,不由打趣道:
“娘子就这般高兴么?。”
明萝梦低声喃喃道:“能与她相交,是我的一桩幸事。”
她自幼长在扬州之时,就因为一身孱弱多病而被当作琉璃瓷器似的金贵物件,无形之间与其他的小娘子们拉开了距离。
薄氏放出她克母不祥、骄纵不孝的传闻,也更令人因此而疏远孤立于她。
此后她越发长大,也越发看透人心淡薄。故而坐拥无数绫罗珍宝,偏又明艳动人、神秘孤落的扬州第一美人,反倒显得恣意随心起来。
她宁愿让那些小娘子们去嫉妒谗言。
也不愿要人当面看穿了她,嘲笑她,可怜她。不过是一个克母丧亲,爹又不疼的病秧子。
而明萝梦来到神都之后,也是才第一次见到风酒那样洒脱不羁的女郎,更是艳羡于她不循世俗,利落朝气如骄阳一般的姿态。
风酒也从未因她的体弱之身而生出任何轻视,对她更是处处关切叮咛,恍如长姐一般。
不知为何,她在风酒的身上仿佛也触碰到了一种熟悉感。
仿佛对方的眉眼举止,也在另一人身上见过。
亭内静悄之间,环佩珊珊之声却忽而接近,同时一道娇俏的女声也打破了明萝梦的沉思。
“娘子好面生——”
明萝梦抬眸看去,亭外的女郎穿一身紫红织金罗裳,裙缀翠羽。桃腮深妆,肤白娇腴,身上珠钗簪环无一不贵,萦射出珠光宝气。
女子斜斜睨来,话语虽持礼节,口吻却如恩赐一般:
“我乃崔氏道妩。第一次在神都宴上见到娘子,想诚邀娘子与我们姐妹几人一同楼上小酌。不知,娘子可否赏脸?”
神都之中,崔氏一族赫赫有名。而崔相膝下有嫡出一子一女,皆骄纵跋扈,也为人人尽知。
眼前女子又穿一身华服,身份已昭然若揭。
明萝梦心中便已了然,来者不善。她又淡淡转眸觑向另一位女郎。
而崔道妩身边那个一个容貌娇弱的女子,眼中情绪闪烁。见她望来,方低低柔声道:“我为王氏楚云。”
明萝梦勾起唇角,然而眸中笑意却淡了几分。如光倏尔暗转,角落只余落洛疏冷。
这般暗含敌意的阵仗,她并不陌生。
只是既来之则安之,她初来乍到,也没有缘由拂了几人的面子。
疏风轻扫,海棠花簌簌又落几瓣。
亭中雪肤花貌的女子款款起身,唇边勾勒出一抹清浅莞尔,声如珠玉落地。
“既如此,小女便盛情难却了。”雪肤花貌的女子款款起身,唇边勾勒出一抹清浅莞尔,声如珠玉落地。
“既如此,小女便盛情难却了。”雪肤花貌的女子款款起身,唇边勾勒出一抹清浅莞尔,声如珠玉落地。
“既如此,小女便盛情难却了。”雪肤花貌的女子款款起身,唇边勾勒出一抹清浅莞尔,声如珠玉落地。
“既如此,小女便盛情难却了。”雪肤花貌的女子款款起身,唇边勾勒出一抹清浅莞尔,声如珠玉落地。
“既如此,小女便盛情难却了。”雪肤花貌的女子款款起身,唇边勾勒出一抹清浅莞尔,声如珠玉落地。
“既如此,小女便盛情难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