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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

周承弋排第四,也就是说,想要害他的有能力害他的,也只有比他小两岁的五皇子周承安了。

原主方才弱冠之龄,虽然身为太子却并未娶妻纳妾,每逢被催婚就以兄长尚未成家我怎可先行娶妻为由搪塞过去,直到去年周承爻大婚,议亲之事才重新被提起,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

原主如今都被废了,先前想要攀上来的亲事也自然是告吹。

倒是周承安,他比原主还小两岁,两个侧妃之位却是已经占满了。这么些年一直空悬正妃之位,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想找个能扶持他上位的亲家呢。

周承安想争皇位之心昭然若揭,便是长安城坊间都有传闻。

羽林军们顿时都跪了下来,不敢接茬,只道,臣等护送殿下回寝殿。

周承弋冷笑,父皇将我幽禁东宫,而不是本宫的寝殿。

他说着还真就硬扛着虚弱无力的身体,慢腾腾的绕着东宫溜达了一圈。

回去之前他刻意再往那僻静之地走了走,果然见那猫洞已经糊上了。

呵。周承弋看了眼身旁再次作木头人的羽林军,脸上的讽刺不加掩饰。

他心中叹气,甩袖回了寝殿。

等待是漫长而枯燥的,偏偏周承弋无事可做,肚子还饿的咆哮不止,最后他端着烛火进了原主的书房,打算看点书或者写点什么打发时间。

原主的书房名叫天禄阁,牌匾上的漆金大字是他舅舅钟离越亲笔提的,铁画银钩锋锐尽显,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凶戾煞气。

这天禄阁是用寝殿右侧的偏殿改的,一进去便见琳琅满目的书,书架上都摆不下,又做了几个书箱堆在一旁,连桌上也垒了一摞。

他在桌前站定,竟发现最上面那本是专门做的书本目录,以天干地支为横纵,哪本书对应在哪一格第几本都写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就是原主这字破坏了整体性,很是有碍观瞻。

你要说狗爬那倒也不至于,但你要说有多好看那也确实够不上,唯一的优点就是工整。

周承弋的硬笔书法是专门学过的,而且他虽然用电脑码字,但是大纲喜欢手写,写的多练的多,字自然丑不到哪里去。

他一瞧原主这笔丑字,便忍不住技痒。

于是他展开纸开始研磨,像模像样的捏起毛笔,架势十足行云流水的落笔。

然后

狗爬竟是我自己。

周承弋:有被丑到,谢谢。

而且,周承弋还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古文阅读障碍。

其实古代也是有白话文的,能追溯到唐朝时期,因为通俗小说的盛行而开始的。

但原主的这些书,自然不是什么通俗小说,而是些策论之类的。

这些书都是用的文言文书写,不仅是繁体字,还没有断句,且很多词义和现代不一样。

众所周知,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同一个词有不同的意思,在句子中的位置、语气都会影响词义,甚至同样一句话,都能代表不同的意思。

偏偏,古人尤为喜欢化用典故,名词活用,状宾补省略。

简而言之就是,没文化的看不懂,有文化的不一定看懂。

周承弋深刻领悟到了新文化运动的重要性。

周承弋随手翻了翻,突然翻到一本书,扉页开篇竟是重金求稿四字。

重金求稿

兹斥百金求稿

诗词歌赋戏文皆可

通俗小说最佳

长安书坊

周承弋挑了挑眉,来不及多响,外面突然一阵喧闹。

来了!周承弋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丢了书往外走。

果然是周承爻来了,不过却被拦在宫门外。

本王来看太子,尔等因何阻我?周承爻心里焦急的不行,他被人搀扶着,一张脸在灯笼映照下惨白如鬼魅,脸上隐有怒气,给本王让开!

羽林军却不为所动,看守重地,亲王殿下请回吧!

你们咳咳咳周承爻怒气上涌,一开口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脸上透出异常的薄红。

王爷!侍从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心疼道,我们王爷拖着病体,不过是来给太子殿下送些吃的穿的,送到就走,你们还不让我们进去!

羽林军油盐不进:属下恕难从命,亲王殿下请回吧!

周承弋听到这番对话,立刻加快脚步往外走,高声急切的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二哥身体素来不好,父皇都免他跪拜之礼,令他出入宫中可乘坐马车轿辇,他如今大病未愈,你等竟敢叫他吹风受罪?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等可担当得起!!他直接一顶帽子就扣了上去。

话音未落,他被闻讯赶来的巡逻队拦住。

周承弋还记着仇呢,率先发难就是两巴掌先把人扇懵,横眉冷对怒斥道,一群蠢货,还不让人先进来!今日对我动刀子还不够,非得叫和亲王有个什么意外,好叫你等抄家灭族人头不保才罢了吗?!

