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我打开电脑上网,登陆扣扣,浮生若梦不在线,但是却有她的一段留言。
“客客,你不在,独坐电脑前,突然想和你说话。我想说什么呢,唉……我想说,却又不想说,这会儿突然感到好纠结。郁郁间似乎感觉,因为虚拟,所以现实,因为现实,所以更加沉湎于虚拟,渴望虚拟成为现实,却明知这不可能,却无法让自己改变现实,却不敢去改变现实,终究无法突破自己的心理和观念,无法改造自己的良心和道德体系。”
“我很矛盾,我很纠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要在虚拟的世界里还能走多远,我放任自己的灵魂在一步步滑入看不到底的深渊。客客,帮帮我,救救我,我好孤独,我好寂寞,我好惆怅,我好窒息……”
“在这个纷繁杂芜的人世间,我不知道我的生命之路将归宿何处,我不知道我的灵魂将在哪里飘荡,我的躯体,我的伤痕累累的心灵,或许,最终将堕入无边的黑暗和空洞之中。”
我的心一颤,仿佛感觉到浮生若梦在现实和虚拟之间的矛盾挣扎和迷惘徘徊。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终于开始为这而焦虑烦忧了,或者,她早就有了,只是今天才说出来而已。
而我,关于虚拟和现实的纠葛也在逐渐加深,特别是海珠出现以后。
我梦想挣破虚拟走向现实,却根本就不敢去想去做,因为我知道,那是死路一条,我在虚拟世界里可以拥有浮生若梦,在现实世界里,我可以拥有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却唯独不能拥有秋彤。
或许,在现实里,我和海珠是最合适的了。而秋彤,她想走出虚拟,却更加不敢不能,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现实命运归宿在何处。
我继续往下看:“对我而言,活着是幸运的,一个孤儿,能有今天,我应该知足,但是,却又经常觉得,活着是痛苦的,幸福对于我来说也许就如同年夜饭碗中的饺子,碗碗可数。而痛苦也许就是无奈到了极限,无奈到了我无法去承受,随之而来的会是彷徨、无助、迷茫。”
我的心揪紧了,阵阵隐痛,感到了巨大的无奈和酸楚。
当一个人体会到无法改变现实的时候,才知道是何等的悲凉与落寞。亦如在梦中用尽浑身的力气想要说出一句话,却发现无论怎样,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很多时候,现实就如流沙一样,越是抓得紧,越是滑落得快,最后只留一道明媚的伤口将双手染得殷红……
我叹了口气,给浮生若梦回复:“若梦,看到你的话,我的心很痛,很痛……我想帮你,我想救你,帮你就是帮我,救你就是救我……可是,我知道,你也知道,我无法改变你,因为你无法改变现实,或许,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是不可更改的,即使在虚拟的世界里你可以拥有一切,但是,一觉醒来,面对现实万事皆空……”
“或许,唯一能拯救我拯救你拯救我们的,是我们自己,那就是面对现实,结束这一场无边无际亦梦亦幻亦真亦假虚无缥缈的游戏,各自回到自己的现实,让精神和肉体都回归于现实,在现实中寻找生命的真实归宿……若梦,或许,一开始,我们就是错误的,就不该让这段空幻的情感放任自流,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或许,再任其发展下去,我们将愈发无法自拔。”
我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不知是不是想让自己彻底断绝对现实里秋彤的幻想,还是想减轻自己面对现实里的秋彤和虚拟世界的浮生若梦所产生的纠葛与烦忧,亦或是因为现实里海珠的出现加剧了我内心的矛盾感。反正当思绪延伸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手就打了出来,同时习惯性一敲回车键,发了出去。
发出去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了。
我不由担心这段话发出去的后果,担心浮生若梦看到这段话之后是否会被沉重打击,我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想。
我不知何时秋彤会看到我的这段话,但是,我知道,她早晚都会看到,一定会看到。
我不由心里郁郁了很久,然后长叹一声,睡去。
次日一大早,我接到秋彤的电话:“易可,我们今天去通辽,去看望云朵的父母,我已经买好车票了,下午5点20分的。”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我又要去通辽去科尔沁大草原了,上次是秋天,和云朵,这次是冬季,和秋彤。
“好的!”我说。
“我现在先去办公室上扣扣发一个邮件,再去拜访几个客户,下午车站见!”秋彤利索地说着,挂了电话。
我一听秋彤要上扣扣发邮件,一下子呆了。
浮生若梦岂不是马上就要看到我的扣扣留言了!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下午见到秋彤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子。
我出去打算吃点东西,走到医院住院大楼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孙东凯正从里面走出来,迈着矫健的步伐,看不出一点身体不适的样子,身后跟着曹丽,提着东西。
曹丽先看到了我,微微一怔,接着冲我打招呼:“哎——这不是易可吗?易可——”
我住了脚。
孙东凯听见曹丽的声音,住了脚,看看我,眼睛眨了眨,似乎想不起我是谁了。
曹丽既然喊我,我也就和他们打招呼:“孙总好,曹主任好!”
