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铭诚脸上染了点淡淡的愁容“你宋伯伯的意思是小曼那孩子对晋西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晋西却不冷不热的。后来索性还直接和小曼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他扭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周淮“你听说过晋西有女朋友吗?”
周淮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勉强将表情维持住,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是!”薄铭诚哼了一声“他要是有女朋友了我能听都没听说过?这小子就是糊弄人呢!”
周淮没说话。
“哎,”隔了一会儿,薄铭诚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这小子就是我非要让我操心,我也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亲眼看着他娶妻生子,”他的脸上的神色一点点被浓重的失落填满“爷爷有生之年,恐怕是见不到这个小曾孙喽。”
周淮心里忽然一阵难受,细细密密酸楚的情绪像是铁箍一样将他的心脏攥紧,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他探过身紧紧握住薄铭诚的手“爷爷您别这么说,您的身体这么硬朗,再活个几十年都不是问题。”
“别哄我这个老头子啦,”薄铭诚笑着拍了拍他的手“你爷爷我活了这么多年,该经历过的也都经历过,没有什么遗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晋西,薄家人丁一直不旺,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看着薄家开枝散叶,爷爷我死了都闭不上眼啊。”
“黄泉路上,我要怎么和晋西的父母交待呢?”
“爷爷!”
“好了,不说这些晦气话,”薄铭诚敛了敛神色,朝周淮笑了笑“爷爷找你来是有事情要嘱托你,小曼这孩子我瞧着是不错,我们和宋家又是世交,这门亲事合适得很。就是晋西这孩子不开窍,有时间你帮我劝劝他,”薄铭诚拍了拍周淮的肩膀“晋西从小就什么事都依你,你的话他会听。”
见周淮脸色有些发白,薄铭诚不由得皱了皱眉“小淮?”
周淮抬起头看向薄铭诚“爷爷。”
“我的话你有在听吗?”
半晌,周淮才点了点头。
“好,好,”薄铭诚脸上露出笑意“等你们都成家立业,爷爷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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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晋西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许久没喝得这样醉了,即便睡了一觉醒来还是头脑发沉。他半支起身体靠在床头缓了一会儿,就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刚一进到浴室,他的脚步就是微微一顿,他站在浴室门口足足停顿了有半分钟之久,之后才打开笼头站在温热的水流里冲澡。等他冲过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拿起手机处理了几个邮件之后,才出了卧室朝客厅走去。
薄晋西刚走下楼梯,一旁正踮着脚擦画框的小惠就朝他招了招手“晋西哥!”她随手将手里的抹布扔在一旁,小跑着去厨房端了个瓷盅过来递给薄晋西。
薄晋西掀开瓷盖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柠檬生姜茶啊!解酒治头痛最好了!”小惠一脸邀功的表情“我知道你不喜欢生姜,所以熬好之后特地把姜都挑出来啦!”
薄晋西拧着眉头将混着浓浓姜味的醒酒茶都喝下去之后,才抬眼看向小惠,问道“小淮呢?”
“你说周哥啊?好像是去花房了。”
薄晋西随手将瓷盅递给小惠“谢谢你小惠。”之后抬脚朝花房的方向走去。
薄家别墅后院有一大片空地,按照薄老爷子的意思修建成了一个花园,平常无事的时候薄铭诚就在里面修剪修剪花草。因为天气太过寒冷的缘故,花园里种植的又多是北方的花枝、树木,这个时候整个园子都透露出一股苍老衰败的景象。在这一片萧索的景致里,坐落在园子偏后位置的花房就显得愈发春意盎然起来。
薄晋西走到后院花园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淮被一丛丛生机勃勃的玉簪环绕的景象。
周淮这时候正站在花房里修剪一丛玉簪,玉簪耐寒冷,喜阴湿环境,薄老爷子将这一丛玉簪挪移到花房里不是怕它们冻着,是怕它们被强光照射。
薄老爷子建了这花房,却鲜少来伺弄,唯一得他偶尔垂爱的也就这一丛玉簪。不过也难怪他对它们分外喜爱,这一丛玉簪长得极好,翠叶碧润,娇俏挺拔,花苞舒展开来状似白玉头簪,花瓣娇莹剔透,每当花开时,整个花房一片幽香四溢。
周淮原本在微垂着眼修剪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下的动作慢慢放缓,盯着一丛雪白的玉簪微微发愣,等耳边响起薄晋西的声音时更是手一抖直接将一整枝正盛开着的玉簪花给剪掉了。
“啊!”周淮眼睛立时瞪大了,急急忙忙蹲下身看那一支沾了泥土的花朵,满眼都是心疼。
“怎么了,小淮?”薄铭诚这时候正在角落里伺弄兰草,听到声音一边朝这边走一边问,在看到地上沾着泥土的玉簪时笑了笑“不过就是个花苞,剪掉了就剪掉了。”
周淮知道这一丛玉簪都是薄铭诚亲手种的,一花一草都倾注了他的心血,心疼得不行。
薄铭诚倒是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薄晋西的身上,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微笑着问“起床了?”
