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家歌儿这几日也很忙。
想要段恒倒戈,除了威逼,还有利诱。
威逼,他的身世,利诱,他的儿子。
想要证明段恒之子段天泽乃北冥渊所杀,就要先让北冥渊知道这个‘事实’,再反证这个事实。
凤天歌思来想去,找到陶央。
陶央是卫子默在齐宫内的眼线,因为凤天歌与卫子默的关系,现为凤天歌所用。
这件事不可大肆张扬,若真叫段恒听到什么风声反尔事得其反。
消息传出去之后,凤天歌更多时候是在宫里坐等消息。
而这消息,来的也快。
刚刚月牙自外面打听到,一名老太监被李诚瑞亲自带去御书房了。
凤天歌正要出去‘转转’,却被雷伊拦住。
雷伊这段时间吃不香睡不着,人也消瘦了不少,尤其身上的黑线已经浮到脖颈,虽然入秋,但穿着高领带毛的长袍也是过分了。
依雷伊之意,他家主人与萧文俊已经离开南越。
想到容祁,凤天歌胸口微窒,“没说什么时候到齐?”
“不到齐,我家主人说他直接回楚。”面对凤天歌扭过头来的震惊,雷伊显得十分淡定,“我来就是想问问凤大姑娘,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句?”凤天歌强压震惊,狐疑问道。
“如果我死了,请凤大姑娘一定要替我报仇。”雷伊悲壮开口,彼时接到密件,他简直不敢相信主子竟然会撇下他,自己回楚。
他身上,还种着一只银龟……
皇宫,御书房。
北冥渊冷眼看着跪在龙案前战战兢兢的老太监,一双眼,寒蛰如潭。
不多时,古云奕自门外应召而入。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古云奕进门便见跪在地上的老太监,不由抬眼看向李诚瑞。
李诚瑞还没来得及递眼色,便听到北冥渊命其到外面守着。
殿门紧闭,古云奕绕过老太监,靠近龙案,恭敬且不失谦卑,“发生什么事了?”
“你可记得段天泽?”龙椅上,北冥渊寒声开口,这是他近段时间最不想提起的名字。
古云奕拱手,“微臣记得,段恒之子,一年前死于贼匪之手。”
“不错,可是现在,宫里竟然有人谣传段天泽死于本太子之手。”北冥渊杀段天泽的事没有人知道,因为知情人都已经被他灭了口。
所以那日冷宫,当独孤柔说出真相一刻他根本就不明白,这件事如何会泄露出去。
古云奕心下微寒,“怎么可能……”
“你问问他!”由始至终,北冥渊那双阴蛰目光一直都在老太监身上没有移开,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
古云奕佯装并不知情,转身走到老太监面前,“你知道什么?”
“太子殿下饶命……古大人救命!老奴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老太监确实冤枉,他只是在角落里捡到一张字条又顺口把字条上的内容读出来,巧在他读的时候刚好有北冥渊的眼线经过。
所以就这样了。
别问为什么这么巧,在这偌大皇宫里,任何巧合都有它必须发生的原因跟渊源。
可笑的是这皇宫里人命虽贱,可每一条人命身上背负的,又是前朝跟后宫的无数变局。
“你就实话实说,只要你说的都是真话,本官自然会替你向太子殿下求情。”古云奕蹲下身,声音很轻,身体略靠向老太监,压低声音,“放心,本官必全力保你。”
“老奴……老奴离开内务府之后去了趟冷宫后面那片林子,刚巧在林子里捡到一张字条,那字条上就写着那几个字,老奴一时读出来……就这样……”老太监带着哭腔说出整个过程,但这过程却是错露百出。
“你为什么要去冷宫?”古云奕微皱眉,不解问道。
老太监语塞,他要怎么说?
昨晚他刚把一个初入皇宫不太懂事的小宫女勒死,且埋在那儿了。
“老奴只是路过解手……太子殿下明鉴,老奴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老太监脸色煞白,百口莫辩。
北冥渊不愿再听,“云奕。”
古云奕闻声,心领神会。
“古大人……古大人老奴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呃……”
老太监死了,却不冤枉。
至少昨晚被他勒死的小宫女,可以安息了。
看着气绝在地的老太监,古云奕转身,“太子殿下,微臣以为这必是朝中那些人为给百里绝翻案弄出来的伎俩,他们这是想离间太子殿下跟段大人的关系!”
北冥渊缓慢靠在龙椅上,暗自稳定心神,“不无道理。”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必彻查此事!”古云奕信誓旦旦。
这一次,北冥渊没有开口。
古云奕虽低头,却能感受到自来龙案后面那股磅礴怒意跟寒戾。
“太子……”
“如果段恒中计,当如何?”北冥渊视线落在古云奕身上,幽幽问道。
古云奕心底一寒,他能感受到北冥渊此刻的杀意,而北冥渊欲杀段恒的真正用意,却在独孤柔。
“微臣……当尽力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古云奕很清楚北冥渊希望自己附和,可他想保独孤柔。
北冥渊不语,阖目。
古云奕恭敬后退,离开时叫李诚瑞收了老太监的尸体。
角落里,凤天歌静默看着两个小太监将一具尸体扔进枯井,眸色微闪。
时至今日,以她对北冥渊的了解,此事为真,他会杀人灭口。
此事为假,他会召段恒入宫。
虽然还没有最后证实,但凤天歌心里,大概有了结果。
午时已过。
奉天殿内,墨画正伺候自家主子沐浴,不想内室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氤氲着白色雾气的木桶里洒满玫瑰花瓣,独孤柔一双藕臂轻轻搭在木桶边缘,微阖双眼仿佛受到惊吓般猛然睁开,便见北冥渊就在眼前。
“奴婢给太子殿下……”
墨画刚要下跪便被北冥渊一脚踹倒,“滚出去!”
“你先出去。”独孤柔美眸凝视北冥渊,冷声开口。
且在墨画跪爬出去的瞬间,北冥渊突然上前,狠狠揪住独孤柔头发,硬是将她整个人浸到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