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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8桃园市的黄莺

每次回家经过涵洞的时候,黄莺总会想起有一次和朱一男一起回家,在这地方他深情的亲吻自己的时刻。不知道是谁打开了车窗,几个野果花的花包弹进来,擦着她嘴角而过,有点灼烧像被炒熟了,不过酸酸的,甜甜的,说不出的喜欢,有他的味道!

这次放假回家,黄莺坐在车上听着《天堂》,有一次她走过教室的时候听见朱一男在录播室里一个人关着门狂吼着,那苍劲狂野悲怆的声调第一次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她心里立刻就有一种抚平他内心伤痛的冲动。再一次听见这个曲调,她的眼前恍惚出现朱一男在直刺心扉的旋律中,豆大的泪珠落下的瞬间,她仿佛听见有一滴露珠在清晨娇嫩的绿叶上花落,不知道是回到怀抱还是脱离苦海。

下车向家走的时候经过一片小花园,正要脚往前,一朵朵白色的小伞,从眼前飞快的滑过,竟然有一朵停滞在她的眉毛上,亮亮的,毛融融的,她不忍心抖动,它却调皮的起跳,像忛船一样滑过的鼻尖,在风中,之字形,飞起又落下,她的头脑中早已打翻了五味瓶!

儿子从到现在都没叫过她一声妈妈,他最喜欢的就是田野里追着蒲公英跑,或者是春季柳絮飘扬的时候,他总会伸出手指尖轻轻的粘住一朵飘来的柳絮花。在他独处时,黄莺总觉他不是自己生的,而是从天边降落的精灵,他在大自然中是那样,飘飘洒洒,乐哉乐哉的!

想到能快点看到儿子,她小跑了起来,每个周末这个点儿子总会在小区单元门口等着她,带着他的竹蜻蜓,小手一搓,然后手一松,竹蜻蜓就会飞上天空。旋转好一会儿后,才会落下来。他那对小酒窝散出迷人的笑。

和以往一样,她刚一露面儿子就小跑着冲进她的怀里,她紧紧的抱起,脸贴着脸,高高的举起,黄莺嘴里喃喃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精精!轻吻像雨点一样落在儿子脸上。

抱着幼儿园小班的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蜷缩在自己怀里水晶般透明的眸子,黄莺又一次思索着儿子不说话的原因。他为此偷偷的让作为妇科主任的姐姐咨询过专家,她也检查过化验过,也偷偷在丈夫在医院抽血检查时让姐姐推说第一次抽的血液不纯,抽了第二次,并做了相关病理检查,都说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在网络上搜寻各种说法,可能是性格因素,性格内向、自卑,容易紧张、焦虑,与人说话的时候烦躁、焦虑、恐惧、害怕。可能是言语功能发育比较迟缓。也有可能是碰到了挫折与人交流失败变得不爱说话,甚至变得内向。

她也一一做了筛查,似乎都不是。难道真如修行人士说的是和动物亲了嘴,回归了自然的交流方式,她努力的思考着,自己怀孕的时候是喜欢抱着一只在院子里收留的小白狗——雪雪,以前懒床的时候都是她用舌头舔着自己的脸,有时会划过嘴唇,算是亲吻吧。

后来儿子也同样喜欢抱着雪雪睡,她也会做同样的动作,去舔精精的小脸蛋、小嘴唇。想到这里她看着雪雪在儿子怀里发出呜呜声,清澈的眸子里映照着自己闪出一丝恶毒的目光。脑袋里又一次生出将雪雪扔出去的想法。

突然一阵阵轮椅滚动的声音传过来,雪雪猛的挣脱精精的怀抱,向轮椅跑去,纵身一跃,跳上轮椅欢快的汪汪两声。精精的爷爷转动着轮椅走过来。

干瘦的脸颊,裸露的手腕上青筋爆显,像一条条褐色的小虫在蠕动。这是他年轻时当工程师长年在外作业,野外的奔波,使他看起来脸上和身上像上是挂着一串串的腊肉,黄莺老在不言语的儿子面前说像黑橡胶柔韧情极强。

刚结婚那会黄莺一点都不适应,每个夜晚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刻,总能听见他摇动着轮椅,将厕所的门开的大大的,仓啷啷的小解声,让已经入睡的黄莺总想起来上厕所,她给精精的爸爸说了好几次,他只是侧着身子嘴里咕噜着,夜外工作习惯了,在给自己壮胆呢!