薄晋西应了一声。
“听小惠说你昨晚喝多了,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还行。”
薄铭诚点了点头“最近公司的事情忙,也是辛苦你了,处理完手里的事情,这两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顺便让小惠多烧几个菜,好不容易你和小淮都在家,我们一家人难得能聚一聚。”
说完转头看向周淮“小淮,晚上一起留下吃晚饭。”
薄晋西原本起床时间就晚,陪薄铭诚在花房里伺弄了会儿花草,大半天就过去了。
待夕阳西下,薄铭诚微微觉得有些倦意的时候,正好小惠来知会几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周淮先是陪着薄铭诚去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才一起去了餐厅,等到餐厅的时候薄晋西已经在一旁等了一会儿了。
晚餐的式样很简单,简简单单的几道多数都是周淮喜欢的。他原本早餐就没怎么吃,午餐也几乎没动,这时候就有些饿了。他刚夹了一筷子水晶虾仁放进嘴里,就听见一旁的薄铭诚开口道“晋西,我听说自从你生日那天之后就再没有和小曼联系过,是这样吗?”
薄晋西停下手中的动作,表情坦然地看向薄铭诚“是。”
薄铭诚显然对薄晋西毫不掩饰的坦诚有些微微不悦“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薄铭诚皱了皱眉“我瞧着小曼那孩子不错,你们看起来也般配。”
“爷爷,”薄晋西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希望我的事情能自己做主。”
“既然你说小曼不合适,那么你现在可有合适的人了?”
周淮听薄铭诚这样说就知道他心里的盘算,就等着薄晋西说没有,他再说既然没有就先尝试着交往看看,或许合适也说不定。
没想到薄晋西却直接回答道“有了。”
薄铭诚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就有了松动,他最希望的不过是薄晋西早些娶妻生子让薄家有后,要是薄晋西真的有了意中人他当然高兴“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带回来让爷爷看看?”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是哪家的千金?”
薄晋西没说话,只淡淡地朝周淮瞥了一眼。
周淮心里微微一惊。
薄铭诚见薄晋西不回话,眉头深深地拢了起来,想到之前也没听说过薄晋西和哪家小姐交往过密,八成是这小子拿借口糊弄搪塞自己呢!
于是他脸色又重了重“别以为你爷爷老了,随便编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别忘了,你的这些个小伎俩可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薄晋西再没开口,显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晋西,你从小懂事,大事小事都没让我操心过。实话和你说,我和你宋伯伯已经商量过了,你们两个孩子不管是家世还是样貌都很般配,这个亲事,就这么说定了!”
薄晋西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松动的表情。眼瞧着新一轮的游说又要做败,薄铭诚一边条条状状列着和宋家结亲的益处,给薄晋西洗脑小曼有多么美貌贤惠,两人有多么般配,一边朝一旁的周淮瞥了一眼,暗示他适时帮腔。
“我瞧小曼那孩子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是难得的好姑娘,你们两个相配得很,”薄铭诚说着看向周淮“小淮,你说呢?”
