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兄弟,你们家房子不错啊!这……这地方吓我一跳,那个我这点礼物带的是不是有点寒酸?大师呢?”由门烈这大嗓门,一进来就开始嚷嚷,手里拎着两只口袋,装着点忽悠老头老太太的滋补品……
八成是我说老杜是我师父的时候,他误以为老杜是一老太太。
“你还挺客气,行,我师父她在餐厅那边等你呢。”我笑呵呵的看着由门烈,今天这胡子刮得挺干净,虽然脸上皱纹不少,但看得出来,就是老杜画像里的男人。
真是有点期待,待会儿俩人见面时候的表情。
“那个,兄弟,你跟大师说我那事儿了么?大师没觉着我是一疯子吧?她怎么说的,答应了还是怎么着,你先给我交个底什么的……我好见形势,改变说话策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啊,老由,你那事,我其实已经给你办好了。”
“啊?”由门烈一脸懵逼,“啥事儿?我求过你啥别的事儿么?”
“就复活嫂子那事。”
“滚蛋,白茶的尸骨还在我住处呢,复活你奶奶个腿儿,我现在特紧张,你别闹……”
现在说太多没用,这时候让他进去,效果最好。
我赶紧给由门烈指路,带他到餐厅,一层餐厅和大厅之间有条走廊,走廊尽头拐个弯,正好能看见餐厅我们吃饭的桌子,那瞬间,本来和我肩并肩走路的由门烈,突然消失了。
我走出去两三步,回头看,这家伙已经僵在原地。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餐桌,那张桌子上,除了苏雅就是老杜,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老杜的身上,转瞬之间,脸色似乎变化了百次。
我这个表情,我挺满意的。
然后我转过头,再去看老杜那边,她应该是刚好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表情淡定自然,就是一正常的抬眼看看的样子,如果不是和老杜相处太久,我会觉得,这女人完全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甚至看起来,她也许完全不认识由门烈。
但有一个小细节,出卖了她。
老杜这人有个毛病,手上不摆弄点什么就难受,烹茶的时候摆弄茶刀,吃饭的时候摆弄餐刀,闲聊天的时候玩个硬币什么的……这会儿,她的手上刚好有一把餐刀,刀尖儿跌落在餐碟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响声。
“谁啊,这是?”老杜问,明知故问。
但看起来还是非常淡定自然。
苏雅这时回答老杜的问题,解释了这个由门烈从何而来,老杜听后,表情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之前好像没听你们提起过呢,等一个死人二十年?还有这么傻的人么?”
“师父你说没错,这人确实傻,但是我觉得吧,那个骗他在外面等二十年的人就更缺德,你说你一正常人,没事儿欺负一傻子干嘛呢?是吧?多缺德,太缺德了,我就没见过……”
“小朋友,你信不信我断你药一个月?”
“咳咳……”我摊摊手,“我就是很正常的表示一下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那,师父不爱听,徒弟就不说了呗。”
威胁我。
老杜开始威胁我了,那基本上就是承认了。
虽然我一直在这说由门烈是个傻子,但是这人除了痴情的时候智商为负数,别的时候脑子够用,就拿出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拽上我和苏雅垫背这事儿来讲,这就是一看起来憨厚,实际上蔫儿坏的主。
可能之前他有点懵,但经过我刚刚跟老杜的那段对话,他绝对是看明白了。
这时候,我就等着看由门烈的戏了。
我回过头,“跟你说什么来着?不过你也看见了,兄弟能帮你的地方,也就到这了……别的靠你自己了,师母!”
说完,我溜了。
万一老杜火了放个虫子什么的,我也好先躲躲。
可我前脚刚出门不到五分钟,正坐苏雅那人皮棺材上乘凉呢,由门烈就破门而出,没命的逃了出来!
没错,是逃,而且逃出来的时候脸色时而铁青,时而发白,呼吸急促,就好像……
被追杀?
差不多那个意思。
这就有点让人慌了,怎么着?老杜恼羞成怒了?我赶紧过去,拽住由门烈,“不是吧?她要杀你?”
“谁?谁要杀我?”由门烈慌乱的看着四周。
我怎么觉得这大胡子好像见鬼吓傻了似的呢?我指指别墅门,“你说呢?我师父,杜幽兰,你嘴里那白茶,你未婚妻。”
“啊……我看明白了!”由门烈突然一拍自己脑门,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你小子早就在那算计我呢,是吧?怪不得你吃白茶照片,你闲的吧你?你为什么早跟我说明白?!而且……里面那人,那人是谁?”