孙东凯依然懵懵地看着我,似乎和我不认识一般。
曹丽这时对孙东凯说:“孙总,这是以前发行公司大客户服务部的易可,已经辞职了。”
孙东凯“哦”了一声,微微点点头,冲我似笑非笑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孙东凯直接冲那轿车走了过去,快走到轿车跟前时,孙东凯又折回来,对曹丽说:“我突然有点闹肚子,去下卫生间!”
说着,孙东凯又急急走进住院大楼,要上卫生间。
“哎——好的,孙总,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曹丽说。
看着孙东凯走进住院大楼之后,曹丽扭脸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热情和快乐:“易可,小家伙,小白脸,好久不见你了,到哪里去了?辞职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害得我好找。要不是今天遇到你,还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还以为你离开星海了。”
我说:“没到哪里啊,辞职后就在星海逛游,难得曹主任这般牵挂,谢谢!”
曹丽火辣辣地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妩媚的笑:“辞职了也不和我联系,没良心的,今天你可跑不了了,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我抽空和你联系。”
“干嘛?联系什么?”
曹丽娇媚地说:“小坏蛋,你说联系什么?你不声不响就走了,可是把姐的心都带走了,姐可是想死你喽。乖,来,告诉姐你的电话号码。”
看着曹丽的媚态,想着她和秋彤的复杂斗争,想着我春节后就要回发行公司去上班,我考虑了下,就把号码告诉了她。
曹丽用手机记下号码后,打了一下,我的手机响了下,不用看也知道是曹丽的号码。曹丽然后说:“等我有空和你联系哈。今儿个没空,孙总刚出院,我来接他的。”
我说:“没事不用和我联系,我平时没空!”
曹丽看着我的眼神显出一副饥渴难耐的神情,暧昧地说:“白天没空,晚上还能没空吗?傻瓜,和姐在一起,姐不会亏待小弟弟的。”
我知道,曹丽说的小弟弟是双关语。
我转移话题,说:“孙总的病好了?是什么病啊?”
曹丽斜眼看了下住院大楼出口处,眼里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本来就没什么大病,说是小毛病都有些牵强,这领导的身体不适啊,都是根据需要来的,需要的时候就要有病,不需要的时候什么病都没有,他住院,其实狗屁病都没有,就是为了躲开集团领导之间的一场斗争,现在风平浪静了,身体就好了,就可以出院了。你想想,哪里有住院还能在病房里生龙活虎一般干那事的。”
说到这里,曹丽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住了嘴。
我一听,明白了,孙东凯不是真的有病,只不过是政治斗争的需要才进了医院,应该是集团领导层之间最近发生了一些内部斗争,他为了躲开才称病进了医院。
官场斗争中,称病住院似乎也是一种战术和谋略,是斗争的一种形式,孙东凯运用地倒是很自如。
曹丽刚才说的最后一句,无疑是孙东凯在住院期间在病房里搞女人,孙东凯住的当然是单间高干病房,在那里进行那运动自然是有条件的,而做的对象,自然就是曹丽了。
我装作不懂的样子看着曹丽:“什么干那事?那事是哪事?”
曹丽忙遮掩地摆手:“没什么事,就是孙总在病房里还天天锻炼,做俯卧撑。”
我说:“哦……做俯卧撑……孙总还真不简单,这俯卧撑是在床上做的吧,一次能做多久啊?”
我问得装憨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