如今每个夜晚黄莺总会在十二点起来,听着仓啷啷的声音响透夜的寂静,她也上完厕所才能入睡。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刚结婚那会有一次激情中她小声的时候,她感觉门外有声音,好像是有人偷听一样,搞的黄莺每次都像是悬在半空没落下来。他给精精爸爸说起她真想拿个小木锤敲敲,看看是不是他真的是行动不便非坐这个轮椅不可。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有一次,一个下午,儿子和他爸爸去了乡下,天气炎热,她看看家里没人,便了衣服,光着脚在家城走来去去,从小学美术,也让她了自由的涅槃。正当她像鱼儿一样在床上上下摆动着脚的时候,当又一次听见哗哗的小解的流水声。她惊慌的锁上门,套上衣服。只到儿子回家敲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她才探出头来。

当她和老公再一次在晨曦中激情时,她的叫声震落自己挂在墙上的红褐色的披巾的时候,她恍惚中看到另一条土褐色的披巾,后来当朱一男送她土褐色的披巾时,她说曾经在哪里看见过。她的叫声停下来时,她告诉精精爸爸,老感觉精精爷爷偷听他们。她总感觉他的腿是好的,要不然怎么明明感觉有个人在门外,打开门确什么也没有。老公只是满足的喃喃着,不会的,怎么会呢?话没说完,就又沉沉睡去了。

内心一片空白的黄莺多的时候总会悄悄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客厅里,在一个拐角里,上一炷香,看着照片里含笑的婆婆,她才会心情平静下来,她也才能感觉到家里的一切都恢复到正常的姿态。想起婆婆在过逝的时候特意的拉着她的手含笑说,她死的时候一定要去野外捕一只蝉含在她的口中,并且去老家的土地里抓一撮褐色的泥土装在小翠瓶,一瓶放在她的身边,一瓶放在家里她的遗像前。想她的时候或者想对她的说话的时候便可以打开瓶子。

黄莺之前对着婆婆的遗像打开过一次瓶子,那是在婚后不久,婆婆含笑走了,老公不在家,天气炎热,她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蜷缩着腿,青春气息的萌动,使她的身材显的有些突兀。公公不断的在她面前取水果,取水杯,还不关厕所的门响声很大的小解,她无意间看见他一双赤红的眼睛才有后怕的意识,急忙锁上卧室的门,想想公公的卧室也有厕所,心里更是后怕。

她给老公已经说了几次,可他只是轻淡的回答,不会吧,都七十多的老头了,也没这个需求了吧!之后黄莺也渐渐不再提起,只是不再一个人在客厅里呆了。一个夜晚他和精精独自睡在卧室,晚上口渴,她推出卧室门,在客厅倒水喝的瞬间,她猛然看见公公竟然光着身子从客厅的厕所出来,她惊叫着跑进屋里。

就在那次,她打开了装有黄褐色泥土的小翠瓶,想着昔日里婆婆和蔼的样子,渐渐她面前出现婆娑的笑容。她慢慢说起公公的一切,以及她的困惑,婆婆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她狠狠的说,老毛病又犯了!狗改不了吃屎的!莺莺,你别怕,害了人一辈子,从今天起他别想再站起来!从那天开始,公公突然不能站立了。后来每次看见公公看她时从眼中投来利剑般的注视,她总是感觉后背冷汗嗖嗖的。

现在,她总会在有危机感的时候想起朱一男,这会他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