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后背一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金儿道,“姑娘和姑爷肯定还在佛堂罚跪。”
姜老王妃冷冷一笑。
姜老王妃和阮氏心疼姜绾,但毕竟姜绾如今是靖安王府世子妃,老夫人罚她,她们不能直接去佛堂见女儿孙女儿。
阮氏扶着姜老王妃朝老夫人住的松龄堂走去。
一进屋,老夫人便陪着笑脸道,“不知姜老王妃会来,有失远迎了。”
姜老王妃皮笑肉不笑道,“我也没想过会有这么贸然登门的一天。”
“丫鬟火烧眉毛的回府,说我孙女儿受了天大的冤枉,靖安王府不听解释,态度强硬的罚她跪祠堂反省。”
“我和老王爷膝下孙女儿就这么一个,如珠如宝的疼着长大,连大声训斥都不曾有过?!”
“当初嫁给世子是给靖安王冲喜的,靖安王府就这么薄待我孙女儿吗?!”
之前老夫人是怎么劈头盖脸训斥姜绾的,现在姜老王妃就怎么训她的。
训的老夫人还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心底委实窝囊。
陈妈妈忙道,“老夫人也是受人蒙蔽,这才误会了世子妃……。”
阮氏问道,“是受了谁的蒙蔽?”
陈妈妈瞥了金儿一眼。
这丫鬟都回河间王府告状了,难道会不知道老夫人是受了二太太的蒙蔽吗?
这样的情况下,陈妈妈也不敢包庇二太太,只把话说的好听点,“二太太也是受了惜字斋的蒙蔽……。”
姜老王妃眸光从二太太身上扫过,“蒙蔽别人的还坐在这里,我孙女儿还被罚在佛堂罚跪,这就是靖安王府的家规?!”
二太太脸色惨白。
姜老王妃这是逼着老夫人罚她啊。
老夫人是很想罚二太太,可是王府就一个佛堂,已经被姜绾和齐墨远霸占了,再罚二太太去,没得在佛堂吵起来。
可她主动罚二太太是一回事,被姜老王妃逼着罚二太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夫人捏着手里的佛珠道,“已经派人去找惜字斋掌柜的了,等事情弄清楚了,我一定会让她给世子妃赔不是。”
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听在姜老王妃和阮氏耳中就是不爽。
对她们的女儿孙女儿就不用弄清楚就直接罚了,轮到二太太就不着急了?!
这不明摆着是看她们女儿孙女儿不顺眼,逮着机会就罚吗?!
阮氏问道,“我女儿女婿无辜受冤,怎么还不放他们出来?”
陈妈妈忙道,“我刚刚去请世子爷世子妃了,他们不肯出来。”
阮氏眉头皱紧,看向金儿,“你去。”
金儿红着眼眶道,“姑娘说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冤枉,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书斋她不开了,还要和姑爷跪死在佛堂里。”
“姑娘性子一向执拗,奴婢怕她来真的,这才赶回去请您和老王妃来劝她。”
姜老王妃气大,本来她对老夫人就很不满,她孙女儿做的糕点,就算味道差了点儿,也没有直接给倒了的道理。
她坐在那里道,“惜字斋写话本子败坏我孙女儿名声在前,毁我孙儿名声在后,这才逼的我孙女儿要开书斋出气。”
“惜字斋的话,老夫人竟然这么深信不疑,难道就没想过惜字斋可能是挑拨离间吗?!”
“还是觉得我河间王府养出来的女儿就这见钱眼开,连名声都不要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欺君
每一声质问都像是一把利刃把老夫人的脸皮刮下来一层。
屋子里丫鬟婆子们大气都不敢出。
真的。
进靖安王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谁敢这么和她们老夫人说过话,哪个不捧着老夫人,巴结讨好,唯恐惹她不快。
姜老王妃和她们老夫人说话却是一声比一声重,从她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对老夫人的敬重,只有嫌弃。
不过也难怪,河间王府宠世子妃是出了名的,姜老王爷又手握重兵,不比王爷差,老夫人和二太太欺负世子妃,要是河间王府要还和颜悦色,那就不是来帮世子妃撑腰的,而是来说情了。
同样是女子,世子妃也忒会投胎了,有这么宠爱她的家人,哪像她们,要么遇到天灾人祸,不得不卖身为奴,要么爹娘活不下去,卖了她们,养活弟弟妹妹。
老夫人坐在那里,脸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的佛珠几乎要被她给捏碎,她望着姜老王妃道,“我这么做不是也是为了世子妃好。”
姜老王妃气笑了,敢情她说了这么半天,就得到这么一句解释呢,她倒是要听听她是怎么为她孙女儿好的了?!