到时候你主子纵然有百般手段也保不住你!

周承弋痛快的骂完,又稍微缓了下语气,对着其他面面相觑的羽林卫道,你们大可立刻去陛下那里请示,到时候问起罪来,就不知道你们有几个头可以砍了。

还不放人进来。

是!

最终羽林军还是不敢真叫和亲王出事,放了人进来,却是把伺候的都挡在外面。

陛下御令不准探望,亲王殿下勿为难我等。羽林军说的振振有词。

其实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好不容易见到人,两人也不打算生事,周承爻推开侍从搀扶的手,拿过食盒进去了。

叙之!叙之是原主的字。

周承爻见到心心念念的弟弟很是激动,他强行压抑住喉咙的咳嗽,上前细细扫量周承弋几眼,心疼道,瘦了。

周承弋本来没什么,但一见到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突然就涌上一阵鼻酸。

脑中突然闪现原主的记忆,周承弋真心实意的喊了一声,哥。

周承爻热泪盈眶心酸的应下。

他打开食盒,将里面还热着的饭菜一一拿出来,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咳咳,我明日再送来。

你身体不好,还是让下人来吧。而且明日也不知道让不让进来。

周承弋边吃边说道,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才叫那小鬼跟你说先去父皇那里要个手令来,唉,看来那小鬼真的没记住。

他吃的狼吞虎咽,头也没抬,自然没注意到他提起父皇之时,周承爻眼中一闪而过的酸楚。

周承爻很快将情绪压下,他屈指在周承弋额头敲了下,无奈笑道,那是定国公府小世子,怎能那样称呼。你的周礼都学到哪里去了。

哥你不知道,他还叫我爬呢!

周承弋随口吐槽着,突然感觉气氛不对,他顿住话头,抬眼果然见周承爻满脸老父亲的心疼。

那慈祥的模样,像极了当年他大学军训完回孤儿院,院长看他的眼神。

周承爻是真的心疼。

他这个弟弟自小就是锦衣玉食万人之上,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如今却在这里过着这般的生活,受尽折辱。

他道,叙之你且放心,此事终将会水落石出,委屈你在这里待着,我必定打点好一切,不叫你再吃苦头。

哥,不用,我没事。周承弋笑了笑,再说,你哪有钱打点啊。

其实亲王每月的月银很高,再加上皇帝每月会额外从自己的私库拨了一笔钱给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足够支持一个纨绔挥霍了,但是架不住周承爻用来吊命的药十分昂贵,所以和亲王府过的不至于清贫,却也没什么富余。

周承弋当然不可能薅人家救命的羊毛。

周承爻还欲再说什么,被他打断,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嫂嫂也已有孕在身吧?

哥,你有那三两闲钱,还是用来给嫂嫂买点好的,莫叫嫂嫂再拿嫁妆贴补家用了。

周承爻被说的臊红了脸,呐呐不言。

周承弋话头一转又道,不过确实是要打点一二。有钱能使磨推鬼,还是银子最靠谱。

这钱我出。他道。

周承爻皱眉,胡闹!你哪来的钱。

一整个东宫都被抄了,剩下的要么是搬不走的大件,要么就是书本。要是有能用来兑换成银子的,又何至于向他求救。

山人自有妙计。赚钱的方法有很多,就比如说他完全可以捡起他的老本行写小说。

古代书可是稀罕物件,从先前那则重金求稿看来,稿费也是相当高。

周承弋不奢望能跟名人一样一篇文值黄金万两,但改善生活还是可以想想的。

周承弋想装神秘,结果就见周承爻满脸都写着不信,他想了想道,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兹有一狐妖名曰云梦,如其名,有梦魇之本事,得仙人点化,为得道而游历四方助引渡鬼魂安息。

某日,云梦狐路过一地,但见风云突变鬼气森森,竟有数万阴兵厮杀,喊杀四起血腥弥散。

周承弋停住,低头吃饭。

周承爻忍了忍,没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周承弋骗人掉坑的模样像极了拔x无情的渣男,还理直气壮的大声宣告,我还没想好。

周承爻:

第3章 夜深了

周承弋端着饭碗起身,还不忘夹一筷子红烧肉塞嘴里,对着他哥弯眼笑,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含糊的道,哥,你别生气啊,写文哪能一蹴而就,兴许我吃完就有灵感填坑了。

周承爻扶额,对自家弟弟的礼仪很是不忍直视,食不言寝不语,文章之事暂且放置以后再说瞧你这吃相,怎么就饿成这样,赶紧坐下吃。

他看着就觉得心口凝聚了一股气,又闷又疼,从唇间泄出两声低低的咳嗽。

谢谢哥!哥,要不你也吃点吧?周承弋话是这么说,纯属假客气,眼睛盯在饭菜上都快冒绿光了。

周承爻一眼就看出他的口是心非,又无奈又好笑,心中的郁气散了一些,手指在空中点了点斥了句,赶紧吃你的罢!

两人座谈不过片刻,就有羽林军叩响门扉,亲王殿下,夜深了,宫门该闭了。

委婉的劝他回去。

周承爻眉间一皱,不悦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在这里歇息一宿,待明日早朝再回府去。

外头突然乱了一瞬,似乎是有谁来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

周承弋从碗里抬起头,敏锐的感觉外头安静的不太正常。

又听叩门响,周承爻面上温和慈爱的给周承弋夹菜,嘴里吐出的话却像是着恼了,本王说了要在此歇一宿,明日再回!

和亲王。却听门外的声音变了,变成了一个老太监尖细的嗓音,毕恭毕敬的道,是老奴,祝春福。

祝春福是乾元宫的太监,十二监之首司礼监掌印王贺座下二把手,即为秉笔太监。

毫无疑问,不管是王贺还是祝春福,都是皇帝的心腹,此番前来必定是奉了皇帝的命令。

果然,祝春福道,更深露重,陛下忧心殿下身体,您前脚出了乾元宫,陛下后脚便叫老奴奉轿辇前来好生护送殿下回王府。陛下还道,若是殿下着了风受了寒,定要治老奴罪。

这老太监是个人精,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叫周承爻不好再多为难。

知道了,外面风大,本王不太舒服,等会再出去。周承爻随口搪塞,还故意咳了两声,以示自己真的很不好。

祝春福看着无风的夜色,笑应了一声,还真的退走了。

周承弋捕捉到方才那老太监吐露出的信息:原来哥去过乾元宫了?

是。周承爻本来不想提这事,却没想到还是暴露了,他神色黯然,父皇以为我又是为你求情的,不肯见我。我没法,又实在担心你,只好硬闯。

周承爻在府中养病,突然无甚交集的惠敏郡主从宫里送来一封简信,周承爻当即就觉得是东宫出事了。

徐瑞确实没怎么记住周承弋的交代,且一慌张就下意识的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跑去了,在路上被找他的惠敏郡主逮了个正着。

惠敏郡主是个聪明人,她只听徐瑞颠三倒四的几句话,就大致了解到周承弋的处境,也立刻猜出周承弋最后交代的是什么话。

她平铺直叙的将情况写明了,甚至连徐瑞添油加醋说的废太子饿的不仅将他糖吃了,还差点连手帕都没放过都一一写上了。

周承爻展信一看,垂死病中惊坐起,赶紧入宫去面圣。

后面的事情就都清楚了。

不过父皇并非绝情。他叫祝春福跟着我,显然是知晓我走投无路欲闯东宫,然祝春福并未阻我。周承爻看着周承弋的脸色,担心父子之间再生嫌隙。

天家亲缘素来单薄,为了皇位弑父杀兄者数不胜数。

更莫提钟离越这个兵马大元帅威势越来越盛,隐隐有功高震主之嫌。钟离家权柄越大,原主这个太子在朝政上反而越发束手束脚,连在皇帝面前也不敢过多展示自己,皇帝不喜是小,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是大。

周承弋摇了摇头,没对此事发表意见,反而道,既然祝春福跟着你,想来羽林军的异常,父皇也是知道了。

是了,这也是件好事。周承爻点头,老五敢把手伸到羽林军中,父皇只怕要龙颜大怒。

周承弋不以为然,但也并未多言。

话到此,祝春福又适时的来催促,周承爻无法,只能起身离开了。

离开之时还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很是不放心。

都说饱暖思淫.欲,周承弋独自用完了膳,坐着消食的间隙,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方才跟周承爻说的那只狐狸。

片刻,周承弋回到书房,他铺开纸提笔。