“你说呢?”
“太年轻了吧,你看我这岁数,她……”
“我们家老杜是正常人么?正常人教我吐虫子?我跟你说,你拿刀捅她还不死呢,不老怎么了,奇怪吗?”
“可是我的白茶是人啊,她……她什么东西?”
“白茶是你捡的吧?嗯?你知道她背景吗?而且,你一捡的女人,失忆了,为什么偏偏记得冥煌沙漠,记得黄泉,记得彼岸花?那是你口中的正常人能知道的地儿?而且我跟你说,那天彼岸花下的泥土,能防沙尸,就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她对那地方也非常了解。”
“那……那不会是我小姨子吧?要不,大姨子?”
“嗯,对,没准儿你丈母娘呢,都有可能。”我脑仁疼,面对白茶的事情,由门烈应该秒变傻子,我说什么他信什么才对吧?
“不是……真有可能啊!”
我……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得,不拿出铁一样的证据,你能给我杠出银河系,我跟你说,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要白茶照片吗?你觉得我是会未卜先知啊,还是怎么着,突然就想到白茶和老杜是一个人?”
“为什么?”由门烈懵逼脸。
“老杜有一间画室,里面有你的画,本来我认不出的,可是你刮了胡子,你和画里的人一模一样,这下没跑了吧?我说,你看见的和老杜一张脸的人,只有白茶吧?你口中那小姨子、大姨子、丈母娘,见过你?能把你画出来,挂画室里?”
我这番话一说,由门烈眼睛越睁越大,好像还有点哆嗦。
我能理解,等了二十年的人,没死,他这时候非常兴奋,可是换个想法,既然那人没死,当初就是耍了他,此刻,他又很纠结,可以说是悲喜交加。
“老由……”我叹口气,深沉脸看着他,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我知道你有太多话要问她,进去吧,现在是个好机会……别憋着,我知道你难过,去吧。”
“去你奶奶个腿儿……”由门烈使劲儿搓了搓脸,推开我,“那什么,兄弟,我,我,我先回去了啊,那个回头我再联系你!”
我懵逼,这什么情况?还不信?
“不是,你干什么?”
“有,有,有点紧张,而且那什么我这衣服好几天没换了,刚走大街上,还有人给钱呢。”
“不是,我觉得你现在的侧重点应该是她耍你吧?二十年,你不恼怒一下?爷们一下?男人的尊……”
由门烈突然对我伸出手。
我眨着眼睛:“干什么?”
“借我点钱,我没钱,我得换身衣服……”
“没钱你刚才那补品什么的,怎么来的?”
“早上跟老头老太太排队领的,免费的玩意儿,我也不知道那什么东西!”说着,由门烈手直接往我衣服里伸,拽出我钱包,拿了几百块钱,感觉不够,把我卡也拿出来了,“密码多少?”
“不是,我欠你钱啊?卡你给我拿来,钱就那几百,不够你抢去!”我赶紧拽回自己钱包。
估计是由门烈着急,也没多话,跟我道了两声谢,转头就跑了。
我站原地半天,怎么总觉得,一切和我的预想不太一样呢?
我可能真的是闲的……
刚想到这,本来跑了的由门烈,突然又跑了回来,“那个什么,兄嘚!”
他喊我。
“有事儿?想明白了?该进去骂那贱人一顿,是不是?”
由门烈摇头:“不,没有,我想起来,刚我走的时候,白茶跟我说,让我走的时候,顺便把门口那王八蛋叫进来……那个,你们家养乌龟?”
我……
我很尴尬。
“那个……她可能是让你喊我。”
“哦……兄弟,就我媳妇这门派,道号什么的挺奇怪的啊?”
“嘶,滚蛋!”
……
送走了由门烈,我回去,大厅没有老杜,只有苏雅坐在沙发上,这大姐现在估计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看着我,似笑非笑,“怪不得你要吃了白茶的照片。”
“那不是打算给杜姐一个惊喜么……哎对,杜姐呢?她找我?”
苏雅点点头:“画室呢,让你进去。”
“一起呗?”我想拉个垫背的。
“主人不喜欢别人进她画室。”
“没事儿,我进去过不也没事么。”
苏雅摇头:“那不一样,你这家伙还有点特别,主人对你挺不错的。”
那没办法,我只好自己进去了。
我知道这事儿之后,老杜肯定会找我谈,但结果肯定不会是要命的,我犯不着为了整老杜一次,冒那么大风险。而且事实上,事后怎么跟老杜聊,台词我也编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我没想到一件事,老杜会让我到画室里面谈。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