周淮感觉到两道同时投向他的目光,心里一紧。
在薄铭诚几次三番用眼神示意他之后,他终于暗自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是,你们两个人……很合适。”
☆、22.真人秀
周淮暗自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是,你们两个人……很合适。”
薄铭诚点了点头“你看,小淮也觉得合适。”
薄晋西却连看也未看薄铭诚,只一动不动的盯着周淮,乌黑的瞳仁仿佛染了浓重的墨一般,看着周淮问道“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是,你们,”周淮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很合适。”
薄晋西一直盯着周淮,周淮只觉得那眼光仿佛像是有了实质一般,一刀一刀地割在他的身上。他尽量挺直背脊坐在座椅上,却感觉浑身脱力,几乎快要将手里的筷子都握不住。
一直过了好半晌,薄晋西才将目光收了回去,淡淡地开口道“好,我知道了。”
薄铭诚见薄晋西妥协,心里不由得一阵愉悦,他一直知道薄晋西很在意周淮,周淮想要的他多数都会尽量满足,也想到周淮的话或许会起到一定作用,却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原本他以为以薄晋西的性格还要多费一些周折。
于是他心情大好,就连食欲也好了不少,吩咐小惠又添了几道甜汤。
晚餐过后,周淮直接就回了房间休息,他觉得很累,浓浓的疲倦感从骨子里面透出来,薄晋西当时的目光一直在他眼前徘徊不去,让他难受不已。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眼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即便身体非常疲倦,大脑却在疯狂地叫嚣着,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此后的几天周淮在薄家住得十分难受,每次与薄晋西打照面都是一番折磨,好在薄晋西因为公司的事情繁忙经常早出晚归,只是即便这样,也并没有好过多少。在这个他和薄晋西自小一起长大的别墅里到处都充盈着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回忆,他可以刻意避开薄晋西,却没办法逃避翻涌上来的记忆。
周淮觉得,是时候搬离薄家了。
正巧这时候周世峰的生意出了些变故,原本他是做小本生意的,虽然赚的不多,但也还过得去。只是他想到周念子也念了小学,以后的家庭支出会越来越大,便想着做些高收益的生意。高收益的生意往往伴随着高风险,周世峰的性格耿直,容易相信人,又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一不小心就着了人的道,赔了一大笔钱。
原本周世峰是不想将这件事和妻儿说的,只是他的性格藏不住事,这么大一笔钱亏了进去,脸上难免就露出些破绽来,邱慧又是个心细的,几句话就从周世峰口中套出了实情。周淮得知了事情之后二话不说将自己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小的缺口。
这个缺口算不上大,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算是一笔巨资,周淮思虑再三,给张明去了电话。
张明得知事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给周淮凑钱,但是他原本就是个北漂,家里的经济条件又不好,除去平常的花销和给家里的费用,根本剩不下多少。没先到周淮并不是要同他借钱,只是想问问他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可以接,辛苦一点都不要紧。
“嗯……”张明想了想“广告吧,这个来钱快,别说上次你买完热搜之后效果还挺好的,粉丝涨了不少。”
周淮没心情去纠正他的话,接着问道“别的还有什么?”
“别的?让我再想想,”过了几秒钟,张明一拍大腿“别说,还真有一个!最近有个真人秀,原本都安排好了人选准备开拍了,一个艺人却忽然说有事硬是给推了,因为没签合同,时间又太赶,也就没来得及追究对方责任,只是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大概因为是要求新面孔,对外形要求也挺多,这个人选一时半会儿还没定下来,听说给的钱不少。”
周淮一听利润可观,直接拍板道“就这个吧,你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我去试试。”
“你确定要接这个?”张明犹豫了一下“哥们儿没接触过这个,对这些门道不熟,里面的水深浅也不知道,别到时候再让人坑了。再说,听说真人秀可都挺累的,不像在微博打广告,轻轻松松就能来钱。”
周淮笑了笑“累一些不怕,总不至于比拍戏更累。”
“那行吧,”张明应了一声“我去给你联系联系,看他们有什么要求我再和你说,到时候你看要是行的话我再找人疏通关系。”
“多谢你。”
“都是哥们儿,客气什么。”
张明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周淮回了话,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对方对周淮很满意,价格方面谈论的空间也很宽松。两方互相见过面,略谈了谈之后就将事情敲定了下来。
等周淮和张明解决完了正事往家走,张明心中的八卦之火又熊熊地燃了起来“哎,你知道之前推掉这个真人秀的艺人是谁不?”
周淮朝他看了一眼“我认识?”
“嗯呢!”
周淮简单地猜了几个都不对,最后张明才笑呵呵地揭了谜底“一个你合作过的演员,易简。”
周淮很快回忆起是《天潢贵胄》里的一个跑龙套角色,不过戏不错,因为这个导演还临时新给他安排了一个角色。当时他和易简还有过几场对手戏。
“为什么忽然不接了?”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他接这个真人秀没经过经纪人,他家经纪人不高兴了。”
周淮和易简不熟,对于对方为什么临时拒演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张明倒好像挺有兴致的样子,在一旁又喋喋不休了好一阵。他八卦了一会儿,忽然道“对了,这次真人秀还有一个你的老熟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