老夫人好像说服了自己,气息都沉了几分,脸色不快道,“世子妃为了和惜字斋赌气,书籍纸张卖的那么便宜,我知道河间王府疼她宠她,给了她不少压箱底,但也没有这么败的。”
“为了一时意气不值得,我借纸张质量问题让她关门,事情传开,也没人会说她,只会说我这个老婆子。”
嗯。
把无耻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脸皮之厚,可以说是姜老王妃生平仅见了。
不来这么一趟,都不知道她孙女儿嫁的人家有个怎么样的厚颜长辈,这一张嘴,真是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了。
阮氏笑了笑,“是谁告诉老夫人,小女的铺子要往里面搭进陪嫁的?”
“……这不显然吗?”老夫人冷了脸道。
阮氏都稳不住笑颜了。
好一句显然!
好一句轻飘飘的显然!
好一句理直气壮的显然!
万卷楼要挤垮惜字斋拿什么挤垮,不就是打价格战吗?!
光明正大的路除了这么一条之外,别无选择。
她靖安王府老夫人是今天才知道万卷楼里的书籍纸张会卖的很便宜吗?!
要是为了她女儿好,早在知道惜字斋卖话本子抹黑她女儿的时候就该给二太太施压,让惜字斋收敛,而不是帮着惜字斋,让她女儿不要对号入座!
偏着二太太也就罢了,怎么着还要她们向她道谢不成,谢她护着她女儿?!
阮氏不想顶撞老夫人,毕竟老夫人是她的长辈,但这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道,“惜字斋明着暗着败坏女儿和儿子的名声,我河间王府都忍下了。”
“在老夫人眼里,我河间王府要把一个惜字斋怎么样很难吗?需要女儿把自己的陪嫁搭进去才能给自己出口恶气吗?”
“万卷楼是我女儿开的,老夫人事先不曾过问,倒是挑了个好日子泼我女儿一身的冷水,要真是为我女儿好,为何要等到惜字斋派人来靖安王府之后?!”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有这么百般强词夺理的!
已经不问青红皂白污蔑了她女儿了,这会儿还想把这名声扣她们脑门声。
靖安王何等人物,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娘,实在是往他脸上抹黑!
被姜老王妃顶撞,老夫人脸上就挂不住了,阮氏严词质问,老夫人脸黑成了锅底色。
陈妈妈几次想打断阮氏,只是实在不敢,她毕竟只是个奴婢,再者这事的确是老夫人没理在前,但河间王府为了世子妃好,实在不该这么驳老夫人的脸面啊。
看着姜老王妃一脸不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事没完的表情,陈妈妈就头疼。
偏偏王爷人在军营不回,王妃动了胎气卧床,没人来帮着说说好话,老夫人爱面子,叫她怎么拉的下脸向姜老王妃认错啊。
而且,现在不只是要给河间王府交代,还有皇上。
陈妈妈准备劝姜老王妃消气的时候,外头一丫鬟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老夫人,皇上身边的常公公来了!”
老夫人脸色大变。
在姜老王妃和姜大太太来之前,陈妈妈刚从佛堂回来,把齐墨远说的话禀告老夫人知道。
万卷楼有皇上一份。
老夫人不知道齐墨远是故意吓唬人还是真的,打算等王爷回来问问王爷,若是真的,就让王爷进宫向皇上解释解释。
谁想到,还没有来得及问王爷,常公公就来了。
这节骨眼上说不是为万卷楼关门一事来的,老夫人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快请,”老夫人声音颤抖成筛子。
二太太赶紧出去迎接。
不多会儿,常公公就来了,有些诧异道,“没想到姜老王妃和姜大太太也在靖安王府。”
姜老王妃笑道,“常公公可是有段时间没去河间王府了,没想到会在靖安王府碰上。”
常公公猜姜老王妃来靖安王府应该和他一样。
老夫人笑道,“是什么风把常公公吹来我们靖安王府了?”
常公公行礼后,直起身子道,“皇上听说老夫人关了世子妃的万卷楼,特意让我来问问是什么情况,这好端端的铺子怎么说关就给关了?”
常公公声音很温和,但他是奉皇上之命来问话的,再温和也能感受到背后皇上的怒气。
老夫人手中佛珠飞快的拨弄了几下,看了姜老王妃一眼,然后才道,“万卷楼找了钦天监测算日子,今日开张并不适宜,只是世子妃之前就撂了话,要在一个月之内挤垮惜字斋,为了脸面,只能……。”
老夫人每说一个字,姜老王妃和阮氏的脸就沉三分。
她们还以为老夫人会说实话,没想到她居然敢欺君!
欺君是死罪,她是靖安王的亲娘,她们就算再恼她,能捅破这么大的事吗?!
现在当着她们的面和常公公说这话,她们不反对就是默认了,是她公然欺君的帮凶!
姜老王妃气的要起身走人了,不过这时候,铁风走了进来。
铁风心累啊。
作为一个暗卫,他比小厮还要透明了。
他进来后,道,“常公公,世子爷让您帮他向皇上转达一句话,他和皇上的赌约怕是要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